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原畫師養成記：Trigger《小魔女學園》的幕後學園

文／三文娛

作者：Lynx

2017年初，一部動漫迷們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動畫作品回歸一月新番。之所以要用「回歸」一詞，是因為這部動畫早在2013年3月，便以OVA的形式在「動畫未來」項目展映上發表。其後，又於2015年10月上映了劇場版。劇場版導演，便是業界鼎鼎有名的原畫大師吉成曜。這也是他第一次以導演的身份參與動畫製作。

動畫名為《小魔女學園》，由Trigger社製作。TV版早早被Netflix相中進行海外配信，國內則由B站獨播。除了扳機社一如既往地良心原畫和極具動感與張力的動作戲，由平岡政展製作的獨樹一幟的ED，以及無數個充斥著恣意想象力的梗和腦洞（尤以今石洋之負責的第八集為翹楚）等等，都使得這部情節相對簡單的動畫顯得看點十足。

平岡政展製作的ED1和ED2截圖

《小魔女學園》的製作源於日本「青年動畫製作者育成計劃」（若手アニメーター育成プロジェクト)，這是一項日本文化廳委託動畫業界組織舉辦的年輕動畫人培養計劃。2012年，該計劃交由JAniCA（日本動畫人·演出協會）負責推行，命名為「動畫未來」，Trigger社的《小魔女學園》為其中一項。同期的其他幾個項目分別為GONZO的《龍-RYO-》，ZEXCS的《機器化的妖精們》，以及同樣引發關注並TV化的MAD HOUSE作品《死亡撞球》。選中的四部作品，將分別獲得國家提供的3800萬日元製作經費。

由於「動畫未來」旨在培養年輕一代的動畫人，因此，Trigger選擇了GAINAX旗下五名新人原畫師作為主力擔當，由吉成曜親自指導。經由這一項目，五人中有的留在了Trigger，有的甚至很快成為了作畫監督。

今天三文娛將推薦兩部紀錄片，詳細介紹了五人在Trigger的成長史：《魔法誕生之時：<小魔女學園>製作日誌》及《<小魔女學園2：魔法遊行>製作秘話》。

（日本動畫人培養模式回顧：日本動畫行業如何培養人才？方法和問題都很多）

Trigger原畫師養成記

「主辦方投入了納稅人的血汗錢啊！那我們可不能浪費。」

吉成曜笑著回應主持人對《小魔女學園》OVA「作畫張數極多」的感嘆。怎麼個多法？一般23分鐘的動畫，作畫張數會有2000到3000張左右；直到2015年，第一集作畫超過13000張還作為骨頭社《血界戰線》引以為傲的資本。而2013年《小魔女學園》OVA的作畫張數竟達到了17000張。

巨量的畫稿背後，是五位新人原畫師夜以繼日的努力。從2012年8月，到2013年3月，半年多時間內，他們在Trigger過得異常勞累卻又極其充實。

新人們的故事開始於2012年8月3日。這天，吉成曜正和今石洋之討論最後的分鏡修改。 有趣的是，關於分鏡，兩人的態度截然不同：吉成曜苦惱於分鏡不好隨意修改，無法肆意地構思下筆，因此會首先把腦海中的畫面畫出來，再像拼圖一樣拼到分鏡紙里；而今石洋之則習慣用類似畫漫畫的方式，利用分鏡紙進行構思。

吉成曜（坐）和今石洋之（立）在討論分鏡

此時，他的五位弟子：半田修平、金子雄人、三宮昌太、田頭悠郎和坂本勝來到了Trigger。他們按各自的目標選取了動畫不同段落的原畫，每人負責40—60個鏡頭。

首先，新人原畫師們根據監督的分鏡和設定圖，畫出構圖（layout）。吉成監督會根據每個人所畫內容，進行細緻的修改和調整。

在看過半田修平的原畫后，吉成很快給出了修改意見：站起身時背部線條需要修改，以反映出運動的力度：

其他小夥伴們也紛紛體會到和天才原畫師吉成曜間的差距。比如田頭悠郎的問題在於人物站位和透視以及攝像角度的問題。為了連貫表現多人互動場景，必須清楚了解各自位置關係。為了幫助田頭桑理解攝像機和人物的位置，吉成曜畫了下圖：

