「網紅」過後 攝影師劉濤的抄表工生活

央廣網合肥6月21日消息（記者王曉蕾 王永康）黑色短袖、迷彩短褲、灰色挎包、旅遊鞋，負責抄水表的工人劉濤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掀開井蓋，蹲下身、拿出手電筒，熟練地記錄著水表上的數字，一如往常。

隱沒於人群，除了光頭有些顯眼，很少有人能認出這位抄表工，即使他曾在世界各地開過個人攝影展、出過攝影集、照片登上美國時代周刊網站；即使他的另一個身份是「網紅」街頭攝影師。

從2014年意外走紅網路到現在，除了外出展覽，劉濤一直在做著抄水表的工作。他說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接受過媒體採訪，講過這麼多話了。

意外變成網紅

合肥市三孝口附近有家快餐店。作為常客，當劉濤走進去時，服務員習慣性地接過他手中的小卡片並蓋了一個咖啡樣式的戳，「你看，還差幾個，就可以免費換一杯飲料了」，劉濤揚起了手中已經快蓋滿印章的紙片。

2014年的一天，當記者們扛著攝像機湧進這家小店，詢問著店員認不認識劉濤時，在店員的印象里，只有一個每天穿著工作服，背著小相機，除了點餐外總是要一杯溫水的高大小夥子。

當記者們因劉濤走紅網路聞風而動那天，他正在街上貓著腰、拿著鉤子準備掀表蓋抄水表。「電話鈴突然響了，我當時還以為是客戶的報修電話，接起來之後，單位的同事跟我說，我火了。讓我快看手機」，劉濤一邊吃著漢堡一邊說到。

劉濤在上海攝影藝術中心個人攝影展上（受訪者供圖）

打開手機，每個月定期發在微博上的街拍組圖下面，多了幾萬條的留言和點贊。劉濤說，當時的他真的懵了。

意外走紅前，32歲的劉濤，生活十分規律。每天8點上班，騎著電動車沿著固定的路線抄水表到10點，然後開始在街上拍照。下午5點下班后，會再到街上拍上兩個小時。

2014年10月20日，某雜誌微博貼出劉濤的作品和個人介紹，一天之內被轉發超過4萬次。一時間，「野生街頭攝影大師」、「真正的決定性瞬間」等稱讚被冠到了他的頭上。

走紅打破了劉濤的生活，媒體蜂擁而至，想第一時間約到他的採訪。以前，上班、拍照、吃飯、抄表總是一個人的劉濤，覺得有人跟他說說話了，也挺好的。

從國內到國外，美國時代周刊網站也掛出了劉濤的街頭攝影照片和個人介紹，劉濤開始忙了起來，除了應邀去世界各地開個人攝影展，還出版自己的攝影集。

走紅后的「荒誕」生活

接受採訪前的一個星期，劉濤剛剛在合肥市附近的一個小縣城回來。2014年，在成為「網紅」后不久，他就被分配到了那裡負責送水費單。

劉濤所在的單位是一家國企，工作穩定，是父母心目中的「鐵飯碗」，以至於他有時因為開展覽請了幾天假，母親就會打電話過來：「你爸這兩天腿很不舒服，他說你不要再晃了，趕緊回去上班他就好了！」

劉濤街頭攝影作品 王永康_攝

好不容易出了一位「網紅」，單位領導叮囑劉濤一定把報道的資料都收集好。雖然寄到單位的一打報道劉濤的報紙，往往混在一堆廢紙中被隨手扔掉。除了一萬塊錢的獎金，單位還特地為他做了一個展覽。兩天時間，劉濤接待了全單位來參觀的同事、領導。「從頭到尾，介紹詞至少說了有好幾十遍吧」

入職幾年，劉濤說他的「憤青」氣質被磨平了很多，但是在他手機里仍然沒有加入任何一個工作微信群，連家人群都很少加入。「我想與周圍的環境保持距離感。單位里的氣氛都是一樣的，生活中就很想保有自我」，劉濤說完，又笑著補了一句，「這句話是不是有點太哲學了」。

劉濤街拍回家后衣服上的汗漬 王永康_攝

劉濤拍攝的三孝口一帶還是如常地運轉著。賣肉的大媽還是會在沒有客人時，拿著手機看熱播的電視劇；過往的附近居民還是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在這條街上，與菜攤小販還價。小街上的人們各自忙於生活，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藉由劉濤的相機火遍了網路。只有一個有個賣包子的大爺曾對劉濤說，「你要努力把我拍到全世界啊！」

「網紅」劉濤的變與不變

雖然在朋友眼裡，已經「火」了的劉濤，賺了比平時多幾倍的錢，但是他卻總想把自己的消費慾望降低一點。「這樣才能在街上走得很踏實」，劉濤擺弄著腰包里最近剛剛在網上淘來的二手相機。

成名后，劉濤婉拒了很多家傳媒公司的邀約和商業合作，公司領導問他有沒有什麼要求，他也是只希望能夠有多點時間可以拍照。

去年，劉濤應邀去德國做攝影展，生活也第一次從合肥的三孝口來到了國際化的大都市。白天展覽，晚上他往往拎著一瓶啤酒來到郊區的難民營，一連幾天坐在那裡，拿手機偷偷地給他們拍照。

劉濤街頭攝影作品 王永康_攝

劉濤街頭攝影作品 王永康_攝

每次在聚光燈下開完展覽、做完簽售回到家，劉濤說他心裡或多或少都會有落差。但是穿上制服、背上腰包來到熟悉的街上，車水馬龍的喧囂聲馬上就會把自己拉回生活，「我就是個抄表工，生活也並沒有什麼變化」。

當很多身邊認識的攝影朋友轉行去公司工作時，劉濤也曾認真地考慮過自己的未來：「如果轉行去做職業攝影師，可能拍攝的東西是別人想要的，而不是我想拍攝的。心裡有壓力時，也不可能拍出好的照片。」

成名之後，劉濤還是騎著電動車在幾條街中穿梭，中午會到快餐店吃個漢堡，他說前兩年在街上玩耍、吃冰棍的小孩，這兩年越來少，可能都去寫作業、上補習班了。除此之外，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