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系主任晉陞為校長，他只用了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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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14年開始，斯利塞執掌密西根大學。他在這三年裡致力於哪些重點工作？初步取得哪些成就？又面對哪些質疑？讓我們從中洞察一所有200年歷史的公立研究型高校如何保持學術卓越並推動教育公平。

近日，一則《「准80后」陳寶劍出任北京大學副校長》的新聞引起關注。據北京大學官網「現任領導」一欄信息顯示，陳寶劍出任北京大學副校長。陳寶劍，1979年5月生，2005年7月參加工作，北京大學政治學理論專業在職博士研究所畢業，副研究員。此前任北京大學校長助理、政策法規研究室主任、黨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兼）。（經濟網，2017-08-10）晉陞速度之快不禁讓人想將他與今天的主人公對比一番。

說起美國密西根大學，國內高校管理者並不陌生。作為一所有200年歷史的巨型公立研究型大學，它在科研、教學、社會服務等各方面的創新與變革對國內有借鑒意義。本文聚焦在2014年開始執掌密西根大學的校長斯利塞，從這個「掌門人」身上來細述世界一流公立研究型大學目前面臨的機遇與挑戰。

密西根大學校長斯利塞

斯利塞是密西根大學歷史上首位既是醫生又是學者的校長。他從大學部就讀於耶魯大學就開始研究所物化學，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拿到醫學與哲學雙博士，並在校醫院當了兩年住院醫師。之後他來到麻省理工學院的懷特海研究所當了三年博士后，再回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任教。在這段青蔥歲月之後，斯利塞被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分子與細胞生物系聘為副教授，後晉升為正教授。他從2008年開始擔任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文理學院生物科學系主任，從此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大學管理上。2011年，斯利塞被布朗大學委以教務長的重任，三年後又被密西根大學挖去擔任一校之長。

從這份濃縮的簡歷里可見，斯利塞在管理崗位上的晉陞速度驚人，三年從系主任到教務長，再三年從教務長到校長。而且他的流動性與適應性都很強，無論是從私立的常春藤大學（如耶魯、布朗）到公立的研究型高校（如伯克利），無論是從東岸到西岸，無論是在醫院、研究所還是大學院系，都不影響他發揮科研及管理才能。這不禁令人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在執掌密西根大學這三年裡他又表現如何？

佔領科研製高點

「作為校長，首先我的工作是聚焦這所大學的定位，那就是通過科研、創新、績效、關懷、教育，讓密西根大學保持卓越及公共影響力。」這是斯利塞在《2016密西根大學年報》里《校長致辭》的開頭。毫無疑問，這位校長把科研放在了重中之重的位置。這一點從他2014年的就職典禮就表現了出來。這場典禮的「重頭戲」在於上午的兩場學術論壇，而就職儀式被安排在了下午。單從時間安排上就可以看出，把一群專家聚集起來攻克世界性難題，這正是斯利塞眼裡的研究型大學的使命，而校長本人只不過是創造條件把這些聰明的頭腦與複雜的問題放到一起，更像一個召集者，一次聚會的主人，在大家討論盡興之後再上台致謝。

補充一下，這兩場學術論壇的主題分別是「持續發展生物醫學研究事業」與「超連接社會裡的隱私與身份」，直接切入生物技術、信息安全等前沿領域。這兩場論壇的形式都是由一位重量級的外部專家（例如生物論壇請來了諾貝爾獎得主）與密西根大學校內各相關院系的教授共同探討。圍繞一個具有重大意義的難題，打破校內的學科界限，鼓勵與校外領軍人物合作，這種科研模式可以說從斯利塞上任第一日起就埋下了種子，並在過去的三年裡得以在密西根大學落地。

接下來以生物醫學的科研突破為例具體看斯利塞的想法落地。選擇這個領域，因為密西根大學每年的收入有一半來自它的醫療系統，比全年學費收入的三倍還要高。恐怕這也是斯利塞被委以校長重任的原因。在斯利塞提出以「科研、創新、績效、關懷、教育」為密西根大學的卓越之道時，他心目中最適合的案例就是生物醫學，這裡所指的「關懷」其實是對病人的關懷。斯利塞在《校長致辭》里引用了扶貧、數字人文學、水危機處理等科研案例，但出現頻率最高的還是生物醫學的前沿發現及應用。

例如他講到了精準醫療，即根據每個人的基因與行為特徵來進行治療。在介紹用1億美元啟動的數據科學行動（Data Science Initiative）及密西根數據科學研究所時，他把「洞察疾病的屬性」列為用大數據來推動科研並改善民生的首要使命，優先於「氣候變化、社會行為、商業及經濟決策、工程挑戰、基礎生物與物理的發現」。在講到高影響力的合作研究時，斯利塞還是舉了密西根大學醫療系統的例子。他說這是密西根大學的標誌；世界一流的公立研究型大學加上一流的醫療系統，極少有高校能與之媲美。實驗室里生物醫學的新發現，醫學院、牙醫學院以及護理學院里的人才培養，再加上遍布密西根的大小醫院，可以創造奇迹。例如三個剛出生的嬰兒有先天缺陷，幸好用上了3D列印的氣管支架，現在都已經上幼稚園了。

