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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 || 再婚合輯(81-85)

— 81

穀雨終於累倒了。

這天在送貨途中,穀雨開著電動三輪車,由於睡眠嚴重不足,眼皮像墜了鉛,怎麼努力也睜不開,昏昏沉沉中,撞上了前面的一輛腳踏車。還好,穀雨本能地踩了剎車,車沒倒,人無事。

騎腳踏車的是個老頭兒,瘦高個兒,兩條長腿支地,扭轉頭納悶地瞅著穀雨。

穀雨趕緊下車,陪著笑臉道歉,說:「對不起,伯伯,我剛才睡著了。」

老頭兒噗嗤樂了,說:「夠厲害啊,爺們兒,開車敢睡覺!」

穀雨貓下腰,看了看腳踏車,后蓋瓦有點兒變形,其它沒事。雙手抓住使勁一擰,給后蓋瓦正了骨。

穀雨說:「走,伯伯,前邊兒有修腳踏車的,我給您換新的去!」

老頭兒將腳踏車前推推,后倒倒,見無大礙,說:「不用了,反正也是舊車子,你注意點兒就是了!」

穀雨千恩萬謝,老頭兒走了。

送完貨往回返,正好迎著太陽。陽光照得穀雨睜不開眼,便眯著。這一眯困勁兒又上來了。這回穀雨不敢大意,便靠路邊停下來,雙臂抱攏,往車把上一爬就睡著了。

睡了多長時間,穀雨不知道,直到被手機鈴聲吵醒。穀雨伸手掏手機,可是手不聽使喚,已經壓得麻了筋,說麻筋是土話,穀雨知道,是長時間血脈不通所致。手機一直響,停頓一下還是響。穀雨干著急,只有等胳膊慢慢恢復知覺。

電話是鄧大夫打來的。告訴穀雨,董婉是勸不下了,鐵了心要分手,條件是要穀雨再給她三十萬。

穀雨一聽就急了,說:「什麼?三十萬?這些年把錢都為她母子二人花了,上哪兒去弄三十萬!」

鄧大夫說:「別著急,不就是三十萬嗎,就當一年白乾,以後再賺了錢,不就是你自己的了?」

穀雨說:「我想這一輩子賺的錢都為她花,她怎麼可以翻臉絕情呢!」

鄧大夫說:「想開點吧,早斷比晚斷好。你說的對,她母子確實是個洞,深不見底,你是填不滿的!」

穀雨說:「我那是氣話,儘管是事實,但心裡還是放不下她!」

鄧大夫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回到作坊,穀雨感到渾身發冷,用手一摸額頭,燙手,他確信自己感冒了,渾身酸軟無力起來。趕緊找出感冒藥吃了,強迫自己喝了一杯水。

躺在床上,想著鄧大夫的話,他不相信這是真的。便給董婉打電話,他想證實一下。證實的結果讓穀雨惱羞成怒,但董婉的話句句在理,一時也找不出理由反駁。

董婉說:「作坊是我倆共同創辦的,並且我也投了資!」

穀雨說:「你投什麼資了?不就是鍋爐壞了,你拿了六千塊錢嗎?可是這些年的產出都給了你,供你兒子上大學了。再說了,我賣宅子的錢都給了你,又當如何解釋?」

董婉說:「你賣宅子的錢讓人騙走了,儘管要回一部分,吃喝拉撒早花光了。」

穀雨說:「被人騙走了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好比你從銀行貸了款,丟了,就可以不還貸嗎?」

董婉說:「你想要那錢嗎?」

穀雨說:「我沒說要啊,原本是想用來投資干生意的,因為你孩子上大學,才給了你。卻讓你糟踏了,今天請這個吃飯,明天請那個吃飯……」

董婉說:「你也沒少吃沒少喝呀,再說了,我還把身體給了你呢!」

董婉不止一次這樣說,每說一次,穀雨的悔恨在心裡就增加一層,太下賤了,拿別人的感情開涮,近乎無恥。後來穀雨漸漸明白,董婉雖然這樣說,只不過是強詞奪理,內心還是很疼自己的。這一次董婉又這樣說,穀雨真的火了。

