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提壺方大廚》熱映，網路小說颳起「甜寵」風？

近日，由耳雅同名網路小說改編的網劇《花間提壺方大廚》熱播，截至日前，網路播放量已達1.4億，豆瓣評分高達8.2分，不少女性網友紛紛感慨「被溫馨劇情所治癒」。近年來，趁著IP改編熱潮，一批網路言情小說被搬上熒幕，而不論是《甄嬛傳》《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還是《何以笙簫默》《微微一笑很傾城》，這些言情小說都有著微妙的共性——女性既是小說的寫作者，也是小說的消費者。

《花間提壺方大廚》劇照

事實上，從幾個主要的小說閱讀網站來看，晉江文學城、紅袖添香主打女性言情小說，起點中文網也有專門的女性頻道。以晉江為例，網站擁有註冊用戶1600萬，其中女性佔93%，網站平均每天約有近750部新作品誕生。可以說，「女性向」小說向來在網路小說中牢固佔據一席之地。隨著網路小說規模的擴大，以及付費閱讀、影視改編等模式漸趨成熟，經過近20年發展的網路言情小說，也早非「瑪麗蘇」幾字可概括。時至今日，網路言情小說經歷了什麼樣的變化？女性作家筆下的愛情故事又該如何解讀？

「愛情」是女性書寫亘古不變的主題。點開晉江文學城的銷量排行榜，網路寫手「笑佳人」的《國色生香》描寫重生題材的古代愛情故事；「月下蝶影」的《人不可貌相》講述現代都市的豪門甜寵；「尾魚」的《西出玉門》雖然摻雜了許多靈異志怪的內容，但主人公的感情線同樣缺一不可。已被改編成網劇的《花間提壺方大廚》，女主角方一勺是位擅長各種菜品的大廚，但吸引讀者或觀眾的絕非只是她的廚藝；例如，有網友評論劇中美食種類繁多且精緻，但「最難得的是還是感情線甜甜甜又有趣」。可見，女性讀者愛讀、愛看的，也是甜膩了的愛情故事。

因此，言情小說的發展始終與理想愛情、理想女性形象糾纏在一起。不過，從歷史脈絡來看，言情小說中的女性書寫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1980年代，以瓊瑤為代表的港台言情小說席捲大陸，女性關於性別、關於愛情的浪漫幻想，終於在文學作品中落地生根。」北京大學中文系在讀博士、「北京大學網路文學研究論壇」女頻主編肖映萱說。而在當時，瓊瑤小說中的女主人公往往被刻畫為柔弱、純潔、天真善良、受呵護的形象，即符合「男強女弱」的性別刻板印象之下的所謂「理想女性」要求。《梅花烙》中的白吟霜、《還珠格格》中的夏紫薇，都是亟待男性「拯救」的柔弱女性。「瓊瑤把愛情神話發展到巔峰，她筆下的男女主角好似活在真空世界中，只需要愛情就足夠了。」肖映萱說。早期的大陸言情完全是港台言情的翻版，不論是明曉溪還是顧漫，都繼承了瓊瑤的衣缽。「《微微一笑很傾城》，即便加上了網游的殼子，但核心還是談戀愛。」

《微微一笑很傾城》劇照

在瓊瑤時期，柔弱的「白蓮花」般的女性還能佔據主角之位；但到了2006年前後，以「流瀲紫」在晉江發布《後宮·甄嬛傳》為標誌，「反白蓮花」逐漸成為「宮斗」「宅斗」「職場」「種田」等「女性向」網路小說的寫作潮流。「近十年來，『白蓮花』早已無立足之地。」肖映萱說，「當現實邏輯進到小說中之後，女性寫作者開始更為關切女性的個人成長，女性的自強自立與女性自己的事業。」這一時期，女性言情小說的題材也愈加豐富，單純談戀愛已經無法滿足讀者需求。「談戀愛是言情小說的底色，但類型要往前發展。比如丁墨在小說中加入了刑偵探案的元素，大家覺得挺新鮮的。醫生文、警察文等職業的設定也多起來了。」從港台小說的「舶來品」到大陸原創言情小說逐漸發展成熟，女性讀者更容易接納獨立、自主、不依附於男性的女性形象。

以《後宮·甄嬛傳》為標誌，「反白蓮花」盛行

不過，奇妙的是，肖映萱觀察到，大約自2010年起，「女性向」小說又有了另一個轉向，即「甜寵」風盛行。仍以《花間提壺方大廚》為例，用網友的話來形容，通篇小說「沒有最狗血的第三者插足」，「也沒有次狗血的鬥氣冤家」，「更沒有惡毒婆婆或心機女配」，情節簡單，卻令讀者大呼「治癒」。「可能現在讀者會覺得，如果言情小說只一味強調女性的自強和事業，不給自己一點做夢的空間的話，讀起來就沒有網路文學的『爽』的感覺。」肖映萱說，「最近還有一篇《公主病觀察日記》，女主是徹底的公主病，放在現實中肯定無可救藥，但作為小說中的設定，一直有完美的男主寵著，也未嘗不可。」

歸根結底，基於「女性書寫——女性閱讀」的網路言情小說，是女性給自己創造的一方天空，她們在這裡盡情書寫理想女性形象，也盡情展露對美好愛情的幻想。「愛情神話已坍塌，但女性的情感需求還在，還是需要看愛情小說的。言情小說可以讓她做夢，讓她沉浸其中，讓她藉由閱讀去填補這部分的空缺。」肖映萱說。這或許是言情小說長盛不衰的原因。

圖片來源：豆瓣 圖片編輯：曹立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