以上舉生物醫學的例子，表明當學校的重點學科與校長的科研領域正好匹配時，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效果。而斯利塞倡導的這種高影響力的合作科研模式，對其他公立研究型大學也適用。正如他自己在《校長致辭》里指出：「我們作為一個社會整體所面對的重大問題都不會輕易地被一種方法解決。」這恰好是密西根大學這樣的綜合性高校的用武之地，它有3所分校，19個學院，45000名教職員工，63000名學生，從不同的學科視角來集中人力腦力挑戰這些難題。而這種科研模式也讓密西根大學繼續保持卓越，2016年密西根大學被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評為排名第一的公立研究型大學，有103個研究所專業躋身於《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排名前十。

擴大入學機會的公平

「讓密西根州每一個年收入在65000美元以下的家庭都能送孩子免費讀密西根大學。」斯利塞2017年6月接受了《高等教育紀事報》的專訪，就是因為密西根大學在今年1月推出了「本州學生學費全免」政策，引起了美國高等教育界的關注與爭議。

對低收入家庭免學費是美國大學常用的招生戰略，尤其是哈佛等私立研究型大學。早在2004年，年收入在4萬美元以下的家庭就不用再給哈佛出學費；2007年，這項學費全免的資助擴大到了年收入在65000美元以下的家庭，這也正是密西根大學劃定的低收入家庭標準。除了私立高校，紐約、俄勒岡、田納西等州的公立大學也紛紛開始對本州低收入家庭免學費。可見密西根大學此舉並非首創，而是對標哈佛大學一項已經成功實施十多年的戰略，而且加入了其他州為留住本州學生而減免學費的優質生源競爭。那為何還會出現質疑的聲音？

反對的聲音集中在兩方面：首先，這被質疑是招生宣傳里開出的一張「空頭支票」。例如天普大學社會學教授哥德里克-拉布就指出：「你不僅要告訴學生什麼地方免費，還得讓他們真正被錄取。」而在密西根大學，只有8.4%的學生來自低收入家庭。沖著「免費」來申請的學生恐怕大部分都成了「分母」，難以達到密西根大學的錄取標準。其次，即使被錄取，這些學生還要面臨食宿、保險、教材、交通等開支，這筆費用對他們的家庭而言也不是一筆小錢。哥德里克-拉布教授認為密西根大學提供的資助可以再慷慨一些，包括生活費用，讓這些學生的教育「真正免費」。

斯利塞在專訪里直接回應了這些質疑。密西根大學目前的確還不能對這些學生做到真正完全免費，但是每個學生四年下來獲得的學費減免達到6萬美元，這對家庭而言難道不該說聲「謝謝」，然後再與學校一起想辦法籌集其他款項嗎？密西根大學目前正在籌集40億美元的經費。斯利塞代表校方承諾把1/4經費（相當於10億美元）都用於學生資助。

也許校長的回應都是拿數據說話，媒體報道出來顯得比較強硬，且沒有講出背後的故事。如果深挖一下，你會發現其實有紮實的實證研究支撐，有兩年時間的試點，還有真正獲益的學生。密西根大學教育經濟學教授戴納斯基是研究教育公平的資深專家。對這次免學費的資助項目，從設計到試點再到實施，她都全程參與，並將進行跟蹤評估。她設計這個項目的思路是「向密西根州的學生傳遞一個強有力的信號：不管你的家庭收入是多少，只要你有天賦，這所世界一流大學的門就會向你敞開」。項目從2015年啟動到2017年全校推廣，試點長達兩年，首批獲益的262名學生已經順利入學就讀。

事實證明，正如斯利塞在面對媒體時講道的，學校對這些學生的支持決不止步於免學費。以2016年入學的一名學生雷蒙德為例，他獲得了聯邦政府提供的生活補貼，還找了一份類似學工助理的校園兼職工作，不用為書本等其他費用發愁。除了經濟資助，密西根大學還在暑期為他提供了學術夏令營，接受各種學術訓練，最多可修9個學分。他在夏令營里的十個同學還被選去參加六周的STEM集訓，專門在科學、技術、工程、數學方面得到提升。有了這些從經濟到學術的全面支持，低收入家庭的學生能更好地適應他們在密西根大學的學習與生活。難怪校方會自豪地宣布新生保留率為97%，畢業率為91%，這些數字可是領跑整個密西根州。

總之，不管是從科研還是招生，這兩個案例已經讓人目睹了斯利塞上任三年首抓的重點工作和工作風格。首先是瞄準一個具有高影響力的重大難題，既有包括癌症治療在內的生物醫學，也有面向低收入家庭的教育公平；其次是信任相關領域的頂級專家，從研討到設計到試點再到實施到評估，學校都與來自各領域的專家緊密合作；最後是從經費等方面全力支持，例如預算近1億的數據科學行動及密西根數據科學研究所。

此外，斯利塞在應對外部質疑時較為強硬，在面對校內師生時卻很「親民」，把自己就職100天里的各種圖片、推特（類似國內微博）都按時間軸整理出來放在網上，還邀請30多名學生圍爐夜話，難怪他初來乍到就能適應新環境，順利開展工作。但是領導這樣一所200年的巨型公立研究型大學絕不容易，例如上任剛一周他就被拉去「救火」，擺平體育系的人事糾紛。對斯利塞而言，這不是他的核心工作。但是對密西根大學這樣的美國公立高校來說，可不要小看了橄欖球、籃球等體育比賽對學校的戰略意義。也許這是斯利塞要補上的一課，會影響他能否繼續帶領密西根大學追求科研的卓越以及教育的公平。

主要參考文獻：

[1]密西根大學網站對斯利塞校長的介紹

[2]密西根大學《2016年年報》

[3]《高等教育紀事報》對斯利塞的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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