「你真是個下三爛!」說完,穀雨關了手機。

和姐和劉芝來幹活,見鍋爐沒燒,面子沒和,不知怎麼回事。便來到屋裡找穀雨,見穀雨蒙頭大睡,互相對了一下眼色,悄悄退出。小娜娜不樂意了,嚷嚷著找谷爺爺跳舞,把穀雨吵醒。

穀雨掙扎著起來,說:「娜娜聽話,爺爺去和面子點鍋爐,然後就陪你跳舞。」

可是沒走幾步,身子就搖晃起來。頭暈腦脹,腹內空空,腳底沒根。這才想起早飯沒吃,午飯也沒吃。便扶著桌子退回坐在床上。

和姐問:「你病了?」

穀雨點點頭。

和姐說:「那就歇天班吧,你這個樣子頂不住的!」

只好如此。

和姐和劉芝走後,穀雨傷心地哭了。

「不行,我不能倒下!」穀雨這樣想著,又站起來。「既然你這樣絕情,休怪我不義了。不就是三十萬嗎,給你,去借錢也給你,從此撇清關係。我就不信找不到比你好的女人,創不下一片基業!」

於是,穀雨給西貴打電話,「西貴,剩下的那幾處宅基還有人要嗎?」

西貴說:「有是有,可你父親不讓賣了!」

穀雨說:「怎麼回事?我父親是同意了的!」

西貴說:「你父親說你是在敗家,為了一個女人在干遭後世唾罵的事!」

聽了這話,穀雨驚呆了。細想想,父親的話不無道理,宅基地不是穀雨一個人的,父親、兒子、女兒,甚至連小孫子也有一份,也有黃泉之下的妻子的份,她若知道了我穀雨為了一己之歡,而變賣家業,閉得上眼嗎?想到這兒,穀雨抽泣起來。穀雨啊穀雨,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錯把婚姻當愛情,你以為你的付出,董婉會領情,會買賬,會被感化,錯了,大錯特錯了。這怨不得董婉,當初人家說得明白,找你就是為了兒子上大學,嫁漢嫁漢,為的穿衣吃飯,你沒有金鋼鑽,就不該攬這個瓷器活兒!到現在,董婉非但不領情,反而倒打一耙,如何是好?

— 82

「趁熱吃吧!」高姐把煮好的挂面端到穀雨面前,麵湯里還卧了兩個雞蛋。

穀雨感激地望著高姐。高姐來得太是時候了,穀雨一邊吃一邊想。

或許跟高姐真的有不解之緣。每當陷入感情危機時,穀雨總是要想到高姐,而高姐也確實像一陣微風,拂去他臉上的愁雲,像潮水將污穢蕩滌乾淨,還沙灘整潔如新。

這一次高姐的到來,不是穀雨叫來的,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的。原來,高姐接到了高中同學聚會的通知,時間定於「五一」。給她打電話的同學說給穀雨打電話,不是佔線就是關機。讓高姐通知穀雨。高姐給穀雨打電話時,聽到穀雨有氣無力的聲音,知道穀雨病了,連忙趕了過來。

穀雨算了一下,離「五一」還有十三天,要趕在「五一」之前把走了的工人悉數勸說回來。尤其王玉,不知董婉跟她說了什麼,明明在家裡閑著,就是不來上班了,談話中暴露了她心有顧忌。穀雨再三懇求,穀雨的真誠終於打動了王玉。

王玉說:「你跟董姐不是分手了嗎?」

穀雨說:「是,你聽誰說的?」

王玉說:「董姐說的。她說你若不給她三十萬的話,這作坊就歸她了,到時讓我跟她干,利潤平分。」

「哦?」穀雨一愣,覺得董婉這個人太陰險了。「你相信嗎?」

王玉說:「我當然不相信。設備是你發明的,產品是你研發的,市場是你打開的……沒有你,她能幹什麼?」

聽王玉這樣說,穀雨感激地說:「謝謝你能這樣理解。她要這30萬,也純屬無理要求。即便是合夥做生意,賺的錢也應該均分才對,可是多半部分都給了她。照理說,她應該退回屬於我的那部分。」

