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祖墀：從人工智慧到增強智能

謝祖墀 高風諮詢公司創始人兼CEO

今年5 月，我受谷歌邀請參加了烏鎮人工智慧峰會，有幸聽到了人工智慧公司DeepMind 首席執行官傑米斯·哈薩比斯（Demis Hassabis）以及首席研究員大衛·席爾瓦（David Silver）的講話，有兩點感悟分享給大家：第一，AlphaGo 戰勝九段棋手李世石和世界排名第一棋手柯潔，其取勝原因不僅是因為它有先進的棋局大數據和搜索演算法，更是因為它有深度學習和不斷自我進步的能力。換言之，5 月與柯潔對陣的AlphaGo 已經比3 月對陣李世石的機器更加聰明。第二，雖然失利，李世石和柯潔感嘆AlphaGo 啟發了他們新的圍棋打法，也促進了人類棋手的進步。

在1956 年的達特茅斯會議中，「人工智慧」的概念被正式提出。1980 年代，「反向傳播」演算法的出現使得大規模神經網路的訓練成為可能。2006 年，隨著傑弗里·辛頓（Geoffrey Hinton）提出「深度學習」神經網路概念，人工智慧性能獲得了突破性進展。如今，它已成為學術和商業世界的熱門話題，不少人工智慧應用也開始融入日常生活。為什麼說人工智慧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發展期？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原因：第一，廣泛普及的互聯網和各種智能設備產生的海量數據能夠支持人工智慧快速學習。第二，從中央處理器CPU 到圖形處理器GPU，再到專為機器學習定製的張量處理單元TPU，計算機運算能力大幅提升，運營成本降低，使得人工智慧規模化變成可能。第三，科學家不斷改進人工智慧演算法，使其能夠適應複雜的網路，提升運算效率。

在人工智慧爆發前夜，不少科學家和學者亦做了大膽預言。奇點大學（Singularity University）執行董事長彼得·戴曼迪斯（Peter Diamandis）預測過去人類的線性增長模式，將被人工智慧等新技術的「S型」指數級增長取代。人工智慧專家斯圖爾特·羅素（Stuart Russell）相信人工智慧將發展成為協助人類的技術，機器通過觀察和學習人類行為和其背後的價值觀，最大化實現人類意志。著名物理學家加來道雄（Michio Kaku）也在演講中提到未來所有的物品都將具有智能，並且通過網路實現互聯互通，科技將大大改善人類生活，進化人類文明。

過去幾個世紀，在科技領域落後於先進國家，我認為人工智慧的出現可能會改變這種局面，為創造科技領域彎道超車的機會。政策層面來看，《製造2025》、《機器人產業發展規劃（2016-2020 年）》以及《「互聯網+」人工智慧三年行動實施方案》中，人工智慧都被列入核心發展對象。

同時，大量公司和資本湧入，帶來技術進步。比如百度正在嘗試領導人工智慧領域的發展，它正在研發從虛擬個人助理，無人駕駛到數字化醫療等不同場景的應用。新興的人工智慧公司出門問問，擁有自主語音識別、語義分析、垂直搜索技術，成立不久便獲得谷歌和德國大眾汽車戰略投資。此外，百度、騰訊和滴滴出行等科技巨頭以及若干初創企業均在美國設有人工智慧實驗室，招攬全球人才，大力發展尖端技術。根據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數據，在深度學習領域發表論文和被引用數，2014 年起已成為世界第一。

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七億多互聯網用戶會產生大量使用數據，尤其在網路交易、智能醫療、移動出行等領域，為人工智慧提供了快速學習和訓練的機會。例如滴滴出行通過優化演算法，學習乘客出行習慣，為其提供便捷的出行解決方案。

雖然在先進演算法、智能設備和數據的準確性上落後於先進國家，但複雜的市場能產生多樣的數據和應用場景，促進人工智慧技術整體的進步，反哺海外，比如利用人工智慧技術預測犯罪行為、協助發放貸款、通過無所不在的閉路攝像頭緩解交通堵塞等。在政府和公司的長期投入下，有很大可能在人工智慧領域全球領先。

我認為人工智慧將會深入運用到不同行業中，正如曾建立谷歌大腦和百度大腦的吳恩達不久前在D. Live Asia 大會上提到，人工智慧是未來的電力，它將顛覆不同行業，並極大提高生產效率和改善生產環境。我認為在人工智慧的推動下，不同行業之間的邊界會變得模糊，產生更多「水平型企業」（Horizontal Organization）。「水平型企業」以用戶和用戶數據為中心，藉助人工智慧將橫向業務單元或夥伴企業連接起來，「跨界激活」不同領域的業務單元或企業，促進各個板塊互聯互通，形成生態系統，最終，為用戶提供個性化服務，創造商業價值。例如谷歌由搜索引擎公司向覆蓋多領域的高科技公司轉型。通過將人工智慧與其他業務融合，開拓多領域機會、擴大業務布局，為公司帶來了創新產品和增長點。

綜上所述，我相信未來不同行業的發展將圍繞數據的獲取、分析，以及科技的開發、利用展開。人工智慧將帶來新的範式轉變，今天我們熟悉的「互聯網+」數字化轉型，明天就可能成為「AI +」人工智慧轉型。對於擅於學習先進技術並創造新商業模式的企業，人工智慧將會成為他們的新核心競爭力。

根據一份牛津大學的問卷調查，人工智慧在未來10-15 年將取代大量簡單重複的人類勞動，這會給社會和經濟帶來巨大變化。如同新晉的NBA 總冠軍金州勇士隊利用大數據分析提升球員表現，伊隆·馬斯克提出將人工智慧與人合為一體，創造終極智慧生命體，人類長壽有限公司（Human Longevity，Inc.）運用人工智慧分析人類基因，治癒疾病，延緩人類壽命。我認為人工智慧並不會完全取代人類，站在人類的對立面上。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 更應是增強智能（Augmented Intelligence），增強人類理解世界並付諸行動的能力，實現人與廣泛互聯世界之間更有效地感知、管理和交互，進而發掘人腦潛能，進化人類。

在阿里巴巴主席馬雲看來，人工智慧在圍棋里不會犯錯，喪失了犯錯所帶來的樂趣。但是，正是螞蟻金服在人工智慧領域的大力投入，未來才可能為全球用戶提供普惠的金融生活服務。人類不可能在計算、儲存、理性、持久度上勝過人工智慧，但人類富有感情、同理心和創造力，這些都是難以取代的。人工智慧會讓人類社會變得更美好，我認為它會讓人類更了解「我們是誰？」這一宗教和哲學的終極命題。但是，科技也是一把雙刃劍，它可能使未來世界變得更加不可預測。

1641 年，著名法國哲學家笛卡爾提出了哲學命題「我思故我在」，成為人類認識論的起點，存在是思考的必要條件。如今，計算機的指數式發展使得「思考」的意義被重新定義。人工智慧時代必然來臨，將為「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的經典哲學難題帶來新維度和可能性。

原文摘自《亞布力觀點》（2017年6月刊）並保留所有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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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祖墀專欄見｛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