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人操控同一個遊戲角色是什麼樣的體驗

要是直播間的主播遵循「彈幕大神」的每一個指示，那一定是場災難。但現實卻令人震驚，「彈幕」不僅能吃雞，還能玩「口袋妖怪」，炒股，甚至打通了《黑暗之魂》，你敢信？

愛玩網百萬稿費活動投稿，作者 尹紫電，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絕地求生：大逃殺》毫無疑問是今天遊戲界的當紅炸子雞，堪稱現象級遊戲，才短短几個月就已經成為了Steam平台的「三哥」，熱度緊逼《CS:GO》。在大批玩家沉迷跳傘不可自拔的同時，也有許多有創意的玩家找到了遊戲之外的玩法，他們開發出了千奇百怪的吃雞「姿勢」。

有人用跳舞毯和平底鍋吃雞，有人全程蒙眼操作吃雞，但是和接下來我要說的玩法比起來，以上種種的難度都不值一提。想象一下，你的身體里有無數個意志，而每個意志都擁有控制權，結果會是什麼樣？而這就是Twitch平台的Twitch Plays Battlegrounds直播間的玩法。

用平底鍋玩吃雞

靠打字玩遊戲

Twitch Plays Battlegrounds直播間里沒有主播，或者說所有的觀眾都是這個直播間的主播。在這裡，遊戲全靠觀眾的「彈幕」指令來操作。頻道創建者設計了一個腳本，可以讀取出彈幕中的特定詞語並作出反應，而這個直播間的所有玩法都是基於這個腳本。

頻道創建者預先設定了一系列指令，比如「W」指令是走，「W!」是奔跑，「left」是視角左轉，「9」是繃帶。當觀眾發出「W」的彈幕，遊戲人物就會向前走，發出「fire」彈幕，遊戲角色就會開火。（為了方便大家閱讀，下文中使用直播間的縮寫「TPB」來代指在觀眾控制下的遊戲人物）

有如此多的操作指令，玩起來必然亂得一塌糊塗

如果說這只是普通難度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規則讓這個玩法直接進入煉獄難度——腳本會無差別地識別所有人的彈幕，這就意味著在這個直播間里的所有人都能控制TPB。但實際玩起來時，彈幕的刷新速度超過了遊戲能夠輸入的極限。結果整個模式就像是在抽獎，大部分彈幕會被遊戲忽略，只有少部分指令能夠得到有效執行。

即使是擁有著嚴格的紀律和軍法的軍隊，想要做到號令如一也並非易事，更何況是一群素未謀面的觀眾？這裡面有人慫有人剛，還有人專門來搗亂，所有人都能插一手的結果就是可憐的TPB要麼在平地里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要麼被困在某個犄角旮旯直到被毒死，連開門都要費一番周折，直到現在都沒有拿到過一次擊殺。

大多數時候真是瞎玩，連送快遞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在7月31日那天，奇迹終於發生了。先是開局TPB在海灘整整裸奔了五分鐘后，觀眾們終於成功地把方向校正到了面朝內陸。又是一番長途跋涉后，TPB抵達了一棟房子邊上。之後觀眾們使出了吃奶的勁，經過與那些來搗亂的觀眾的多番較量，歷盡千辛萬苦最終讓TPB進入到了建築物內部。

正常來說，一旦進入到房子里，本次遊戲的結局就是等著被毒死了，因為想讓TPB離開房間的難度比進入房間的難度還要高。但幸運女神總是垂青傻子，每次縮圈在這棟房子里時，TPB都穩穩的處於安全區之中。在這個房間里，TPB還第一次戴上了頭盔。

看到TPB成功進入房子那一刻我就這表情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安全區越來越小，右上角的人數也越來越少：15、12、9、7、5，整個直播間都沸騰了。但幸運女神的忍耐力是有限的：房子不在安全區內了。毒霧一點點逼近，TPB卡在房門邊上的牆角動彈不得，血量開始狂掉。在最後的生死關頭，TPB居然福至心靈般地打開了房門，絲血衝進了安全區。

最終，歷盡千辛萬苦，TPB終於……慘死於車輪之下，拿到了歷史最好成績——第三名。第一次離吃雞是如此接近，卻又如此可惜，令人不僅百感交集，就像是飲下了一杯由成就感和挫敗感勾兌而成的雞尾酒。