高姐在一旁聽著,一直沒有作聲,這時卻搭話了,說:「你這樣說也不對,不管怎麼說,你們也是事實婚姻。所有這一切,都是你們夫妻關係存續期間的共同財產,她這樣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穀雨詫異地望著高姐,嘴唇動了動,沒說什麼。然後對王玉說:「你趕緊來上班吧,明天工人們如數到齊了,我們重打鑼鼓另開張!」

麵湯喝完了,穀雨放下碗筷,感到體內熱流涌動,對高姐說:「你真是及時雨,這一下我的心病和實病都好了!」

高姐說:「怎麼搞的,跟董姐弄成這樣?」

穀雨說:「還不是因為她兒子嘛,那天她兒子丟了錢,我責怪了兩句,她不願意了。我墩了一下碗,就說我用碗打她。就是這樣!」

高姐說:「就這點事啊,好好解釋一下,說開了不就得了?」

穀雨說:「絕對不是因為這個,我想了,可能是跟給她兒子找工作有關。」

「哦?」高姐一邊拾掇碗筷,望著穀雨。

穀雨說:「說起來這事也怨我,我太迂腐了,把人看得太好。董婉逼著我去給程局長送禮,我把兩萬元裝進一個信封里,硬著頭皮去了。可人家說什麼也不要,我說這是我老伴兒的意思,你無論如何也得收下,不然我回去會挨罵的。」

高姐聽了,「噗嗤」樂了,說:「你真是夠迂腐的。」

穀雨說:「是哩。我覺得都是老哥們兒,不應該染上銅臭氣。哪知道,人家這是虛的,反而認為我這人不夠哥們兒義氣。現在這世道,我是跟不上趟了。」

「哥們兒算嘛?」高姐說,「現在求人辦事,不送禮,不行賄,辦不成的!」

穀雨說:「是啊,這世上已經沒有真情了。見我沒辦成,董婉又託了一個人,是她前夫的一個朋友,黑社會老大。董婉讓兒子認那老大做乾爹,老大一拍胸脯說,不就是那個程局嘛,他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不然,他這局長就別當了,讓他天天住醫院!」

高姐問:「辦成了?」

穀雨說:「沒有。這程局長親自找到黑老大門上說,不知道是您的孩子,若知道早就辦了。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因為我不會辦事,把機會錯過去了。只能再等機會了。因為進群藝館需要有編製,不是新廣局能辦的。」

高姐說:「你去找的時候有編製嗎?」

穀雨說:「有,當時新建的博物館正招人,報紙上也登了。程局長也跟我說了,讓她兒子先去愽物館。可跟她兒子一說,不行,我學的是音樂,去博物館幹嘛,當講解員啊?」

高姐說:「這也不能怪你啊!」

「所以,我才覺得冤枉呀!」穀雨說,「讓那個黑老大這麼一整,董婉和她兒子便恨我了。」

高姐說:「換誰也會這樣想。不過,董姐是不會跟你散的。」

穀雨問:「為什麼?」

高姐說:「以後你會明白的。」

穀雨說:「她不跟我散,我也要跟她散,就是借,我也要把30萬給她,從此兩清!」

高姐說:「試試吧!」

穀雨說:「不過,有個前提……」

高姐問:「什麼前提?」

穀雨說:「我倆在一起!」

高姐用手捂著張開的嘴巴,一邊後退,一邊說:「不可能,我不想趟你們的渾水!」

穀雨說:「你必須答應我,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而我心裡也有你!」

高姐說:「你處理好再說吧!」

穀雨說:「我會的!你先來這裡幹活,替我分擔一下,我一個人太累了!」

高姐說:「好吧,記住,我是來打工,不是來搞對象的!」

穀雨說:「一言為定!你也記住,你會是這兒的女主人的,早晚的事!」

— 83

這世上,沒有比說氣話更容易的事了。三十萬,雖說不是大數目,但對於此時的穀雨來說,卻是泰山壓頂。老家的宅基地是不能再賣了,在途的貨款也一時收不回來。思考再三,只有舉債,去銀行貸款。但是,以什麼理由呢?

