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林和李安，10年一覺電影夢

1

把王健林和李安放在一起，一定會冒犯很多人：王健林不就是個滿身銅臭氣的商人，而且最近倒霉了，怎麼能跟安叔相提並論？

其實，摩斯也是安叔的冬粉，但把王李二人放一起觀察已經多年，很久以前就想寫寫他們了。2017年夏天接連上演魔幻劇，王健林正是其中最受關注的角色之一。看了很多人筆下的王健林之後，摩斯突然想起這篇一直沒寫的文章。

動筆之前，摩斯特地百度了一下兩人的生日，李安是1954年10月23日，王健林是1954年10月24日。

竟然這麼巧！兩個在全球文化產業最有影響力和話語權的華人，都屬馬，都是天蠍座，而且生日只差一天。壯哉，我大天蠍！

2

李安和王健林從沒有出現在同一條新聞里，他們應該不熟，也許從未謀面。但某種意義上，他們在做同一件事。

2012年，李安再度征服好萊塢時，王健林剛剛在好萊塢冒了個頭——萬達完成了對美國第二大院線公司AMC的收購。這一年，李安執導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風靡世界，無論你是白皮膚、黑皮膚、黃皮膚，都會很容易被這個故事擊中。在電影史上，這是第一次：一個面孔，用一種世界性的語言，通過一場視覺奇觀，講述了一個深邃的故事，激發了無數心靈的冒險。

在《少年派》之前，李安早已征服過好萊塢——2001年《藏龍卧虎》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2005年《斷背山》為李安拿下了第一座奧斯卡最佳導演獎。2012年《少年派》再度為李安拿下一座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卧虎藏龍》是完全東方式的故事和語言，《斷臂山》是完全西方式的故事和語言，只有《少年派》無論語言還是故事都是世界性的。

所有的藝術都是表達，用世界級的語言表達造就世界級的大師，李安是華人的驕傲。透過這個在東西方之間自由切換、遊刃有餘的導演以及他的表達，你能感受到文化最博大、最寬容、最智慧、最自信的一面。

對於文化，李安曾經有過這樣的表述：「我講一句語重心長的話，文化有斷層，無論兩岸三地，我這一代有責任把文化連接起來。文化有自己的邏輯，但是我們沒有世界的語言，建立起來這個語言，我們才能和世界分享文化。人家買票進來不是看錶演，是看他自己的腦筋裡面怎麼表演，不是看我們做戲。天人合一的個性，是我們東方的，但我們還沒找到出路提供給全世界，我個人是很喜歡那種永續的、溫柔的。」

的古老文明怎樣和現代世界溝通、分享，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我們上百年。李安已經儘力了，但只有一個李安孤掌難鳴。要為文化建立「世界的語言」不僅靠電影，更要靠各行各業的人共同努力，王健林也是其中的探索者之一。

2016年12月8日，王健林在「企業領袖論壇」上做了一場「文化走出去」的演講。摩斯是這場演講的主持人，在台上瞥見他的演講稿竟然是手寫的。只有最重要的講話（比如每年萬達的年終總結髮言），王健林才會關起門自己寫稿，由此可見他對這場演講的重視。

摩斯看到這個演講主題時，很有點困惑。企業家們最常談的話題是企業家精神、創新、管理等等，王健林怎麼挑了個作家或者大學校長們談的話題呢。聽完演講才明白，王健林煞費苦心，這是他對文化及文化產業做的一個系統思考。

1950年代的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對家國的一片熱忱。就像李安上文所說「我這一代有責任把文化連接起來」，在這篇演講里，王健林也進入了一個「有責任把文化連接起來」的角色。儘管在現實中，他刻意與情懷保持距離——很多記者問他情懷，他基本上都是這樣回答的：「首先這是個生意。」他是個鮮明的行動主義者。

至於怎樣「把文化連接起來」，李安用的是電影作品，而王健林用的是商業。

3

大陸獲得世界性影響力的商人並不多，且絕大多數是互聯網英雄，只有王健林是貼著濃重傳統標籤的企業家。

萬達的生意很傳統，賣房子、收租金、開電影院，再到後面的文化、旅遊、體育等產業，都有濃重人間煙火氣息，缺乏未來感。王健林的知識結構也很傳統，他從小讀《論語》這類傳統讀物，精通對對聯（他曾經擔任過楹聯協會的秘書長），即興會寫古體詩（水平一般）。他雖然能唱搖滾，也只能唱1980年代的，現在的搖滾肯定唱不了。很多互聯網精英會講英語，王健林不會。

然而，這樣一個渾身散發著傳統氣息的商人出現在好萊塢時，好萊塢竟然為之一震。2012年9月，好萊塢6大豪門電影公司第一次同時對一個人敞開大門，當萬達完成對美國第二大院線公司AMC的收購之後，沒有人再敢忽視這個小個子的商人。

