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為何不殺溥儀？

國家記憶特輯 · 清帝退位

★百年後的反思 ——由「清帝退位」的那些往事說開來

本文部分內容源自知乎問題「袁世凱不殺溥儀及滿清皇室背後有哪些考慮？」

105年前的1912年2月12日，清朝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被迫退位。隆裕皇太后臨朝稱制，以太后名義頒布《退位詔書》：「特率皇帝將統治權公諸全國，定為立憲共和國體，近慰海內厭亂望治之心，遠協古聖天下為公之義」，這也標誌著清朝統治的結束。

民國政府與清室協商，保留了許多對皇室的優待條件，承諾每年支付清室費用400萬兩銀元，新幣發行后，改為400萬元，民國政府同意溥儀暫居紫禁城，史稱「遜清小朝廷」。仍住在紫禁城內的溥儀雖已退位，卻照舊過著皇帝的生活，御茶膳房仍被保留，其用膳的奢侈程度毫不遜色從前的皇帝生活。

為什麼溥儀及滿清皇室在如此劇烈的政治變革中仍能安然度世？為什麼以「驅除韃虜」為口號的辛亥革命后，一生戎馬的袁世凱選擇如此寬待溥儀？

這還要從辛亥革命的複雜背景說起。

辛亥革命名為革命，但是跟近代史上後來的那些流血漂櫓的革命根本不能等量齊觀。它其實是一個各方反覆妥協的產物，清室成員的存亡也是這些妥協的重要內容之一，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不要說袁世凱絕無「屠殺」宣統個人的主觀念頭，就算有，他也實無把這種念頭變為現實的空間。

有人將袁世凱不殺溥儀與歷史上的弒帝篡位類比。縱觀歷史上篡位而弒故主的，基本上都是因為不夠自信。周武王伐紂，紂王自焚而死；秦滅東周，遷九鼎，但並未對周赧王下手；秦末大亂，項羽殺秦帝子嬰備受非議，對於項羽這樣的莽夫英雄來說，這樣的舉動貌似也說得過去。王莽篡漢，孺子嬰並未被殺；漢獻帝禪位於曹丕，壽終正寢；魏元帝曹奐被廢之後還安穩地生活了近四十年。

真正舉起篡位弒君旗幟的是草莽梟雄劉裕。王夫之猜測他殺晉恭帝的原因是「宋武之篡也，年已耄，不三載而殂，自顧其子皆庸劣之才，……故欲為子孫計鞏固而彌天下之謀以決出於此。」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這種做法被之後的齊、梁、陳、北周、北齊、隋、唐、五代所承襲。故而王夫之感嘆道「惡莫烈於弒君。篡之相仍，自曹氏而已然，宋因之耳。弒則自宋倡之。」只有下一個宋的宋太祖，破例地保全了後周恭帝柴宗訓，並且還傳言留下了「保全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的祖訓。

再來看辛亥前後的袁世凱，他的境遇可說是如坐過山車般起伏。革命軍既起，清廷在軍事威脅下無奈重新啟用罷歸彰德的袁世凱，袁世凱本為長袖善舞之輩，又握有強大的北洋軍，在革命黨與滿人之間左右逢源，按南征前王錫彤的話來說，「凡事留有餘地」。對於當時的偶然事件如吳祿貞、張紹曾剿襲後路的密計等，亦半由人力半由天命地得以順利度過，從而在南下時牢牢地掌握了主動權。

但掌握主動權並不意味著袁世凱有帝王般主持生死的權力，南北調停，中間干係甚多，頭緒繁雜，最後方案為各方妥協之結果，絕非袁篡奪革命果實等教條話可一語蔽之。問袁為何不殺清帝，還不如問袁為何不揮北洋軍一舉南下蕩平革命政府，再北上滅掉清朝，其實都是紙上談兵而已。

立憲派為袁世凱在辛亥之際的強大後盾，但雙方絕無上下級統馭的關係，倒不如說因利而相合。立憲派重要領袖之一張謇早在袁世凱尚未起複時就專程去彰德晤談，青眼相加，袁世凱亦表示將來如再起，定認真考慮張的意見，其實質為一樁袁世凱與立憲派間的政治交易。國內立憲派以士坤為中堅，又通過程德全、湯壽潛控制富庶的江浙，實力實不遜於北洋軍人與革命黨。當時立憲派已在約法等問題上對滿人深深失望，宣統的退位詔書就是張謇起草。袁世凱一心希圖控制最高權力，不希望有皇室礙事，雙方一拍即合。而推翻清廷同時也是南方革命黨人的底線，否則這場革命將毫無意義。流亡東瀛，遠離政治中心的梁啟超等雖主張虛君共和，但已於大局無補，清室遜位已成必然。

在清室待遇的問題上，幾大勢力其實也沒有本質上的分歧。

袁世凱愛惜羽毛，他曾對外國記者聲稱不願薄情寡義，背負清朝的恩情，背地裡卻在加緊催促隆裕太后遜位。對袁世凱來說，篡奪的惡名他尚且不願背，殺害清室這種事當然不在考慮範圍內，更不用談立憲派必將強烈反對。

革命黨人孜孜於推翻清朝，而對皇室成員個人的處置方式並無執念。所以，其實在南北議和的諸多問題中，優待清室是比較早達成的共識之一。早在辛亥年十一月，段祺瑞近隨靳雲鵬等就與廖宇清商定北方持優待清室意見，次月廖秘密出使南方時，黃興方面代表對此未提出意見。後來優待的具體條款也是當時的革命黨人汪精衛起草的，雙方在這一問題上實無分歧。

1912年2月9日南京臨時政府提出的《關於大清皇帝辭位之後優待條件》，由汪精衛主要負責起草，經臨時參議院修正，其中開列了保留大清皇帝尊號以及溥儀小朝廷暫居紫禁城等八項內容。退位前袁世凱沒有弒君的必要，而退位后也同樣如此。清帝退位后，袁世凱如願以償地登上中華民國大總統的寶座，其主要矛頭均指向南方的革命黨，二次革命、護國運動中均是如此。滿清皇室早已無實力與北方的北洋政府以及南方的國民黨相抗衡了。

綜上所述，在清帝退位前後（到袁世凱去世），溥儀及其滿清皇室均沒有實力對袁世凱產生實質性的大的威脅了，不僅沒有被殺的理由，袁世凱也沒有要殺他們的理由了。

回顧民國肇始，千頭萬緒之際，鼎革竟然以基本不流血的方式落下帷幕，不能不說是個奇迹。政治的要義在於各方的妥協，如果一方大獲全勝，那麼這樣的政治交易肯定是有問題的。遺憾的是，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近代的問題終究要通過槍杆子來解決，但這不能否認當初人在共和道路上的努力。

開年大劇《于成龍》，給人們全方位展示了被清康熙皇帝譽為「天下廉吏第一」的于成龍勤政為民、廉潔從政的生動畫面，觀後人們無不表示震撼和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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