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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投資49800賺450萬?燕郊傳銷的荒唐騙局與瘋狂洗腦

打傳防騙6月30日網訊:投資49800賺450萬?燕郊傳銷的荒唐騙局與瘋狂洗腦

(「洗腦課」的講師自稱是金礦礦主,正在講解傳銷平台的架構、如何拉人掙錢)

作者|楊磊 攝影|楊磊 編輯|王珊

「我們的國家會打造特區,特區就是給老百姓發放福利發放錢的。我們有深圳經濟特區,有一首歌叫《春天的故事》;我們有上海開發區,有一首歌叫《走進新時代》;我們開發了兩廣地帶,有一首歌叫《美麗的北部灣》……大家今天來到燕郊,也是國家打造的特區。大家有沒有聽過《美麗的燕郊我的家》?」

6月22日,河北省三河市燕郊鎮上上城第三季小區一間約25平米的客廳內,一位40歲出頭的女講師正侃侃而談。客廳里近30人,有的專程從北京趕來,他們端坐在塑料小板凳上,面露憨笑,拚命鼓掌。

《美麗的燕郊我的家》是一首頌揚燕郊經濟技術開發區成就的歌曲,其中一句歌詞,「相約你到這裡來,圓你綠色的夢。」女講師神秘兮兮地告訴大家,「綠色的夢」指的就是他們的項目——「燕郊49800」,投資49800元,回報450萬。

55歲的梁亞男坐在前排帶頭鼓掌,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梁亞男加入「燕郊49800」剛剛一個月,這期間,她上了13天類似這樣的「洗腦課」,之後開始發展下線。每拉進一個新人就能賺到8800元,她自稱17天內已經拉入兩個,還有一個即將加入。

「燕郊49800」成立至少已3年,曾被多家媒體曝光涉嫌傳銷。它以「民間自願理財」為旗號,吸引全國各地的淘金者。一位講師說,目前已有30萬人加入,這個數字還在不斷上升。

「平台是個國家秘密項目,不是社會中所謂的傳銷。」梁亞男堅信,「所有負面新聞都是『國家調控』。」

得知母親陷入傳銷組織,梁亞男的兒子王鑫花了六千元請來兩名民間反傳銷人士勸說母親。反傳銷人士陳長貴充滿信心,他稱自己成功解救過一千多人,「梁亞男的姐姐就是被我勸醒的,她之前在旁邊聽了一些,沒醒悟。」

傳銷組織「洗腦課」

梁亞男身著黑色套裝,頭髮染成紫色,打扮得乾淨利索。她在燕郊為陳長貴和同伴準備了免費的房間——陳長貴此次偽裝成一名大學老師,通過梁亞男外甥的介紹,來燕郊「考察學習」,梁亞男是接待他們的人。

「這個項目能賺錢嗎?」陳長貴故意問。

「賺錢!怎麼能不賺錢!你看看小區院子里的豪車,都是『平台』C1、C2、C3買的,不賺錢他們怎麼能買起豪車。」C是傳銷組織的領導人。梁亞男加入時間尚短,還在發展期,沒有級別。完成81個指標后,她將晉陞為A,組織里的最低級別。陳長貴和同伴就是她這次的發展目標。

梁亞男給陳長貴買了洗漱用品和礦泉水,第二天早上又拎著豆漿和油條出現在房間門口,看著陳長貴吃完早餐后,帶他們前往教室。

早上8點的燕郊本該是安靜與緩慢的,年輕人大多去北京上班,小區里只有幾個零星的國小生和老人。但上上城第三季小區內聚集了很多人,他們兩三人一組,每10組走進同一個單元同一個房間,那是他們聽課的教室。整個小區有很多這樣的「教室」。

「你也是來聽課的,聽得怎麼樣?」陳長貴說話直接,見到進入同一個房間的人就問。

「剛剛來兩天,還不是很懂,能掙錢就行,反正也不會賠。」一位東北口音的男學員說。

「教室」其實就是一間客廳,裡面擺著塑料板凳,牆上有一塊白色寫字板。一名女講師走到寫字板旁,她自稱從事了20多年幼師,之前做過安利,現在加入「49800」平台。她的語速很快:

「上上城第三季小區有56棟樓,就代表著56個民族,燕郊很多這種小區,都從事著我們這樣的事情……這件事在你家干就是犯法,在燕郊干就是合法,這叫合理布局。例如澳門,在澳門賭博不犯法,在其他地方犯法。燕郊就像澳門一樣,在特殊的地域,在這裡做這種事就是合理的,你得明白國家的用意。」

