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美國「減稅陷阱」

楊國英

近日，美國財長努欽與川普經濟顧問科恩舉行發布會，正式公布了美國總統川普的最新稅改計劃。據 CNN 報道，川普此次出台的稅改政策內容主要包括將個人稅中最高稅率由 39.6% 降為 35%、將稅率劃分等級從7級簡化為 3 級、將企業稅猛降至 15%，相當於直接「打半折」……但凡大刀闊斧的改革，即便方向正確，短期之內也很可能會產生較強的負面影響。而以美國政治、經濟的全球影響力，美國稅改一旦成行，對於包括在內的全球各國經濟的影響都是顯而易見的。

事實上，重大稅改牽涉甚多，美國稅改合不合理，對會產生何種影響，這不是一個可以簡單回答的問題。由於美國政府負債水平較高，目前美國及國際社會對於川普政府的減稅政策是毀譽參半的。當然，由於減稅直接意味著讓利於民、讓利於企業，其「政治正確性」無疑會令美國政府贏得更多的掌聲。

川普政府力推減稅，首先是基於一個理想化的假設，即通過減稅讓企業的經營負擔更小，發展的後勁更足，資本的投資意願更為強烈，從而擴大稅基，使稅收規模不減反增。但事實上，這一說法的合理性更多地來自邏輯演繹，而非美國的稅務實踐—美國歷屆政府的減稅經驗，並不完全支持上述論斷，特別是推行減稅力度較大的里根、小布希、歐巴馬政府，其減稅經驗都指向一個結論，即一定時期的高增長均是以不可持續的高赤字換來的。大規模減稅即便不能稱之為「減稅陷阱」，也起碼可以說明，這樣的稅改有簡單粗暴之嫌，很難實現政府合理負債和經濟高增長的雙贏。

應該看到，目前並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證明美國企業和個人的賦稅是偏高的，在這種情況下，以政府功能的弱化、政府負債可能大幅提高為代價降低稅率，合理性並不充分。近日，在伯克希爾的股東大會上，巴菲特回應川普將推行的大規模減稅措施，一方面表示減稅會讓我們「賺錢賺得比較多」，另一方面似乎也在暗示，他並不認為美國當前的稅率很高—「如果你回到20世紀60年代，當時的企業稅大概是我們GDP的4%，而現在大概只有2%。」

對於，客觀而言，美國減稅會令的減稅動力更強。一方面，美國減稅會吸引全球資本，尤其對於而言，美國的稅率本來就比低，像福耀玻璃等中企近幾年在美國掀起投資與設廠熱潮，這是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當下本就處在以減稅為重點的稅改周期，官方舉措和社會輿論對於減稅的關注都比較多，尤其是去年以來，針對稅率的熱議普遍認為當前企業承擔的稅負偏高。

美國減稅，必須正視其影響，但不宜簡單複製和效仿。就當下而言，應該加快既有的減稅進程，而不是為美國的減稅政策所左右。這一點在當下已經有所體現，5月3日，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在同一天對外發布了三項通知落實減稅政策，內容涵蓋簡併增值稅稅率、明確創業投資企業和天使投資個人有關稅收試點政策、明確科技型中小企業研究開發費用稅前加計扣除比例等。伴隨相關政策細則的次第發布，減稅降費已步入密集落地期。經測算，全年新的減稅將達到3800億元，降費規模將達到2000億元。

當然，長遠來看，稅改不僅僅是稅率的增減，還應包括推進更有深度的稅制改革、理順稅收體制和稅收邏輯，這一點其實更為重要。事實上，與其在減稅上與美國亦步亦趨，不如更加註重理解中美稅制的不同，在此基礎上學習以直接稅為主的美國稅制結構的先進性，從根本上糾正以間接稅為主的稅制結構在財富再分配等功能上公平性不足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