上次接待穀雨的那位穿著藍色制服的女客服主任真是慧眼識珠,沒等穀雨啟齒,便滿面春風,主動迎上來。「您好,谷先生!」

女主任記憶力驚人,穀雨佩服。

穀雨說:「在下的作坊資金周轉出現一點問題……」穀雨一邊說,一邊拿出相關的資料證據,當然不會說是因為和董婉分手的事。「貴行能不能施以援手,幫我度過難關。」

女主任聽完,說:「谷先生的情況我會馬上向領導彙報,資料先放下,回頭遞交一份申請貸款書,我估計問題不大。因為先生沒有不良信用記錄。」

穀雨再三感謝。

回作坊的路上,穀雨給鄧大夫打電話,說同意給董婉30萬,只要再無任何瓜葛。

鄧大夫說:「想通啦?錢算什麼,趕緊再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錢算什麼?」穀雨說,「三十萬,得貼多少餅子才賺上來。不破不立,我已經找到合適人選了。」

鄧大夫說:「看來你小子早有準備,難怪董婉說你有心計,藏而不露!」

穀雨聽了,心「咯噔」了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

回到作坊,高姐和王玉兩個人正在打掃屋子。這些日子,作坊也像蒙上一層陰影,缺乏陽光的照拂。就跟家一樣,沒有女人的擦拭和整理,便會亂亂鬨哄,了無生氣。對於男人來說,女人就是陽光,沒有女人,一片黑暗。

工人們陸續來了。穀雨要給大家開個會,有必要把和董婉的情況告訴大家。今後,這個作坊就是我穀雨的了,與董婉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把人員分工重新明確了,和姐和雞奶奶不變,王玉主外,負責銷售,採取強硬措施,把拖欠的貨款追回來,一律預付款交易,不管他業績多好,也不允許拖欠,否則,寧可放棄,你不仁,我就不義。高姐主內,圍繞生產做好資源調配工作。另外,穀雨還說了擴大經營,增加新品的想法,引進專業技術人才,向高附加值轉化,比如婚宴食品。大家聽得津津有味,激情澎湃。

開完會,工人們各自行動,死寂的作坊又熱鬧起來。

穀雨長吁一口氣,彷彿把心中的鬱悶也吐出來了。提筆寫好了貸款申請書,與營業執照副本放在一起,準備提交給銀行,迅速解決貸款。過去,穀雨害怕貸款,不是不明白負債經營的道理,而是覺得自己的作坊太小,無需負債。即便是貸款,也要掌握好度,否則,就真正背上了債,得不償失。現在,他突然有多貸一些的想法,破釜沉舟,大幹一場。

