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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翌霖 | 我所理解的現象學

作者 胡翌霖 (清華大學助理教授)

責編 劉小編

◆ ◆ ◆ ◆ ◆

最近看到祥龍大師的文章「什麼是現象學?」,感覺大讚。他的這篇文章特別適合有一定西方哲學史背景知識,但又不了解現象學的人。張老師講清楚了一些基本概念,也在字裡行間體現了一些他個人對現象學的獨到體驗,可謂深入淺出的典範。

看過張老師的文章之後,我也忍不住想寫寫自己對現象學的理解,當然我的文章不可能和張老師相比,主要是為了釐清自己的概念。另外我爭取寫得更「膚淺」一些,完全不談胡塞爾或海德格爾的專業術語。

漢語喜歡講究「顧名思義」,現象學顧名思義就是以「現象」為焦點的學問了。什麼是現象呢?網上隨手搜出的含義是「事物表現出來的,能被人感覺到的一切情況。」

現象的日常含義就包含了兩層意思,一是「表現出來」——現象從事物的「內部」「出來」而到了「表面」。與「本質」相對,「現象」是某種在事物外部流露出來的東西,「現象」是本質的外顯。第二層意思是現象是被人「感覺」到的東西,是能夠被眼耳鼻舌身觸及的東西。在這方面「現象」與理性認知相對,只是感性的知覺。

這兩層含義是相互構成的,因為人們往往認為,現象背後的「本質」是要通過感官背後的理智來把握的。

理智被封閉於感官之內,本質由被包裹於現象之內,所以「感官—現象」就在人與事物之間構成了一道帷幕。

於是問題就來了,哲學家們要尋求真理,那麼一方面要讓靈魂打破肉體的牢籠,讓理智不受感官的干擾;另一方面要讓真理穿透現象的遮蔽,把紛亂的表象撥開以便深入本質。

所以感官也好,現象也好,都是人認識本質過程中的阻礙,是有待穿透的東西,這是人們的日常理解,是自然而然的態度。在這種自然態度中,「感官—現象」被打上了括弧,變成某種只需要穿過、越過,但並不需要深入解析的中介通道。形如:人—--(感官——現象)——本質

人們只關注本質是什麼,至於中介通道,對於「人--本質」這種認識關係沒有建設性,比如我們可以通過眼睛觀看某物,也可以通過手指觸摸某物,我們可以關注某物的發熱現象,也可以關注某物的發光現象……但在以上這些不同的通達方式或顯現方式之間,這個「某物」始終是不變的,「某物」現成存在,它一直都在那裡等待人去挖掘,本質的存在雖然總是躲在「幕布」背後,但卻與幕布的性質或結構毫無關係,即便我們偶爾也需要去分析幕布的結構或者感官的特性,但這只是為了更暢通無阻地穿過它們,而與認識本質沒有關係。

說到這裡,我們就注意到,把「現象」置於焦點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這是對自然態度的逆轉,是把目光的焦點滯留於通常要被徑直穿過的部分。

現象學的方法與其說是「加括弧」,不如說首先是拆括弧,把原本被括起來的(感官--現象)打開,相反,倒是把原本被目不轉睛地注視的所謂「本質」放到括弧里。

所以現象學首先就是這樣一種關注焦點的切換,這種切換說高深也不高深,它並沒有徹底顛覆一般常識中的「現象」概念,甚至可以說它仍然承認「人--感官--現象--本質」這樣的認識結構,只不過注目的焦點滯留於或迴旋到原先的「中間環節」。

「人」和「本質」這兩端不再被認為是固定不變的現成存在,相反,這端點恰恰是通過抽象、構建和極端化而得到的。並不是先有了那個「X」,然後我們通過各種不同的方式去觸及它,它通過不同的媒介顯示給我們。相反,這個「X」的存在是我們在各種呈現方式之間總結提取出來的東西,是我們通過符號化的思維設定的東西。

因此這個X不是已經實現和完成了的現成物,彷彿所有的屬性都早已附著在X上面,然後等待人們一點一點去發現。相反,與其說這個X是個現成在場的東西,不如說是一個缺席留白之位置,這個「空位」可能不斷由感官和意向去填充。甚至這個「空位」都不是現成固定的,它的邊界和性質都是有待構成的。

這樣一來,那些躲在「幕布」背後的「本質」,不再與幕布的性質或結構毫無關係,相反,剝離開幕布之後剩下的只是虛無。帷幕本身是有厚度的,帷幕的結構決定了留白的空間,帷幕的阻滯決定了顯現的方式。於是現象學的目的不再是千方百計去穿透或撕開帷幕,反而是要在帷幕之中探尋事物的奧秘。

那麼,要怎麼樣才能去探究這個作為中介的帷幕呢?當然,我們需要進行「反思」,但這種反思並不能再通過一種現成化的觀審,例如,我們再將中介設定為「Y」,我們把X擱在一邊,但又樹立起了Y,這又有什麼兩樣呢?我們很快會發現,對這個Y我們仍然需要通過中介去認識,那就還需要追究某個「Z」……