這是一場極為漂亮的收購。

在此之前，AMC的股東是包括黑石、摩根士丹利等在內的華爾街五大投行。這些在華爾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個個強勢狡猾，起初，他們沒有把王健林放在心上。在他們眼裡，商人還是一群沒有多少見識的鄉巴佬，根本不是對手。在此之前，公司的跨國併購多以失敗告終，不是被騙就是經營失敗，很難獲得尊重。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次遇上了真正的對手。

長達兩年多的拉鋸談判，AMC全部股權最初開價15億美元，而最終成交價7億美元，價格被萬達砍掉了一半。另外，萬達還要負擔AMC19億美元未到期債券的債務，如果債權人提前贖回萬達就要支付19億美元。但收購之後AMC債券價格呈上升趨勢，債主們紛紛放棄了贖回。也就是說，這筆總價26億美元的交易，萬達實際支付的資金僅為7億美元。

華爾街投行家門之所以要賣掉AMC，是因為投資基金即將到期，而它又虧損多年，上市無望。但是萬達完成收購當年，AMC竟然盈利5000萬美元；2013年5月AMC在紐交所上市，市值超過14億美元。而萬達收購的實際投入才7億美元，也就是說不到一年時間，萬達的投資收益翻倍！（至於萬達怎樣讓AMC盈利，以後有機會再寫，本篇不贅述。）

這樣乾淨利索的打法，酣暢淋漓的成功，就連華爾街也必須得服氣（如果你不服氣，可以看看AMC這些年的報表，它是一家上市公司）——萬達既有雄心和戰略，也有手腕和耐心，還有可怕的執行力。這場勝利絕不是因為運氣和偶然，很多人並不了解萬達作為一個商業組織的能力。

多年以來，很多電影公司都想擠進好萊塢，哪怕付點學費學點東西也行。但，對不起。一位電影界的資深人士說：「你給錢想跟著投資一部電影，人家都是警惕的。」所謂的意識形態，每個國家都有，只是內容和程度不同。美國的意識形態就是美國電影，外人非請勿入。所以，1989年代索尼買下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時，引發了全國性的輿論抗議，美國新聞周刊的封面標題是《日本入侵好萊塢》，封面配圖是自由女神穿上了和服、變身日本藝伎。

AMC對於萬達來說是個天賜良機——它不是敏感的內容產業，而且是一家股東們不想要的院線公司。因此，萬達收購AMC不但沒有引發輿論對抗，美國主流媒體的報道甚至充滿了讚賞的口氣，因為萬達扮演了白衣騎士的角色，拯救了一家虧損的公司。但好萊塢巨頭們不太好受——買下AMC，就相當於萬達開進了好萊塢的後院。

至今，對萬達收購AMC的解讀，大部分停留在賺不賺錢的這個層面，而這個交易對電影產業格局的影響，才是好萊塢巨頭們感到震動的原因。美國有幾千家電影公司，但只有6家公司有全球發行渠道，因此號稱「好萊塢六大」——能不能進「六大」不是看拍電影的數量和質量，而是看你有沒有全球發行渠道，這才是核武器。

而萬達院線＋AMC＝全球最大的院線公司，萬達想擁有全球發行渠道指日可待。買下AMC對王健林來說只是個開始。之後幾年萬達接連收購了歐洲、澳洲的院線公司，目前掌握了全球10%的電影票房。

更讓好萊塢巨頭不好受的是，萬達的手已經伸進了內容領域。萬達和「好萊塢六大」都談過收購，而且王健林的要求是絕對控股，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在幾經周折之後，萬達收購了傳奇影業，雖然不是「六大」之一，畢竟也是好萊塢的知名公司。這個收購能達成，多虧了王健林的老朋友、IDG董事長熊曉鴿——他是傳奇影業的大股東，IDG的退出終於給了王健林一個機會。

雖然萬達還沒拍出「好萊塢六大」水準的電影，但六大豪門的核武器它有了。萬達不僅擁有全球最大的院線渠道，而且在中美兩個最大的電影市場都擁有內容公司，這一點連好萊塢的巨頭也比不了。而且，萬達來自電影市場處於爆發期的。你說，好萊塢還敢小看王健林嗎？

於是，2013年青島萬達東方影都項目奠基典禮，萬達邀請的嘉賓陣容完全不輸一個國際電影節——「好萊塢六大」、奧斯卡學院、好萊塢的各類經紀機構等悉數到場，捧場的還有尼可｀基德曼、小李子萊昂來多、章子怡等一大批國際知名影星。