福至心靈般把門打開，絲血進入安全區

說起來可能會讓人吃驚，其實在平時的遊戲中，根本無法戰鬥的TPB經常能拿到二十名左右的成績。就像腳本作者在彈幕中所說，他已經「做得比半數的《絕地求生：大逃殺》玩家都要好了」。也許有一天，我們真的能看到TPB成功吃雞。

其實，《絕地求生》並不是這種有趣的 「彈幕控制」遊戲模式的第一個遊戲。這個模式第一次出現在2014年，遊戲項目是《精靈寶可夢 紅·綠》，開發者將其視為一種「社會實驗」，最終取得了驚人的成果，所引發的討論已經不僅僅局限於遊戲範疇內了。

而在之後，不僅原作者將這個項目堅持了下來，打通了一代又一代的《精靈寶可夢》，還有更多效仿者也試圖用這個模式去玩一些更複雜的遊戲，比如《光環》《合金裝備》《輻射3》《黑暗之魂》等，甚至還拿這個模式來炒股。這其中有成功者，也有失敗者，就讓我們從一切的最開始的地方說起吧。

在玩《精靈寶可夢》時，TPP（Twitch Plays Pokemon）頻道碾壓了所有其他頻道

從《精靈寶可夢》到宗教聖戰

《精靈寶可夢 紅·藍》，整部系列的開山之作《寶可夢 紅·綠》的美版。這部遊戲在Game Boy平台上發售，整個GB只有「上、下、左、右、A、B、start、select」八個按鍵，相比於需要鍵鼠協同配合的《絕地求生》，「彈幕控制」的模式用來玩《精靈寶可夢 紅·藍》實際上最合適。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相比於《絕地求生》的幾千觀眾，《精靈寶可夢 紅·藍》平均有八萬觀眾同時爭奪這七個按鍵的使用權（select遊戲里用不到，發言CD在30秒左右），混亂程度可想而知，中間還有大批的搗亂者，連控制訓練師走路都是難事。

《精靈寶可夢紅·藍》和Game Boy

不過搗亂者的存在卻使事情走向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搗亂者最喜歡發送「start」指令，因其優先度最高，按了就會進入菜單。只有按「b」或者通過方向鍵選到exit上再按「a」才能退出。但直播間里的人實在太多了，就算是正常發送指令也有三十秒左右的延遲。最終導致訓練師一次又一次地打開寵物圖鑑或者物品欄嘗試使用物品。

而在遊戲早期，玩家會得到一塊菊石獸化石，這是一個任務物品，需要在後期靠劇情復活。早期點開它的話，大木博士就會告訴你「現在不是用它的時候」。整個遊戲過程中，玩家們就這樣身不由己地一次次把這塊化石拿出來觀摩，原因很簡單——這塊化石是物品欄默認最前列的物品，且不能丟棄，而其他經常被拿出來的前排物品都被丟掉了。

這是和菊石獸化石對立的另一塊化石，後面會講到

久而久之，也許是在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作用下，觀眾們開始將這塊化石奉為「神明」。為什麼我們會不斷地拿出這塊化石觀摩？是因為我們在向神尋求幫助啊！從此，「拿出菊石獸化石」就成了直播間里最有名的梗。

遊戲就這麼跌跌撞撞地進行了下去，為了能夠打通遊戲，觀眾們爆發了驚人的智慧。彈幕區被遊戲指令刷屏？寫個腳本屏蔽指令，讓大家能夠討論策略；角色不受控制到處亂跑？那就寫個傻瓜攻略，大家只要照著說明刷指令就行。終於，觀眾們完成了不可能的壯舉——他們抓到了一隻波波！

菊石獸化石之神

說實話，觀眾們對波波不是很滿意，因為即使是進化后它也不是很強的小精靈。但相較於最開始玩時的混亂狀態，這個壯舉已經堪稱奇迹。然而真正的奇迹還在後面，這隻波波居然展現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並且順利進化到了比比鳥，直至進化成比雕！要知道，在進化中只要按一次b就會取消進化。

在諸多重要戰役中，這隻波波都立下了汗馬功勞，尤其是在一片混沌的前期，是這隻波波帶領一眾垃圾小精靈打穿了一個又一個道館，它就是光！就是希望！就是彌賽亞！就是玩家們的救贖！理所當然的， 波波被視為神明（菊石獸化石）的使者，被尊稱為「鳥之耶穌(Bird Jesus)」。

「鳥之耶穌」帶領我們前進，給我們救贖，它是神行走於地上的使者

除了「鳥之耶穌」以外，觀眾們持有的另外兩隻等級最高的小精靈分別是小火龍和小達拉，因為刷屏的指令導致它倆的名字長到念不出來（ABBBBBBBK），所以觀眾們給它們起了昵稱「Abby」和「Jay Leno」。