穀雨拿起公文包,剛想出門,董婉打電話來了。

董婉說:「姓谷的,你果然早有後手,說吧,你到底背著我存了多少錢?」

穀雨氣憤地說:「我存他媽狗屁!這些年,你自己花了多少錢不知道嗎?又能賺多少錢?」

董婉說:「我花你多少錢?不就是孩子上個學嗎!」

「光是孩子上學嗎?」穀雨說,「你呢?」

董婉說:「我沒花你錢,我是天底下最大傻x,伺候你吃,伺候你穿,連我的我媽的退休工資都搭進來了!」

穀雨說:「你退休工資才一千多點兒,夠你打牌吃藥的嗎?光保健品你買了多少錢的,五萬多!」

董婉說:「那也沒花你的錢,是賒來的,用我和我媽的工資慢慢還!」

「說這些還有意義嗎?」穀雨說,「我不是怕你花錢,男人掙錢就是給女人花的,我什麼時候阻擋過你?」

董婉說:「那你背地裡藏錢幹嘛?老蛋找工作你說沒錢,我說還房貸你也沒錢,臨到離婚了,你有錢了。看來你是早就有這想法!」

穀雨肺都快氣炸了,說:「你知道這錢是怎麼來的嗎?貸款!」說完,穀雨把手機扔在床上。

手機里董婉還在說,說的什麼,穀雨無心再聽。跟這種無理反纏的人,說得清嗎?看來,想甩掉董婉,還真沒那麼容易。索性這貸款先不辦了,等等再說。

高姐走過來,渾身上下都是塵土和麵粉的混合物,說:「裡面那間屋子的面子放多長時間了?」

穀雨問:「怎麼了?」

高姐說:「都變色了,讓老鼠咬得亂七八糟!」

穀雨走進那間屋子一看,果然是。

「雞奶奶!」穀雨厲聲喊道。

雞奶奶走過來。

「你負責配料,」穀雨說,「為什麼不用?」

雞奶奶說:「送糧食的爭著搶著往這兒送,堵著路過不去,沒等用完又給堵上了。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用完一撥再送下一撥,可你……」

穀雨想起來了,雞奶奶是說過這話。可是三個供貨商,都搶著送貨,管你用完沒用完呢,攔都攔不住。

穀雨給趙、楊、劉三個供貨商打電話,「你們趕緊來一趟!」

功夫不大,三個供貨商馬上就到了。穀雨把他帶進那間屋子,讓他們看。看完了,這個說不是他的貨,那個也說不是他的貨,第三個人也如是。

穀雨說:「看好了,都不是你們的?」

三個人不言聲。

穀雨說:「這說明,還有一家供我貨!從今天起,你們停止供貨,走吧!」

三人面面相覷。

穀雨轉身走出屋子。三人在後跟著。

穀雨說:「你們跟著我幹嘛?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姓劉的說話了,「谷老闆,你到底啥意思嗎?」

穀雨說:「沒意思,跟你們這些見利忘義之人,能有什麼意思?」

姓趙的說:「我們都經營著同一品牌,到現在,我們也不好說是誰送的了。」

穀雨說:「我跟你們交待過,每次送貨,必須把以前的貨挪出來,避免過期變質。你們做到了嗎?」

姓楊的說:「都是小孩兒們送貨,我們也管不到。」

穀雨說:「以後管到了再說吧!」說完,夾起公文包,想走。

姓劉的說:「谷老闆,那面子是不能用了,你說咋辦?」

穀雨說:「涼拌唄,正好喝酒!」

三個人嘀咕了一陣兒,姓劉的說:「這樣吧,谷老闆,面子我們三個人拉走,以後注意就是了!」

穀雨說:「也不能全怪你們,我也有責任。這樣吧,你們先拉走可以當飼料賣掉。損失多少我也攤一份兒,」說著,把目光轉向雞奶奶,「從你的工資里扣!」

姓趙的說:「沒這大姐的事,都是我們不管不顧把通道堵了,這大姐說過多少回呢!」

穀雨說:「那就委屈三位了!」

三個人齊聲說:「沒說的!沒說的!」

三人走後,見高姐正目不轉睛地瞅著自己,穀雨狡黠地笑了笑。

— 84

穀雨說:「雖說霉變的面子由供貨商拉走了,但也暴露出我們管理上的漏洞。」

高姐說:「防鼠滅鼠問題亟待解決。」

「是啊,」穀雨說:「你來安排吧!」

以前,這些事情用不著穀雨操心,董婉人雖然不常在這兒,像滅鼠藥、圍裙、掃帚等物什卻是隨時隨地買了送來。穀雨始終覺得,董婉這個人,實際上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些任性,往往嘴上說的跟實際做的背道而馳。她對錢盯得緊,實在是她兒子的緣故。可是這一回穀雨徹底寒了心。明知穀雨沒有小金庫,還獅子大張口,要三十萬。這還不算,居然在背後捅刀子,拉攏王玉單幹,把自己掃地出門,穀雨焉有不急不惱不怒之理。現在,有高姐幫助自己打理這些事情,里裡外外弄得井井有條,穀雨從心底滿意,甚至有些感激。只是每當說到婚姻問題,高姐總是迴避,說深了,就會說:「說好了的,我是來打工,不是來搞對象!」穀雨也只好避而不談。這樣也好,把全部心思放在生意上,生意漸漸有了起色,順風順水起來。

