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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絲綢之路研究與「一帶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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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原:梁二平本為報人,卻有強烈的學術追求,筆耕不輟,著述源源不斷,實屬報人中的異數。他長期關注海洋文化,多年來行走四方,足跡遍至全部省份,向外遠涉40餘國。行走遠方雖在報人也不少見,但梁二平好學深思,多年來將自己修鍊成了一個海洋歷史方面的合格研究者,他和供職於著名大學或高端科研院所的學者們坐而論道,同壇講學,全無「民科」或「民歷」的拘執、偏狹、自卑、急切等等情狀,而是從容淡定,儼然大家——當然不是裝出來的,我混跡學界垂40年,裝不裝自謂還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我和他交往多年,這是他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若言梁二平的著述,那些突顯報人文筆的文集自不待言,但類似我們此次要討論的《海上絲綢之路2000年》這樣的作品,又有其特殊之處。這樣的著作,梁二平已經出版了好幾種,較著名的有《誰在地球的另一邊》《誰在世界的中央》《敗在海上》等。這些著述從文本形式上看,大致相當於傳統學人在撰寫了一堆「學院派」學術文本的基礎上所寫的「雅俗共賞」之作。不出意料的是,梁二平當然沒有寫過一堆「學院派」學術文本——作為報人,我估計他也不屑於寫這種東西。

《海上絲綢之路2000年》,梁二平著,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6年11月第一版,78.00元

但梁二平跳過了這個學術訓練和積累階段的表現,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實際經歷過這樣的階段。因為他是自學成才的,不會面臨學術體制內的剛性要求——發表一堆「學院派」學術文本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成功經歷了學術訓練和學術積累的階段嗎?學歷和學位證書就是對這種成功經歷的證明。而梁二平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以前我曾將愛因斯坦說成「超級民科」,更多的是一種修辭策略,梁二平卻是我們生活中一個真正成功的「民科」案例。在這個案例中,他沒有遭遇到通常在這類事情上表現保守的「專業」學者的輕慢、嘲笑和拒絕。

劉兵:「民科」倒確實是一個非常值得多談的話題,而且,我們又是就著與當下「一帶一路」這個極為時髦的話題相關的書來談,就更加有意思了。

我們曾在《我們的科學文化》叢刊中專門以「陽光下的民科」為名做過專題。從「陽光下的民科」這種雖然多義但卻並非否定性的修辭中,還是可以看出我們的一些基本態度。就在這兩天,微信朋友圈中又有許多人在為一個民科起訴科普人的案件爭論不休,義憤填膺者大有人在。對此問題,我們還是會比較開放,至少我們不會對民科惡語相加。而就我個人來說,更感興趣的是民科現象的產生及存在原因等問題。

你頗為欣賞梁二平這位「民科」,或者說,他是一個成功的「民科」。那麼,你認為他與其他不那麼「成功」的民科的差別是什麼呢?其原因又是什麼呢?

關於這本書的主題,我確實是非常外行的。在我看來,這本書可以說是涉及地理史、交通史、探險史、貿易史、航海史、外交史等等多學科,你覺得更為準確地說應該其中哪門學科要更為核心呢?還有,在現在「一帶一路」話題成為顯學,各種學術與非學術的研究一哄而上的局面下,這本書的特殊價值又在什麼地方呢?以及,按照你的說法,作為「非學院派」的文本,這本書算學術文本嗎?

江曉原:成功的「民科」與通常「民科」的差別,主要表現在他們是否願意遵從主流學術共同體的學術規範。如果遵守了這個規範,通常就不會遭到主流學術共同體的拒斥,梁二平就是這樣的例子。他雖然沒有「歷史學博士」之類的頭銜,但他會被主流學術共同體視為自學成才。反之,如果對主流學術共同體的學術規範不屑一顧,雖然如今也可以玩得很爽,甚至頗受媒體的寵愛,但仍然難逃主流學術共同體的拒斥或輕視。絕大部分不成功的「民科」,問題都在這裡。

這本《海上絲綢之路2000年》,我將它界定為「中間狀態文本」。這種文本討論的是學術問題,討論過程中也遵從通常的學術規範,但文本形式則是較為通俗的。這種所謂雅俗共賞的文本,有利於吸引更多的讀者。事實上,許多在今天被奉為經典的前賢著作,都採用了雅俗共賞的文本形式。所以雅俗共賞並不必然妨礙一部作品成為經典。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意味著我已經期許本書將成經典——儘管我們當然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我還對本書的另一個特點相當欣賞:即梁二平在本書的論述中,夾雜了相當強烈的政論色彩。這當然是本書「從絲綢之路到一帶一路」的論題所決定的,同時也是和作者的報人身份及工作背景密切聯繫在一起的。也許有些正統歷史學家會對本書的政論色彩皺眉,覺得這樣就不夠「純粹」,或不夠「學術」了。但這倒是本書的一大特色。

劉兵:我們都注意到一個現象,當某個政府大力倡導的口號或政策流行時,直接、間接相關的「學術研究」就會蜂擁而上,其中當然有真正有學術積累、遵循學術規範的認真研究,但也常會有不少趕時髦湊熱鬧的應景之作,而且後者往往並沒有真正的學術價值,卻也打著學術的名義。在學界,大多數人還是可以將這兩者區分開的,但對社會上的普通讀者來說,就不那麼容易了。本書這樣的選題,既佔據某種優勢,但也會有被學者們更嚴格審讀的考驗。從你現在的判斷來說,在你這裡是通過了這樣的考驗的。

從學術研究的傳統來說,你說的那些不喜歡政論色彩的學者確有人在,而且是更傳統一些的觀念,從較新近的學術發展來看,承認學術研究也可以帶有政論色彩的觀點似乎也為一些人接受。實際上,這要具體地看是什麼樣的政論,以及以什麼樣的方式做出的政論。以往許多表面上沒有政論的研究,也許只是將其隱藏在字裡行間。甚至因觀念、立場、眼光乃至知識上的「預設配置」,連研究者本人都未曾覺察。但具體到這本書,你可以舉出幾例你覺得讓你欣賞、恰到好處而且又與學術規範不相矛盾的「政論」嗎?