事實上，這場典禮正是按照國際電影節的水準設計的，王健林要把青島變成「東方好萊塢」，一個國際水準的電影節已在他的計劃列表中。在，「東方好萊塢」這樣的夢只有王健林敢想、有資格想，雖然一直有人懷疑王健林是畫大餅圈地。但如果連「好萊塢六大」這些久經考驗的選手們都相信了王健林的夢，那麼這個夢的現實可能性起碼是存在的。在好萊塢巨頭眼裡，王健林既是一個必須提防的對手，也是一個通往市場的橋樑。

今年夏天以來，關於萬達的政商關係、神秘歷史一遍一遍刷屏。這是特別有特色的式語境，真假難辨。但在華爾街和好萊塢，萬達的交易對手都是國際知名的公司，想用特色忽悠這些老江湖恐怕行不通。

李安用電影構築了一個世界，而王健林想用電影打造一個產業王國。但李安的夢一步一個腳印，王健林的夢狂飆突進。

2005年李安在拍《斷臂山》時，萬達剛剛開始做院線，而且進入這個行業萬般無奈。那時萬達廣場招商無門，合作的時代華納因為院線不賺錢撤資，萬達只能自己做。在很長的時間裡，王健林沒有拿正眼看過院線，因為在萬達的體系里它是一個很小的配角。但從收購AMC開始，王健林看到了一種可能——打造的迪斯尼和東方好萊塢，他的電影夢由此發端。萬達的第四代產品、搭載著文娛、旅遊等產業的萬達城，正是奔著迪斯尼樂園而去。迪士尼樂園是迪士尼的第二大產業板塊，它最知名的電影產業只排第三名，摩斯一直覺得萬達的第四次轉型主要對標公司就是迪士尼。

短短几年，王健林的雄心催生了一個電影王國，然而這個速成的王國根基不穩。比如2017年夏天的這場風暴就是一個考驗。

4

2017年7月9日，李安悄無聲息地出了一條新聞，他導演的新片《雙子煞星》正式定檔2019年10月4日北美上映。這一次，安叔要拍驚悚科幻片。

一天之後，王健林搞出了一條爆炸性新聞——他要賣掉萬達城，以及萬達旗下的全部酒店資產。這樁閃電般的交易，伴隨著各種各樣的傳言，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對標迪斯尼樂園的萬達城被賣掉了，青島的「東方好萊塢」也被賣掉了。看上去，王健林正在賣掉他的夢想。

萬達到底怎麼了？王健林會垮台嗎？他有沒有向國外轉移資產？他會不會也跑了？問號和傳言排山倒海而來。在這個轉型的國度，常常發生一些顛覆認知的事。比如，一位某布斯、情懷無限的企業家這個夏天就跑到了美國，你對商人們還有信心嗎？

摩斯和所有的人一樣困惑。在今天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單一因素和單一背景，很多故事深不可測。因和果，是與非，對與錯，常常一昔轉變。

但如果拋開非商業因素，萬達的對外投資邏輯是很順的，它收購的資產大部分都能與國內的產業呼應。很多房地產公司都在海外有項目，萬達有，萬科碧桂園等也有；萬達是國內電影巨頭，布局全球是發展的需要；萬達收購的體育產業巨頭贏方體育，曾經引發了阿里等多家國內財團激烈競標，現在馬雲是否應該慶幸當初沒有買到手？

最有向國外轉移資產嫌疑的足球俱樂部，萬達也買了，但萬達只收購了馬德里競技俱樂部20%的股權——萬達收購公司都是要求絕對控股，只有這個是例外。這場收購的發布會上，王健林解釋過為什麼這麼買：有20%的股權萬達就可以進入馬競的董事會，足協派出的小球員就可以無阻力在西班牙參加比賽。2011年萬達給足協捐了5個億，其中一項用處就是選派優秀小球員到國外留學，給足球留下火種。所以，你現在要懷疑幾年前王健林就在為今天而撒謊？

然而，王健林到底有沒有向國外轉移資產，這個謎只有他自己知道謎底。但，即便他轉移了資產，他的夢想就是一坨狗屎？在摩斯看來，王健林的電影夢非常真切，並不虛幻，甚至已經步步為營，讓好萊塢的巨頭們感受到威脅。這樣的夢想和努力值得尊重。但因為追逐夢想而帶來的高負債確實是個問題。2012年政府出台鼓勵企業國際化的政策，萬達等一批公司在國際上買買買是順應了這個潮流；但如果由此造成貪多求大、盲目擴張乃至資金鏈危機，今天它們也必須負擔後果。

王健林說變賣這些資產主要是為了還銀行貸款，降低負債率。如果網上流傳的相關部門對萬達的處理文件是真的，那麼萬達現在沒有倒台就再度證明了它作為一個商業組織的能力，底子薄的公司無法承受這樣大規模的銀行抽血行為。在這樣緊急關頭果斷斷臂求生，並且迅速找到買家回籠資金，又有幾家公司能做得到呢。