「五一」到了。穀雨和高姐回母校參加同學聚會。臨行前,穀雨把注意事項交待給王玉,讓她全權代理。

穀雨開車,高姐坐在副座上,一言不發,眼晴盯著車窗外,似有滿腹心事。

穀雨問:「你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高姐說:「沒什麼,突然不想去了!」

「為什麼?」

「不知道!」

穀雨說:「振作起來吧,以後,我們真能走到一起的話,此行也算得上是衣錦還鄉呢!」

高姐說:「你不要這樣想,你跟董姐散不了。」

穀雨說:「我也不想散,可這是她提出來的!」

「你真不了解她,」高姐說:「她並不是真跟你散,只是想征服你罷了。」

「征服我?」穀雨冷笑一聲:「她有那個能力嗎!」

「有!」高姐斬釘截鐵地說。

「這樣吧,」穀雨說:「你到底想不想跟我結婚?真想的話,我們立刻去辦理登記手續,生米做成熟飯,看她還有嘛招!」

高姐說:「你太天真了,你考慮過後果嗎?」

穀雨說:「後果,能有什麼後果?我跟她又沒有登記!」

高姐說:「你讓我過幾年好日子吧,我可不想跟你一起身敗名裂!」

穀雨盯著高姐,感覺像在雲里霧裡,女人真是尤物,連高姐也突然變得神秘兮兮,煞有介事起來。

高姐說:「你最好別跟她散,可以談談條件。」

穀雨說:「談什麼條件?」

高姐說:「維持關係不變,每月給她一定數目的生活費。我了解董姐這個人,她人不壞,就是想高人一等,過貴夫人生活,美美容啊,打打牌啊,穿名牌,進歌廳,做保健……你只要滿足她這些需求,她就會乖乖的啦!其實,她是很愛你的,有—次我們一起去商場,明明是她自己想買衣服的,可是一眼看上了一件中山裝,說,我家穀雨穿上准好看,就買了下來。」

「哦?」穀雨瞪大眼睛,沒說話。

高姐說:「女人就是這樣!嘴上說拿槍崩了你,真去買槍了,就變了。」

董婉是給穀雨買過一件深灰色中山裝。有一次翻看相冊,董婉看到穀雨年輕時穿著中山裝的照片,筆挺莊重,氣質不凡。董婉驚喜地說:「是你嗎,老公?好帥呀!」於是就記在心上了。

董婉買的中山裝,穀雨並不喜歡穿,雖然質料上乘,做工講究,價格不菲,但是不能水洗,髒了要送乾洗店,花錢找麻煩,所以不是出席重要場合是絕對不穿的。再說,穿中山裝也太庄肅,現在的穀雨,已今非昔比,舒適隨意就好,無需再裝腔作勢地活著,那樣會很累。今天高姐提起這件事,令穀雨沒有想到的是,原來背後的董婉對自己是這樣的,感到有些愧疚起來。穀雨一直以為董婉是個思維簡單的女人,喜歡鮮花、香水的女人就簡單嗎?這是偏見。

