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墮胎，要多少年證明不是「蕩婦」？

本文授權自微信公號十點電影（ID：sdimov） 作者：十點君

今天十點君要安利的這部片，跟墮胎有關。

先別急著罵，它可不是那種以墮胎為噱頭的爛俗青春片，這片里甚至連愛情都沒有，但它卻真的讓人感受到了疼痛。

紅顏

片名「紅顏」，這兩個字看上去似乎挺美，但其實背後處處是凄涼。

就看跟它有關的詞語，紅顏薄命、紅顏禍水，稍微有一個好一點的紅顏知己，說好聽了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說不好聽了就是備胎。

但這部片叫這個名字，再合適不過。

故事從一場未婚先孕開始。

16歲的小雲懷孕了，她用紙條偷偷將這個消息告訴同班的男朋友，2個半大的孩子都是一臉的難堪和懵逼。

荷爾蒙上頭就滾床單了，但誰都沒想過後面的事。

出事了，小雲的第一感覺是恥辱，之後就是害怕和躲藏。

她在肚子上纏了一圈一圈的白布，拚命的不想讓肚子大起來，洗澡時撫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才高二，16歲，未成年，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又怎麼承擔得起另一個孩子？

她和男朋友一起找了男朋友的姐姐，希望這個在鎮醫院當醫生的姐姐幫小雲墮胎。

得知這件事的瞬間姐姐就懵了。

反應過來后她氣得一腳就踹翻了惹事的弟弟，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這件事還是要解決。

幾個人想著趁著孩子還不大，趕緊做了手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人知道也不會影響兩個孩子的未來。

但一檢查，姐姐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雲和男朋友都懵懵懂懂，他們口中只有2個月大的孩子，其實已經7、8個月了。

現在還怎麼做流產？

沒想到禍不單行，手術還沒做，又出事了。

小雲懷孕被老師發現了。

這可真是捅了馬蜂窩，要是在古代，像小雲這樣未婚先孕的少女是要被浸豬籠的，即使是在上世紀90年代，高中生懷孕也是件傷風敗俗的醜事。

學校以雷霆手段開除了小雲和她男朋友，並全校通報批評。

在這種轉身就能碰到熟人的小鎮，這種爆炸性新聞根本瞞不住。

小雲回家的路上，全是路人對著她指指點點。

走了老遠，還感覺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對她行「注目禮」。

而每天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媽媽，卻是和全鎮人一起才知道這個消息。

她震驚、氣憤，也感到了恥辱。

忍不住抄起雞毛撣子把小雲一頓打，她痛心疾首的問她：

做出這種事情，你到底要不要臉？

事情鬧到這一步，小雲的男朋友拍拍屁股遠走他鄉，到沒人認識他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但小雲留了下來生下孩子，不幸的是：

那個孩子剛生下來就死了。

16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小雲卻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轉眼10年過去，小雲已經是26歲的女人。

現在的她是一家川劇團的台柱子，說是川劇團，但其實他們早就順應潮流，唱的都是流行歌了。

衣服的布料是越來越少，每天表演的時候還有大老爺們在台下喊：穿得再少點，舞跳得再騷點。

至於當年未婚先孕這件事，看起來好像已經過去了，小雲走在路上沒人再對她指指點點，平時在劇團里大家也挺照顧她。

但真的過去了嗎？

如果真的過去了，為什麼7、8歲的小孩子都會知道台上那個女人（指小雲）是最騷的。

為什麼小孩的爺爺會告訴他說這個女人其實就是個破鞋。

為什麼歌舞廳的老闆敢正大光明的賴在小雲家，拿出錢來無比自然的要小雲和他過夜。

小雲反抗，他還罵罵咧咧的說：（裝什麼貞潔烈女）就像你是處女一樣。

好像什麼都變了，但又好像和10年前一樣，小雲還是那個站在人前被別人的目光扒光衣服的小姑娘。

這件事過不去，它在小雲的身上打下了一個隱形的標籤，在小鎮人的心中她就是個不安分的女人。

至於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浪蕩，沒人去追究，也沒人會在乎，時間久了，連小雲自己也麻木了。