「現在國家實體經濟開始下滑,國家的經濟怎麼辦,只能靠虛擬經濟,靠我們!」

「燕郊靠本地人根本不可能發展起來,那靠誰呢?靠我們!」

「這個事情比販毒的利潤都高,又不犯法,你們為什麼不知道呢?其實,在我們國家是有隱形政策和顯形政策的……宏觀調控就是新聞媒體放的一些負面新聞,因為燕郊是個鎮,不能承載那麼多人,宏觀調控就是為了限制人群。」

「以後掙到錢一定要先買車,買到好車后,別人才會認為你掙到錢了,你才會領進更多的人,掙更多的錢。」

梁亞男端坐在塑料板凳上,神情專註,時刻準備著附和講師的話。

"洗腦課」每天四節,每節課一小時,講師們自稱曾是賣衣服的、做汽車零部件生意的、在內蒙古投資1.6億開金礦的以及清華退休老教授,無一例外,他們都說自己通過「平台」賺到了錢,成為千萬富翁。

一小時的課程結束后,學員們面帶微笑離開,似有所得。組織宣稱投入49800元可以輕鬆賺取5.1萬元保本出局,很多人放下了戒備之心。

6年前,陳長貴也曾陷入類似的傳銷組織,在廣西,他當過傳銷組織老總。意識到一切都是騙局后,他向公安機關揭發舉報。失去了收入來源,他成為一名職業反傳銷人士。

「這裡只是冰山一角,燕郊東方夏威夷南岸、燕京航城等一大堆小區每天都是這個樣子,人太多了,而且還在不斷增加。」陳長貴說。曾有媒體分析,傳銷人員之所以集中到燕郊,是看中了這裡靠近北京、交通便利、房租又較低的獨特條件。

三天「洗腦課」之後還有兩天「邀約」課。傳銷人員不會對外說自己具體做的事情,而是用各種理由讓自己的親朋好友來參加所謂的學習。他們通常會打感情牌:「這麼多年交情,佔用你5天的時間都不行嗎?你要來,我們還是朋友,你不來,我們就此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在傳銷組織內,這種招新人的招數被稱為「邀約」。

(傳銷組織「氛圍會」,舞台上是傳銷組織領導層成員,他們正在跳傳銷組織內的舞蹈——「抓錢舞」)

「男人沒錢就沒尊嚴!」

梁亞男是被姐姐發展的。一個月前,姐姐將她「邀約」到燕郊。上了三天洗腦課後,她交了49800元,加入組織。「我姐姐不會騙我,那可是我親姐姐。」之後,她開始四處尋找下線。

「連我都沒有放過,她能放過誰?」大兒子王鑫也被母親「邀約」了。

梁亞男老家在邯鄲,她離過兩次婚,有兩個兒子。如今大兒子在邯鄲做健身教練,小兒子在日本留學,每年花費將近20萬元。梁亞男說自己加入「平台」是為了給兒子買豪車——輕鬆快速地獲取財富,這也是很多人加入傳銷組織的原因。

她堅信自己做的不是傳銷,「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我能被騙嗎?」

梁亞男早年做過生意,賣過走私煙,之後在上海做玫琳凱化妝品直銷。在陳長貴的經驗中,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和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才是傳銷的主要受害者,像梁亞男這種社會閱歷豐富的人比較少見。

王鑫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他一直跟著父親生活。童年時,母親對王鑫來說只是一個概念,他沒見過母親,只知道每年都有一個自稱「母親」的女人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有多麼愛他。

半年前,王鑫到北京旅遊,見到梁亞男,倆人徹夜長談,關係終於開始緩和。「我感覺到了母親這個稱呼真正的含義,就像一份快遞,裡面包裹著你最心愛的東西,只是這份快遞到的時間有些長,將近30年。」王鑫說。

記憶中,母親智慧、獨立、人長得也漂亮,王鑫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會變成現在這樣。7年前,王鑫的第一任女友也在燕郊做傳銷,女友知道了梁亞男的聯繫方式,想發展她成為下線。梁亞男十分生氣,打電話給王鑫,要求兒子立馬與女友分手。