可是一想到她這次張口要三十萬,還挖牆角拆台,穀雨又氣憤起來。

高姐說:「這都是煙幕彈,目的是想讓你就範。其實……」

穀雨說:「其實什麼?」

高姐說:「董姐大可不必這麼做,這就是她的處事方式吧!」

穀雨說:「這種方式誰能受得了!」

「你想啊,」高姐說:「你有沒有私存錢她是清楚的,每天的生產銷售她都有記錄,賺多少錢她能不知道嗎!」

穀雨驚訝,說:「她怎麼知道的?」

高姐說:「王玉呀,是她的心腹,叫卧底也行。」

穀雨「哦」了一聲。

「她明知你沒有錢,」高姐說:「還要獅子大張口,是想把你要軟了,去求她,別離開她。這是何苦呢,這麼長時間了,心還不能貼到一起,搞這種小孩子把戲!」

經高姐這樣一說,穀雨也覺得有道理。聯想到董婉一家人,她媽媽就是這樣做,結果假戲成真,把她爸爸推到別的女人的懷抱。她妹妹也是,兩口子一生氣就嚷嚷離婚,還真離了,要了十萬塊錢,存到自己的名下。但就是不走,一直過到現在。看來董婉也是玩得這一套招術。謝天謝地,險些上當。真要是貸了款,那還真背上債了。

穀雨說:「真看不出你思想縝密,分析得頭頭是道,服了!」

高姐說:「我做過直銷,聽過消費心理學,再說了,我跟董姐認識時間很長了,自認為還是了解她的,因為她是我的准客戶。」

穀雨說:「董婉要是有你這一套多好啊!」

高姐說:「你們倆真該坐下來好好談談了,相互間交交心,坦誠布公,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也算得上是良緣絕配。」

穀雨說:「我何嘗不想啊,可是她不讓人說話,高高在上,永遠正確!」

高姐說:「虧你還是大男人,什麼叫大?能屈能伸。再說了,跟自己的女人較什麼勁?低耷點兒,不丟人!」

穀雨說:「我有個小小的請求,希望不要拒絕我!」

高姐說:「什麼請求?」

穀雨說:「我想抱抱你……」

— 85

「去!」高姐嗔怪說,「不許胡來!」

穀雨訕笑說:「你以為真抱啊,不過,你確實挺有頭腦。經你這樣一說,我明白了點什麼。」

高姐說:「你明白什麼了?」

穀雨說:「我跟董婉走到一起,最初的想法不一樣。她是為了兒子上大學找幫手,我是因為空虛找女人。」

高姐說:「別說得這麼庸俗,看得出,你是找真愛。董姐呢,是找依靠,這些年,她像押寶一樣把自己的生命都押在兒子身上了,你對她兒子有非議,她當然不高興。做母親的,本能地要保護兒子。」

穀雨說:「我對她兒子不賴呀,超過了我自己的孩子!」

高姐說:「是的,周圍的人也這樣認為。所以你糾結,你自責,因為你也愛你的孩子。久而久之就形成一股怨氣,平時你壓抑著,一旦遇上機會,就發泄、牢騷一番。」

穀雨說:「你說得太對了,可董婉就是不讓我張嘴,我本來也沒有惡意呀,不管誰的孩子,說也是為他好啊!她把老蛋慣得那樣,吃喝玩樂,那是疼孩子嗎?」

高姐說:「吃是為了活著,玩兒是因為無事可做,城市的孩子不能跟農村比。再說了,現在的孩子,早熟,哪個不搞對象?」

穀雨說:「學習呀,為他花了這麼大代價,考上這麼個破學校,我真為董婉著急。畢業了,不去拼搏,就在家等著,等著天上掉餡餅!」

高姐說:「你以為董姐不著急呀,可有什麼辦法?老蛋有十足的理由等著她!」

穀雨問:「什麼理由?」

高姐說:「現在不包分配了,他學的這個市場面又窄,真是不好辦!」

穀雨說:「有好幾家琴行請他講課,嫌錢少,不去。說什麼我這是真東西,一上來就賣賤了,讓人瞧不起!哼,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高姐說:「你這次為他的工作,沒辦好,娘倆對你有意見,你女兒考試,你都陪著去石家莊,輪到她兒子了,你不了了之,她能不生氣嗎!」

穀雨說:「這能怪我嗎?讓他去博物館,他不去。非得去群藝館不可,你以為你是誰呀!不自量力的傢伙!說實在的,我現在明白了,我讓程局長耍了,就是同意去博物館,他也未必給辦,我跟他算什麼關係?認識而已,招去的人哪個沒有背景,哪個比我門頭不硬?就是排號也排不到我這兒!董婉又拖出黑社會老大,我只能做墊背的了!」