她和一個已婚男人在一起，當了小三，聽著男人要哄她上床時說的所謂：

「離婚沒那麼容易，我愛的是你不是她」這樣的屁話。

如果說曾經的小雲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十年過去這花不但沒開，還被一盆盆的開水澆的從根里開始腐爛。

花一樣的女人，卻只剩下了荒蕪。

這時一個小男孩走進了小雲的生活。

小勇，10歲，小雲媽媽班上的學生。

跟大多數這個年紀的男孩一樣，小勇也是上山爬樹，下河叉魚，作天作地，給他根撬棍他能去撬翻地球。

在學校抓住個線頭就把女同學的毛衣拆成了露臍裝。

但這樣的小勇卻有小鎮人沒有的一樣東西——真心。

10歲的男孩，正是對男女關係好奇的時候，自從一次逃課出來他無意中撞見小雲洗澡，小雲就成了小勇的愛情幻想對象。

他偷藏了一塊小雲的手帕，晚上偷偷放在鼻子上聞。

他沒有被小雲周圍不時出現的污言穢語引導，相反他看著小雲的眼睛是乾淨的。

不像那些對小雲好的男人，對她有什麼目的，他就是單純的想要對她好。

因為小雲隨口說的一句話，小勇偷了媽媽的毛線針去河裡給小雲叉魚。

小夥伴說小雲是破鞋，他立馬梗著脖子反駁：

「如果雲姐是破鞋，那全世界的女的都是破鞋。」

當和小雲好的那個男人的老婆打上門來時，也只有他像只兇狠的小獅子不顧一切的衝上前要護著小雲。

又扔石頭又踢腿，幾個大人合力都差點沒抱住。

小雲這一輩子沒感受過的關愛、信任、保護，居然從一個十歲的孩子身上得到了。

十點君都想要感嘆一聲，「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小勇成了救贖小雲的一道光，雖然不是愛情，卻讓小雲有了盼頭和希望，在她快枯死的心上澆了水。

原來我這一輩子還能等到一個真正毫無芥蒂，掏心窩子對我的人。

她捨不得放手，哪怕面對小孩幼稚兮兮的說要娶她，要和她喝交杯酒，她都沒拒絕。

十年來一直泡在腐臭的死水裡，突然有人朝你伸出了一隻手要拉你出來，是你你捨得放手嗎？

但很快，一個消息打碎了小雲的夢。

媽媽告訴小雲，她當年生的那個孩子沒死，小勇就是那個孩子。

小雲知道後跟傻了一樣坐在床邊半天沒說話。

小勇啊，那個總追在自己身後「雲姐，雲姐」叫著的小孩。

那個會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做黃鱔給自己吃哄自己高興的小孩。

那個頂著一張幼稚的臉，卻認真的說著「等你老了以後沒人要你，那我來要你」的小孩。

居然……是自己的兒子啊。

但自己竟然還恬不知恥的給了他不切實際的希望。

什麼交杯酒、承諾，當初覺得是救贖的一切都變成了更深的罪孽。

比一直活在深淵裡更無法承受的，是接觸過陽光后被再次打入深淵。

故事之後會怎麼發展，十點君就不劇透了。

這部片獲得過第62屆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提名，並在歐洲的3000多家藝術院線上映。

這樣的片子，票房肯定是沒多少的，50幾萬，與投入的800萬成本相比，還不夠塞牙縫的。

但看過這部片的人對它的評價意料之中的高。

甚至有人將它划入自己心中最優秀的國產片之一。

這其中除了幾個演員真實精湛的表演，更多的要歸功於導演李玉。

不管是憑藉藝術片拿下千萬票房的「觀音山」，還是被打為情色片的「蘋果」。

與其說李玉在寫劇本，不如說她在拍生活。

不是有句話說嗎？

美國的夢和的現實，是最好的片源。

這部「紅顏」裡面有大量李玉自己真實的生活寫照。

小雲媽媽和小雲又愛又恨的關係，取材於李玉和母親；

養母和養子小勇之間嚴厲又溫情的關係，不自覺讓我們想到自己和父母。

而小雲的遭遇，更像是我們聽說過的朋友的故事。

未成年墮胎大多數不會像青春片里一樣迎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卻更可能會像小雲一樣留下一道永遠去不掉的傷疤。

好像一條有毒的蜈蚣，爬在原本光潔美麗的皮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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