江曉原:你說的問題確實存在。不過本書肯定沒有這樣的「嫌疑」——梁二平研究海洋歷史文化,早在「一帶一路」之議提出之前好多年就一直在辛勤耕耘了。事實上,本書恰恰可以作為一個成功的範例:學者堅守自己選擇的園地,不忘初心,辛勤耕耘,不管它熱還是不熱。萬一有朝一日它居然熱了起來,比如「一帶一路」成了國家政策,各種攀龍附鳳的「學術研究」蜂擁而來,那也不是梁二平刻意等待的時刻。我經常喜歡用莊子的話來描述這種精神境界——「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當然,這是學者在學術追求上的至高境界,也是理想境界,並非輕易可以臻此。

說到本書的「政論」,我必須提醒你注意我的措詞:我說的是「政論色彩」,而非「政論」本身。本書有「政論色彩」,並不意味著就能在書中找到長篇大論的政論。事實上,作者經常將他的議論夾雜在敘述之中。用以前的套話來說,也許就是所謂的「夾敘夾議」。不過有時也會出現稍長一點的議論,例如下面這一段:

可以說,鄭氏父子先是改寫了自己的姓名史,而後又改寫了史。……一是鄭氏海商集團的崛起,人第一次有了武裝對抗並戰勝西方殖民者的龐大的海商集團;二是鄭成功歷史性地改變了的海上格局,否則台灣島是什麼樣子,還真難說。特別要說明的是,此時的荷蘭、英國、西班牙都是海商、海盜、海軍三位一體地進行海上擴張,但鄭氏父子在海上展示鋒芒和式大航海的機會,最終被馬背上的大清王朝給斷送了。

我想你會同意,這可以算「恰到好處而且又與學術規範不相矛盾的」政論吧?

劉兵:這條確實可以算,而且非常典型。那我接下來的問題是:

1.這部早在「一帶一路」政策之前就已多年研究準備的著作,其觀點,對於如今「一帶一路」政策的實施,你認為會有什麼有價值的影響,或者更學術一點地說,對於我們在這一政策出台之後再重新思考「一帶一路」,有什麼新的啟發借鑒價值呢?

2.如果不談「一帶一路」政策,僅就前面提及的那些類型的學術性質的歷史研究來說,此書有一些什麼你認為特別有價值的發現?在觀點上有什麼新的創見?

3.除了你前面提到了在選題上有獨立見解而不受熱與不熱的政策、學術和話題環境影響是很值得倡導的做法之外,此書作者作為學術界之外的一匹黑馬殺入學術圈中,並做出了如此優秀的研究工作,你覺得此事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啟發嗎?

江曉原:關於問題1,我感覺作者在論述中,始終保持著經濟和商業方面的思考,這也是作者報人身份帶給他的與學院派歷史學家的不同之處。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經濟和商業上的成功,「一帶一路」是不可能真正實施和完成的,這一點當然從今天的常識出發也不難得到,但本書從歷史角度進一步論證了這一點。

對問題2,碎錦式的答案是在書中找出一些「亮點」,這樣的「亮點」相當多;整體性的答案,則是本書強調了「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性——無論在歷史上還是在現實中。這既和作者多年研究海洋歷史文化的積澱有關,也有力呼應了崛起的新海權時代。

問題3,啟發是相當多的,我只能掛一漏萬地說說我個人的感覺。作者做的這一系列研究,雖然立足於歷史,但處處著眼於今天的現實,做到了為現實而研究歷史,將歷史研究服務於今天的現實。這不僅不是歷史研究的恥辱,相反應該是歷史研究的光榮。

劉兵:從你的回答中,可以看出,此書關於學術研究與政策制訂和實施的關係,以及歷史研究與當下現實的關聯,都給我們不少重要的啟發借鑒。我們也看到,隨著圍繞「一帶一路」政策的推展,與此相關的各種著作和研究論文會出現數量上的巨增,如何在這些巨量的研究中甄選出真正有價值者,反而成為人們要面臨的另一個問題。當然,這一方面與選擇者本人的學養和判斷力有關,另一方面,也更需要對已有研究的「二階」研究與評論。

我過去經常和學生們說,其實在學術的意義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研究的,關鍵只是在於如何研究。就此來說,閱讀此書也啟發我們,對那些已經成為熱點的問題,對於那些還沒有但卻存在潛在可能變成熱點的問題,對於那些也許無從判斷以後是否會成為熱點的問題,研究者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如何選擇以及如何進行研究。

面對已經成為熱點並且會對未來發展產生深遠影響的「一帶一路」這樣的政策,本書顯然是很值得那些政策的執行者和實施者們認真閱讀的。

(江曉原為上海交通大學科學史與科學文化研究院院長,劉兵為清華大學科技與社會研究中心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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