高姐說:「我想也是。可董姐母子倆不這樣認為。」

穀雨說:「是,她說過,老蛋的事,不再找我!這樣更好,落得輕閑,省得受累不討好!」

高姐說:「你該操心還得操心,不為老旦,為董姐也是應該的,別忘了,你們是夫妻!」

「夫妻?」穀雨說,「這次非散不可!」

高姐說:「你散不了!」

穀雨瞅著高姐,半天沒說話。

手機響了,穀雨看了看,是王玉打來的。

王玉說:「谷哥,快回來吧,家裡出事了!」

穀雨厲聲問:「出什麼事了?跟報喪似的!」

王玉說:「董姐來了,把工人們都打發走了,正叫收廢品的人來,把設備拉走。你快回來吧!」

穀雨一個急剎車,站住了。瞅了瞅高姐,只見穀雨臉色氣得發青,渾身哆嗦。

高姐問:「怎麼啦?」

「董婉動真的了。」穀雨說,「她在賣設備!」

高姐也吃了一驚,做夢也想不到董婉會來這一手,說:「那就回去吧?」

穀雨想了想,說:「我給她打個電話!」

電話通了。

穀雨說:「董婉,你想幹什麼?」

董婉說:「姓谷的,好快呀,又找到新歡了。這作坊有我的份兒,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穀雨嚴厲地說:「董婉,你敢動作坊的一草一木,我把你手剁掉,不相信就試試!」

本想嚇唬一下,沒想到手機里的回應更厲害,「姓谷的,你敢動我姐一根手指頭,滅你全家!」

是董婉的弟弟老黑。

穀雨的心抽搐了一下。怎麼辦?

高姐說:「報警吧!」

穀雨報了警。掉轉車頭,往回飛駛。路過11路公交站時,讓高姐下了車。回到作坊時,只有王玉一個人,辦公室里一片狼籍,桌椅板凳東倒西歪。

穀雨問:「人呢?」

王玉說:「都去派出所了,讓你也去!」

「哪個派出所?」

「東環!」

來到派出所,見老黑怒目而視,董婉滿臉淚痕,正在抽泣。見到穀雨,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一個年輕的警察坐在辦公桌前,手裡拿著圓珠筆,面前是問詢筆錄。

「你是穀雨?」警察問。

穀雨回答:「是。」

警察指了指董婉,問:「你們什麼關係?」

穀雨沉思了一下,說:「算是夫妻,不過沒有登記,已經分手。」

警察回頭看了看董婉,說:「是真的嗎?」

董婉說:「誰說分手了,是他有了新歡了!」

穀雨說:「你胡說!」

警察敲敲桌子,說:「冷靜!」

穀雨說:「是她提出要分手的,跟我要三十萬!」

董婉說:「我那是氣話,你不拿碗打我,我不會說!」

警察說:「家庭暴力,看你文縐縐的,怎麼能這樣呢!」

穀雨說:「我沒有!」

警察說:「離不離婚不關我們派出所的事。現在,你愛人有點精神分裂,趕緊弄她去醫院看看吧!」

穀雨想說「她這是慣用的伎倆」,但話到嘴邊忍住了,因為董婉搖晃了一下就倒下了,幸虧她弟弟手疾眼快,一把抱住。

警察說:「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救人!」

穀雨趕緊走過去,抱住董婉,用手指掐董婉的人中,輕車熟路,已經歷過多次了。

董婉省過來。臨出門時,穀雨對警察說:「警察同志,我要求尋求保護!」說著,用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老黑。

警察說:「先去保護你老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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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漢中,曾任《棗花》詩社社長,滄縣文化館創作員,《渤海》文學季刊編輯,滄州市首界作家協會理事,省作家、企業家會員,八十年代,在《東方少年》、《詩神》《朝陽文學》《春風》《藍天》《滄州日報》、河北電視台等發表小說、詩歌。2015年創建「水晶詩園」及《一葦詩刋》,在報刊及網路發表詩歌近百首。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本期製作:冰藍玉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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