事情本來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另一位邪神卻伸出了魔爪。

光與暗，相生相剋。在《寶可夢 紅·綠》中，玩家需要從「菊石獸化石」和「化石盔化石」中二選一，既然菊石獸化石是神，那與之對立的化石盔化石毫無疑問就是魔鬼。在遊戲中期，玩家需要用「衝浪」技能渡過水域，為此觀眾們協力抓了一隻伊布，準備進化成水伊布。結果在刷屏的指令中，水之石錯買成了火之石，水伊布也成了火伊布……

要買水之石，結果買成了火之石

觀眾們炸了鍋，有人開始指責火伊布是騙子，是邪神化石盔化石的使者，並稱其為偽先知。大家決定去把火伊布存起來，這時慘案發生了，偽先知露出了他的猙獰面目。在存放火伊布的過程中，陪伴著大家的小火龍「Abby」和小拉達「J leno」被雙雙放生，大批觀眾瘋掉般地開始自暴自棄，胡亂操作。火伊布坐實了偽先知的身份。而從此存取小精靈的電腦也成了詛咒之地。

這麼多的取消指令，就這麼一個確定指令居然被抽中了，千古罪人！

之後的幾次存取精靈的操作都驚險無比，比雕也險些遭殃。最後為了討伐偽先知，大家鬼使神差地又去了一次存取處，結果打開電腦、放生火伊布、拔腿跑路一氣呵成，就彷彿是一個人在操作，有如神助，被稱為神跡。但四天後的血色星期日，又有十二隻小精靈慘遭放生，從此再提起存取處，所有人都瑟瑟發抖。

火伊布，邪神的使者，偽先知

就在觀眾們已經開始適應這個模式時，在火箭隊大樓里，玩家們遇到了真正的麻煩。火箭隊大樓走錯一步就要被送到出口，在卡關24小時后，頻道創建者決定引入新制度——民主制度。在民主制度中，腳本不會立刻讀取指令，每20秒左右內的所有指令會被計票，票數最高的指令會被執行。

這個原本是方便玩家的制度，卻引發了軒然大波。大批觀眾認為這違背了這個「社會實驗」的初衷，視其為化石盔邪神的陰謀。隨機的遊戲過程雖然痛苦，但也是其最迷人的部分，不可掌控的故事走向造就了無數個梗，觀眾樂在其中，而民主制度會消滅這種隨機性。為了表示抗議，大批觀眾開始用「start 9」刷屏，即開九次菜單，干擾遊戲進程。

無序和民主之爭

為了緩解矛盾，開發者加入了新的制度，觀眾可以輸入「無序」或「民主」來投票，「民主」達到80%就進入民主模式，「無序」只要超過50%就進入無序模式。從這以後，「民主」和「無序」兩派團結在「比雕」和「火伊布」旗下繼續鬥爭，在跌跌撞撞中遊戲繼續進行。

最後還經歷了各種險情，比如后抓的一隻小拉達一次又一次地把玩家送回洞穴出口，逼得觀眾們忍無可忍不得不進入民主模式，甚至嘗試在民主模式放生這隻小拉達；對陣四大天王時，在「鳥之耶穌」戰敗后，之前一直打醬油的末入蛾依靠毒粉進行神補刀，之後被尊為「屠龍者」。在經歷了392個小時后，《寶可夢 紅·藍》終於成功通關，

屠龍者ATV（末入蛾的名字），全名是全地形制霸末入蛾

通關時裝備的六隻小精靈，右下角就是鳥之耶穌，右上角是屠龍者

抓小精靈就算了，居然還要傳火

在經過十六天的漫長征途打通《寶可夢 紅·藍》后，這個直播間開始繼續打二代作品——《精靈寶可夢 水晶版》。但是已經有一部分玩家喪失了最初的樂趣，開始對其感到厭倦，畢竟曾經的熱度太驚人了，甚至迫使Twitch用上了為大型電競比賽準備的伺服器。參與人數少了許多（變成了千人規模），好消息是，通關速度反而更快了。

與此同時，有許多人開始進行更大膽的嘗試，雖然表面上看這個模式似乎只能用來玩回合制遊戲，但總有先行者嘗試用這個模式去玩一些複雜程度遠超《寶可夢 紅·藍》的遊戲。這股風潮被稱為「Twitch Plays現象」，最開始加入Twitch Plays套餐的是《塞爾達傳說》，之後是《光環》。