如今,前女友脫離了傳銷組織,母親卻又陷了進去。

王鑫試圖勸醒母親:「這是傳銷,這是害人的,最後會害了你自己。」但梁亞男無動於衷。她覺得兒子沒出息,做不了大事,不理解做母親的苦心。

無奈之下,王鑫找到表哥、梁亞男姐姐的兒子。表哥在網上聯繫了陳長貴。

陳長貴來到北京,偽裝成王鑫表哥的大學老師,約梁亞男姐妹見面。「你做的這件事是傳銷,是觸犯刑法的事情。」陳長貴給她們講述了刑法二百二十四條,引誘、脅迫他人加入傳銷組織,情節嚴重的會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姐姐聽完害怕了,擔心影響兒子前途,退出了傳銷組織。但梁亞男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當天又回到燕郊。

兩天後,陳長貴收到王鑫的邀請,求他再去解救自己的母親。陳長貴繼續偽裝成大學老師。卧底傳銷組織的這3天里,他一直小心翼翼,為了不暴露身份,他不直接拆穿傳銷組織的騙局,而是在每堂洗腦課結束后,都向梁亞男提一些「不懂的問題」:

「誰說國家政策分為隱形政策和顯形政策?」梁亞男說不知道。

「這個項目是習近平引進的是誰說的?」她也不知道。

「沒有任何產品、任何服務,你們憑什麼積累錢財?」她還是不知道。

梁亞男拍了拍陳長貴的後背:「這種事情,三分學七分悟,不懂說明你還沒有悟到。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敢做,我知道這個不是傳銷,我個女人都敢做,你個男人怕什麼?告訴你,男人沒錢就沒尊嚴!」她結束了與陳長貴的對話。

(被傳銷組織騙來的人在上洗腦課,前期他們並不是很相信傳銷是合法的)

執迷不悔

「洗腦課」的第三天上午10點,一位講師正在講解「平台」架構,突然有人敲門,幾名派出所警察走了進來。學員們坐在原地,不敢吱聲。梁亞男也低著頭不說話。

「這些都是騙人的,你們千萬別上當!」警察把兩位講師留下,將其他人趕走。

此時已臨近中午,梁亞男提議一起去附近餐館吃午飯。「警察都來了,你還相信這不是傳銷嗎?」陳長貴趁機問她。

「這是『宏觀調控』!警察來了也只是做個樣子,你看我們不都沒事嗎?過一會兒那幾位老師也會被放出來的。這些都是做做樣子,防止其他人知道這個平台能賺錢。」梁亞男說。

陳長貴急了,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我覺得你是個好人,但是腦子怎麼就不轉彎呢?」

梁亞男也生氣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大學老師,你是來給我做工作的,這是我兒媳婦給發我的微信,說我兒子花錢找了個專業的人來勸我回去,你剛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勸我回去的人,我做的這麼多就是讓你和我兒子知道我做的不是傳銷……」眼淚「刷」地落下來,她向服務員要了瓶啤酒喝了起來。

原來,陳長貴早已暴露。勸說行動失敗了。

王鑫沒有責怪陳長貴,他只是覺得傷心,「好不容易得到的母親,又突然失去了。」說到這裡他有些哽咽。「我的第一任女友,我們因為傳銷分手,現在我母親又進了傳銷,而且還在瘋狂地找人,親朋好友都讓她找遍了,連我她都想發展……」一個人一旦加入傳銷組織就完全變樣了,王鑫無能為力,他打算放棄。

梁亞男一直給王鑫發微信,解釋自己做的不是傳銷。王鑫不再回復。母子二人再也沒見過面。

據統計,2016年,全國公安機關共立案偵辦傳銷犯罪案件2826起,同比分別上升19.1%。像「燕郊49800」這種新型傳銷不限制人身自由、嚴格控制擾民、不發展本地人,這些不同以往傳銷的手段,能讓傳銷者不斷拉來新人,又不容易暴露。

對於傳銷,有關部門往往以驅散、遣返為主,但傳銷者大多已被洗腦,如果沒有反洗腦等進一步舉措,被驅散的傳銷人員往往還會繼續從事傳銷。據悉,2015年底與2016年,燕郊當地警方都曾出動警力清理傳銷窩點,兩次分別遣散傳銷人員600與800餘人,主要頭目還被刑拘,但燕郊的傳銷組織如今依然猖獗。

彷彿沒有受到這起風波的影響,警察來的那天下午,梁亞男給一直跟隨陳長貴卧底的《後窗》發了條微信,「你還想聽課嗎?」隨後是一張手寫的課程表照片:

「李老師,3點半,34-1-1503

梁老師,5點,21-1-102。」

下午的課程還在繼續。

(文中梁亞男、王鑫為化名)

(6月24日,燕順派出所出警,驅散了正在上課的傳銷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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