每個鏡頭都有講究。

對於三宮昌太構思的一個小創意：黛安娜蹬牆的小動作，吉成完整地保留了並予以配合，但因材施教地改變了一些小細節，使之更有節奏感。

整部劇集的製作還涉及到其他一些環節。例如，在項目啟動兩個月時，便開始進行的背景美術。與現在的CG上色不同，《小魔女學園》使用的是越來越罕見的手繪美術。由美術監督金子雄司負責繪製。具體繪製過程如下：

前後花費9個小時，最終呈現出絕佳的效果。

距離截稿日還有1個月時，輪到「動檢」發揮功能了。動檢，即動畫檢查，需要對原畫逐張查看、比對，看中間是否有畫錯和漏畫之處。這一崗位需要極高的集中力和毅力，其難度也非常大。

錯誤往往發生在十分小的細節處：

觀察力可謂極其強大。

這天，半田桑正試圖用非CG的純手繪方法，繪製動畫最後一幕煙花綻放的場景。希望能以華麗的演出傳達主角亞可的心情。

畫好的原畫共38張素材，卻耗費了1周時間。反應在動畫中，最終只是一段4秒多的場景。

最終，這份原稿交由攝影監督的老手，山田豐德進行攝影。攝影是動畫製作的最後一道工序，根據動畫師的指示，用電腦加上各種特效。

山田豐德指出，要製作流暢的煙花動態，僅靠半田桑交上的原稿數是遠遠不夠的。

儘管如此，他仍想回應半田對作畫風險很高的部分勇於嘗試的決心，因此試圖通過自己的經驗手法進行反覆優化。

不到一年的時間內，這五名新人畫師經受了巨大的考驗。他們夜以繼日地趕稿，修改，最終為我們呈現出了一部技法精湛而優良的作品。而當Trigger順利完成眾籌，得以將小魔女的故事進行下去時，我們又在《小魔女學園2：魔法遊行》的幕後發現了幾位熟悉的身影。

吉成曜的盛大魔法世界

《<小魔女學園2：魔法遊行>製作秘話》主要關注了導演吉成曜的創作過程。其間，我們能看到一位天才大師如何完成一部作品。

首先是一些設定。構建一個魔法世界，需要充沛的想象力。各種物事在吉成的筆下鮮活了起來：

完成劇本后一個月，吉成開始思考如何將劇本文字轉化為一個個分鏡。此時，他正愁於如何處理羅蒂用歌聲幫助亞可的片段。

經過多番思考，他將原先羅蒂站在陽台上歌唱的場景改為騎在掃帚上時邊從屋頂飛下邊唱歌。

接下來，同之前所說的流程一樣，分鏡完成後便交由各原畫師進行layout。同時，通過召開例行作畫會議，將layout像電影一樣展示在電視屏幕上，一一檢查。

此時，吉成正在修正電影中孩子們投擲西紅柿的一幕。

他畫出了拋擲物體時，人體運動時的重心軸線。一開始軸線會稍微向前，準備扔出時，軸線會稍稍回彈。當投擲開始時，胳膊會向後，而身體則向前沖。若不注意這些細節，很難表現出動作的力道和動感。

其他原稿的失誤，吉成曜也一一進行修改和完善。

同時，在這段視頻中，我們仍能看到美術監督金子雄司高超的手繪技術。

經過大半年的籌備，2015年，《小魔女學園2：魔法遊行》上映。而2017年，Trigger推出了該作的第三彈，即TV作品。《小魔女學園》系列，被譽為日本當今動畫界的一股清流，讓人重拾對動畫最原初的熱愛。

「當亞可重新振作時，到底是什麼讓她重新振作呢？」這是吉成曜在思考劇本時所提出的問題。最後，他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對亞可來說，遊行比友情更重要。最後她意識到友情比遊行重要。而對於動畫人來說，這就像是說作品更重要，還是朋友更重要。」

「對我而言，作品更重要。因為人總是會死的，只有作品長存。」

這是作為大師、作為動畫人的吉成曜的初心。而正因為相信著這一點，讓他能作出這樣一系列精彩的作品。從某種意義上說，主人公亞可對魔法的執著，映證著吉成曜這樣的動畫人對動畫這門技藝本身的堅守。這種堅守，也正是吉成曜借《小魔女學園》的創作，向下一代年輕動畫人們傳遞的一種信念：動畫永存。

正如《小魔女學園》中那句經典台詞所言：

「不要忘記，相信就是你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