玩初代《塞爾達傳說》

可惜的是，一旦涉及到高對抗性、需要及時反應的遊戲，這個模式就不是那麼好用了。為了通關《塞爾達傳說》，頻道創建者不得不作弊調出了無限血量、無限炸彈以及無限箭矢。等到了玩《光環》的時候，那簡直是一場災難。在《光環》里，不僅要控制士官長前後移動，還要控制3D旋轉並且瞄準，玩家們很痛苦，比玩家更痛苦的則是觀眾。

之後他們又嘗試了《合金裝備》，固不消說，也不是很順利。雖然最後跌跌撞撞地通關了，但那是在觀眾已經少到一定程度的前提下才做到的。但有挑戰就會有人接受挑戰，因為山就在那裡。玩家們開始嘗試一個不可能的任務——他們要玩《黑暗之魂》了。

歡迎來感受宮崎英高的惡意

如果你點開Steam的《黑暗之魂1》的成就列表，你會發現拿到通關成就的玩家僅有19.3%，也就是說超過五分之四的購買者連遊戲都沒打通。而最初在Twitch Plays模式下，遊戲進行的同樣不順利。

為了避免玩《光環》時會碰到的問題，寫腳本的人做了一些改進。他將暫停機制和民主機制結合了起來，把《黑暗之魂1》硬生生變成了一款回合制遊戲。遊戲先是會暫停，然後進行彈幕投票，票數最高的指令會被執行。完成動作后，再次暫停遊戲，進行投票。每一輪暫停、投票、執行動作大概要花四十秒的時間。

即使有投票機制，也照樣卡牆角

第一個創建的角色名為「OovO」，說實話，能成功創建角色已經非常不容易。在遊戲的第三天，OovO不小心裝備了黑暗之環，這本來是件象徵意義大於實用意義的道具，效果是自殺回到篝火，失去所有魂。陰差陽錯裝備了這件道具后，結果可想而知——角色一遍又一遍地自殺。

《黑暗之魂1》有一個著名的勸退守門人——不死院惡魔，玩家們面對的第一個怪物就是它。這個怪不是給玩家打的，在不死院惡魔的庭院有一個側門，玩家可以直接從側門跑掉而不是和它硬碰硬。但這個操作對OovO而言是很難實現的，於是OovO只好一次又一次用劍柄對抗不死院惡魔，最終硬生生地砍了兩百多刀把，不死院惡魔給磨死了。

因為陰差陽錯裝備了黑暗之環，OovO一次又一次地自殺

對於那些憑蠻力打通不死院惡魔的玩家，宮崎英高特意為他們準備了惡魔大鎚作為獎勵物品。悲劇的是，惡魔大鎚因為一次又一次地敲牆，耐久度被磨光后徹底損毀了。崩潰的觀眾們一氣之下刪掉了OovO的角色，重新建了一個名為「Dan」的角色。用一柄斧子又打了一遍不死院惡魔。

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后，觀眾們愈發駕輕就熟。甚至還開始用上了法術燒人的騷套路，什麼襠里藏身等操作也都不在話下。最終歷經了43天8小時14分鐘23秒的艱苦奮戰和904次死亡后，Dan終於打倒了烏薪王葛溫，成功通關了《黑暗之魂》。讚美太陽！

讚美太陽（二周目再見）

傳火已經夠不可思議了，居然還要炒股

經過了受虐遊戲考驗的觀眾們，已經不再滿足於玩遊戲了，他們要玩一些更瘋狂的東西。在今年三月末，Twitch Plays套餐又加入了一個新項目——炒股。這次，彈幕要控制的不是遊戲角色，而是股票交易腳本，用的還是真金白銀——Stock Stream直播間的創建者貢獻了五萬美元作為啟動資金。

炒股直播間共有三個基本指令，賣XX、買XX、持有。每一輪直播間彈幕會投票，假如「賣蘋果」的票數最高，腳本就會自動交易一股蘋果股票。有這樣一個笑話，某單位舉辦模擬炒股比賽，一員工把這事拋到腦後，沒動資金。一年後，他以0收益率拿到了模擬炒股比賽冠軍。

散戶進了股票市場，就是挨宰的肥羊

最開始，在惡意搗亂者的干擾下，Stock Stream產生了一些虧損。但不可思議的是，依靠「彈幕大神」們的投票，即使在惡意干擾下，Stock Stream也逐漸扭虧為盈，截止到8月4日，SS凈收益500美元（3號凈收益800美元），持有現金1439美元。