當然,這些對Y、對Z的探究並非沒有意義。比如說,事物通過儀器顯示出來,我們可以進一步研究儀器的結構;圖像通過視力被觀察到,我們可以進一步研究眼球的結構。這些研究當然是有意義的,然而卻無法幫助我們直接去理解原本的現象。例如,我們再怎麼細緻地告訴一個盲人眼球的結構如何,這個盲人就因此理解視覺了嗎?眼球的確是視覺現象的條件之一,然而眼球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這個問題光靠把眼球作為一個現成物體拆解下來研究,是難以理解的。

關鍵在於,作為媒介條件的眼球,和作為客觀對象的眼球,其扮演的角色已然不一樣了,其差距好比屍體與鮮活的肉體之間的差別。

不是說「死體解剖」對於理解「活體」毫無意義,關鍵在於,再多的客觀研究,都需要納入某種超越的角度,才能得到綜合。例如說,只有對於那些對眼球之於視覺的意義早已有了某些先行理解的人來說,對眼球的解剖才可能被理解為對視覺的分析。

研究現成的客觀對象是具體科學的任務,然而把對各種X、Y、Z的分析集中起來,並不能自然而然地得到對「Z通過Y看到X」等現象的理解。要把某一現象拆解為X、Y、Z等相對獨立的環節,或者把各自獨立的對X、對Y、對Z的研究統括起來,這就是現象學的視角了。

現象學不是「死體解剖」,而是把活體作為活體來研究,現象學研究所活本身。

然而,我們如何可能不把眼球當作一個客觀的球體拆解開來,而是在完整而鮮活的視覺活動中理解眼球的意義呢?我們需要對視覺現象作某種非對象化的,或者說前對象化的思考。也就是說,我們不能把眼球從視覺活動中剝離開來,而是在保持視覺之「活動」的同時展開反思,這樣才能體會到眼球在整個「活動」中的建構意義。

這就是張祥龍老師說的「隨做而識的熱思,不是做后才識的冷思」。在看的活動中把握看的結構。這種「熱思」之所以可能,是因為人的思維本來就不像計算機程序那樣「單線程」,在「看」的同時,人的意識本來就不是一門心思義無返顧地直衝向目標對象的,即便是最專心投入的活動中,人的意識都存在「冗餘」。張老師所謂帶有「盈餘」的、溢出的隨附意識。但「盈餘」這個詞太褒義了,事實上,這種盈餘在許多時候確實表現為干擾和雜音,是現成化認識中有待排除的部分。比如我們盯著某一事物看的同時總是不能完全不看其「背景」,我們可以對視野中無關緊要的部分「視而不見」,但它們仍然頑固地存在於視野之內,而且隨時可能讓你分心打斷。

如果真正分心了,轉移了焦點,注目於另一個事物了,那麼這無非是從現成的X轉向了Y。問題在於,更多的時候,「分心」僅僅是作為可能性存在,那些可能讓你分心的東西,在你尚未分心之際,就已然存在於你的視野里了,它們不僅在你分心時起作用,而在你專心致志時也在發揮作用。某一事物得以顯示的「背景」,在其喧賓奪主轉移你的視線之前,對於你的「專心致志」恰恰可能是發揮著積極的作用的,背景襯托出主題,恰恰是恰當的背景才特定的對象成為焦點。

眼球的存在也是視覺現象的背景,在我們「看「的同時,我們也始終在感受著眼球的存在,因而在看不清楚即」眼花「時,我們會自覺不自覺地揉眼睛。」擦亮眼睛「、」瞪大雙眼「、」目不轉睛「、「一眨不眨」……這些專註於視覺對象的方式,恰恰就是控制和調節眼睛的方式,這暗示出我們不僅在分心不看的時候注意到我們的眼睛,而且在專心進行視覺活動的同時,也始終對眼睛有所注意。

我們只有在這種作為視覺現象的冗餘意識的眼球覺知中,才能真正理解眼球在視覺活動中扮演的角色,當然其中的冗餘意識不僅包括眼球,而是包含豐富的結構和層次。

當我們「看到一個對象」時,我們意識到了這一對象,但在這一視覺現象中蘊含的意識超出了這一對象,我們不僅意識到了這一對象的結構,還意識到了「看」這一活動所附帶的各種結構。傳統哲學把這些冗餘意識視作干擾而排除,而現象學則試圖抓住這些冗餘意識,它不是添亂而是」盈餘「,是有待挖掘的寶藏。

先講到這裡,以上其實是在講「意向性」概念,還沒講到「本質直觀」,下回再說吧。

(本文轉載自隨軒博客 源地址:http://yilinhut.com/2016/12/24/5754.html 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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