在這些天的很多新聞讓摩斯感到迷茫，甚至愕然。比如這一條：「很多公司到國外投資房地產、院線、酒店、足球俱樂部，這些產業對提升實力沒什麼好處。。。」很多產業確實沒什麼好處，只說院線。

2012萬達收購AMC時，民間最流行的一種說法是「萬達是在替國家辦事」，因為這是文化輸出的管道。2012年摩斯採訪時特意把這個觀點拋給了王健林，他說：「我沒什麼情懷，這就是個生意。」但思考「文化如何走出去」的王健林希望AMC播放一些電影，AMC的美國高管敢違抗嗎。但才過了幾年，收購院線好像對這個國家一點價值也沒有了。你們的臉變得太快了。

事已至此，萬達到底走向何方，變成了一個敏感的風向標。王健林最近通過媒體表態，以後的投資以國內為主。而摩斯最關注的是，王健林真的賣掉了自己的夢想嗎？迪士尼、東方好萊塢只是個泡影？

萬達的一個朋友給了一個否定的回答，他說：「我們更像迪斯尼了。」在被賣掉的萬達城裡（也包括青島的「東方好萊塢」），萬達還保留了9%的股權，而且要負責萬達城的運營管理，並且每個萬達城每年收取5000萬的管理費。迪士尼樂園是迪士尼排第二的利潤來源，迪士尼通常都不是迪士尼樂園物業的大股東，但迪士尼也負責樂園的運營管理，也收取管理費。

話雖這麼說，摩斯只能相信一半。在小股東說話很難算數，王健林能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萬達城是個未知數。但是，賣掉萬達城的房地產業務之後（萬達城有將近5000萬平米的土地），摩斯倒是覺得，王健林會比以往更加正視自己的電影夢。

的機會太多、變化太快，以至於初心和現實、手段和目的常常不自主換位，甚至混為一團。賣掉之的萬達城，就是這樣一個說不清的東西。很多人懷疑萬達城的文化產業不過是萬達圈地的噱頭，摩斯採訪時，王健林是這樣否認的：「他們說反了。萬達不是因為要圈地才去做文化，而是因為萬達有錢才做文化。」

萬達大跨步進入文娛產業始於武漢楚河漢街項目，這個項目里的漢秀和電影樂園總投資高達50億，但這個項目萬達連續幾年房地產銷售回款就有上百億，所以萬達有底氣做。但這恰恰是個悖論，地產行業賺錢太容易了，誰會真正在意一個文化產品呢？誰會放下架子，按照文化產業規律，做出優秀的文化產品呢？所以，儘管漢秀曾經是萬達的一號工程、是王健林的眼珠子，它還是不爭氣地做砸了。做砸了不也有地產來兜底嘛。

萬達城是一個比楚河漢街更複雜的產品，王健林想要的太多了——他既想要地產滾滾而來的利潤，也想搞出迪斯尼樂園那樣牛逼的產品，還計劃用地產賺來的錢來養文化產品。但搞來搞去，可能連他自己都有點糊塗了：我他媽到底要的是什麼呢？

現在，賣掉萬達城大部分股權、斷掉了滾滾而來的房地產利潤之後，王健林可以神智更加清晰地追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萬達城想成為迪士尼樂園，如果萬達想成為迪斯尼，請問萬達有一個迪士尼那樣的IP嗎？

否則，王健林所謂的電影夢，也不過徒有其名。

5

2016年安叔也遇到過一次挫折。他用3D+4K+120幀新技術拍攝的《比利林恩中場戰事》反響不佳，但這部影片依然是劃時代的，此前人類沒有看到過120幀的電影畫面。

電影是美國人發明的東西，美國人並希望一個華人如此傑出。2016年，李安在接受採訪時說：「這次在紐約，他們老是喜歡問我，Why did you do this？問得我很煩，其實我心裡在說，Why did I do this? Because Ican！」李安迄今為止沒有拿過奧斯卡最佳影片獎，拿了兩次最佳導演，但按照慣例通常這兩個獎會同時拿到。

期待安叔的新電影。也期待萬達早日拿出自己的IP，雖然遇到挫折，在電影產業萬達依然是最有可能成為世界級選手的公司。

最後給大家推薦一本書，安叔唯一授權的自傳《李安：10年一覺電影夢》。這是本很不錯的書，雖然時間跨度只寫到李安拍《卧虎藏龍》為止，依然可以看到安叔怎樣一步一個腳印實現自己的電影夢。

王健林也該讀一讀？

-END-

直接點擊以下 關鍵詞 查看往期內容

王石｜郁亮｜王健林｜許家印｜姚振華｜董明珠｜賈躍亭｜吳長江

褚健｜陳東升·上｜陳東升·下｜楊國強｜

王興｜葉簡明｜牟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