筆者與頻道建立者進行了一些簡單的交流，他表示「如果沒有那些單純想虧錢的惡意搗亂者，我們能做得更好。對於長線操作，我很有信心。我們只需要建立一個能有效排除惡意干擾的機制。」

直播間創建者對長線投資很有信心，買了不少特斯拉股票

是社會實驗還是胡逼瞎搞

在最初的時候，Twitch Plays 模式的發明者——其中一名澳大利亞程序員就表示，自己希望把這個遊戲項目作為一個社會實驗。有人認同這個實驗，也有人認為這只是一群閑得蛋疼的玩家在網上胡逼瞎搞。然而我認為，事實上是這名澳洲程序員成功了，這個實驗遠超傳統社會學家能設計並運作的規模，堪稱網路時代的奇觀。

有很多人拿Twitch Plays Pokemen和「無限猴子定理」相比較，無限猴子定理可追溯到亞里士多德的《論產生和毀滅》，可以表述為「如果有無限只猴子在打字機上打字，早晚有一天我們能得到莎士比亞全集」，再通俗點說就是試密碼，只要能嘗試無數次，密碼早晚都能被試出來。

劉慈欣有一篇「無限吟詩」的短篇小說，概念和這個類似

在Twitch Plays Pokemen中，雖然有大批的玩家在胡搞亂搞，但只要大多數玩家想通關，那他們最終必然能通關。「無限猴子定理」在這裡被升華為，「在一個擁有大量獨立個體、不可統一的混沌系統中，即使中間會走很多彎路，但群體的意志必將得到體現。「

然而我更喜歡其中的宗教戰爭部分，民主模式出現后，玩家分裂成兩派。「民主派」是那些想要打通遊戲的人，與其說是民主派，不如說是「秩序派」；而「無序派」則是享受混亂的遊戲過程，未知的走向才最令人激動，他們樂在其中。大部分的二次創作都來自無序派，包括宗教戰爭和各種稀奇古怪的梗。

民主派和無序派的對峙其實很有趣

事實上，讓我們想象一下，如果在最開始就採用民主制度，這個模式還會有這麼大的魅力嗎？民主模式保證了每一步的走向都是可預測的，遊戲必然能迅速通關，但同時也失去了這個故事最有趣的部分——隨機性。如果你在打開禮盒之前就知道裡面裝著什麼？你還會有驚喜的感覺嗎？

我們也不得不否認，民主（秩序）制度的確更有效率。在小拉達一次又一次坑爹后，觀眾們紛紛高呼「我們需要民主模式來乾死這隻耗子」；在一條只需要往前直走的地圖中，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后，忍無可忍的觀眾也不得不啟用民主制度來作弊。

TPP有著大量的二次創作內容，而這些創作者大多是無序派

如果我們再追溯到最開始的故事，恰恰是因為無序模式的混亂，民主（秩序）派的使者，化石盔邪神的偽先知——火伊布才會誕生；而民主（秩序）模式卻幹掉了秩序派的幹將小拉達，並且保證誕生的不會是火伊布而是水伊布。秩序中誕生了混亂，而混亂中誕生了秩序，著實有趣。

再延伸談談，自古以來我們的社會就是以同一個模子塑造所有人，它希望每個人都成為同一型號的零件。出頭的椽子先爛，和別人不一樣就是錯的。不僅是社會，就連家庭對個體的期待也都是一個模樣，很多時候，你的家人對你的期望不是「你」，而是「優秀的兒子」、「貼心的丈夫」、「靠得住的父親」。

我想沒有人會想成為無面者中的一員

這也許會帶來無與倫比的效率和穩定性，但如果所有人都是同樣型號的零件，那整個社會也就成了一潭死水。但事實上，正是這種和別人不一樣的「錯誤」驅動著世間萬物向前發展。我們今天能擁有如此豐富的生物多樣性，也是得益於基因突變——DNA在複製過程犯了錯。如果沒有DNA的「錯誤」，可能我們今天還停留在生命的最初階段。

秩序和混亂是永恆的話題，純粹的秩序和純粹的混亂招致毀滅，而停留在中立甚至比純粹的秩序和純粹的混亂還難。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沖向其中一側，再被彈簧反彈回另一側。但是人類的進步「不是因為把每件事都做對了，而是把大多數事都做多了」，而多數人的意志必將得到實現。雖然會走一些彎路，但只要想，我們早晚都能夠通關。遊戲如此，生活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