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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該怎麼幫你們?

【姚榮專欄】

孩子,我該怎麼幫你們?

文|姚榮(湖北省襄陽市南漳縣高級中學語文、心理健康課教師)

頂著中午的驕陽,我向辦公室走去。操場上熱氣蒸騰,寥寥幾個午睡醒來的學生,可能是去上廁所。辦公室外長長的走廊上,靠窗邊站著4個女孩。有兩個我認識,是4班的蘋馨和曉薇。她倆活潑好動,性格有些叛逆,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另外兩個女孩我叫不上名,可能是5班的。蘋馨和曉薇用微笑和鬼臉跟我打招呼。我打趣道:「又犯事了吧?」她倆笑著想說什麼又懼怕室內的老班,嘴巴嘬著發無聲的字。4個受罰的女孩像曬蔫的花朵,靠牆低頭,身體站成三條彎。

我推門進去,一股清涼之氣襲來,真是裡外兩重天。開著空調的辦公室里涼爽極了。幾位班導和下午有課的老師,看書的看書,打瞌睡的打瞌睡。突然,5班的班導出聲吼了句「在幹嘛呢?」說著他走出去了。只聽他在外面厲聲呵斥:「哪班的?」很快,他又進來。一切恢復安靜。

2:30上課鈴響,有課的老師紛紛走出辦公室。我經過蘋馨、曉薇身旁,發現她倆在哭。紅著眼圈,肩微抖,很委屈傷心的樣子。我停下腳步詢問:「咋哭了呢?」她倆泣不成聲:「5班的老班……打我們嘴巴。」「為什麼啊?」「我們和那兩個學生說了兩句話。他出來就打我們。憑什麼?」我不知怎麼回答,有惻隱之心,又惱恨她們不爭氣,就說:「憑你們不遵守規矩,不知道保護自己。等我下課來了再說吧!」

上罷第一節課回來,蘋馨、曉薇淚痕已干。我輕撫她們的肩拍了兩下,安撫她們受傷的心。我把情況跟她們的班導簡要說了,他走過來又詢問了一遍。然後,走進辦公室去質問5班老班小丁。小丁,輕描淡寫地說:「是的,我打了她們。」老馮問:「為什麼啊?」「她們越位和我班學生說話。」小丁老師邊說邊玩手機。老馮詞窮,停了幾秒,只得走出去了。我真的無語,太簡單粗暴了。可是,我也沒有勇氣和小丁理論。壓住憤憤不平,擠出笑容來問:「丁老師,你打自己班上的學生沒有?」「沒。」他頭也不抬地回答。

拉開門,走出室外。五班倆女孩似笑非笑,有點兒幸災樂禍。曉薇與蘋馨正與老馮爭論:「他又不是我們班導,憑什麼這樣對我們?不會罷休的,大不了不讀書了。」老馮批評她倆:「已經被罰站了,還不知錯,還要去說話。你們怪誰呢?怪自己不守規矩。」

在辦公室里,我面帶著微笑調侃了小丁一句:「你真是好班媽,維護自己的學生。」小丁自顧玩手機,頭也沒抬。

遇到這樣的事,真不知該怎麼辦。不知怎麼去和同事溝通,怎麼去幫助被打的孩子。她們該打嗎?似乎沒到那種程度。教育學生是老師的職責,可是,方式不當能起到教育的作用嗎?粗暴的打罵,只會把蠻橫野蠻種進學生心裡。面對如此老師,她們也許會畏懼,也許會叛逆仇恨。無論哪種情形,都不會在成長中投射好的影像效應。

想起最近跟閨蜜發生意見分歧的一次爭論。閨蜜在重點高中教英語,對工作兢兢業業,對學生和藹可親,深受學生喜愛和學校器重。可是,她對自己並不滿意。說自己性格溫柔,沒有煞氣,有些調皮的孩子不敬畏她,課堂上和她游里巴戲。學生經常在她跟前撒嬌:「老師,某某打我了。」「老師,今兒作業太多了,能少點嗎?」學生在她面前無拘無束、什麼都敢說。我說,挺好呀,說明學生跟你很貼近,拿你當可親的人。但是,閨蜜很羨慕他們學校的一位年輕的男教師,對過於調皮的孩子動手打罵,殺一儆百。在學生中很有威信,教學成績突出。其實,閨蜜的教學成績也很優秀,不然,怎會得領導重用帶奧賽班呢?

我和閨蜜的看法不同。我認為,教育不僅僅是用煞氣讓學生乖乖聽話,好好學習,考出好成績考上好大學。更應該是,用業務知識素養和人格魅力導引學生健康快樂成長——成長為有文化有能力有美好德行的人。閨蜜說我太理想化了,說家長、學生就看重成績,把成績搞起來了,他們就尊重你。其實,考試成績和人的成長並不悖逆。把學生引入健康向上的成長之路,他們的考試成績肯定會很好的。

以前教國中語文時,跟一位很厲害的男同事搭班。他脾氣很大,動不動就拿巴掌懲治犯錯的學生。學生給他取了個綽號叫「鐵砂掌」。只要老遠看見他,就會互相通風報信:「快,『鐵砂掌』來了。」孩子們立刻噤若寒蟬,規規矩矩。多年後,那屆學生成人了,在各個崗位做事。一次同學聚會,他們把我和閨蜜(教過他們英語)接過去,千恩萬謝。說起「鐵砂掌」來,都還唏噓不止,有隱隱作痛的感覺。在一路成長中,記憶中溫暖的東西還是比嚴厲要美好一些。在學生心裡種下「愛」,他們長大后也會以「愛」的方式回饋給更多的人。

有一回在辦公室里聽到一位年輕的班導訓斥一個男生:「你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儘管你這次做了深刻的檢討,甚至還下跪承認錯誤,但我已不再相信你了。所以,對你的處理意見,還是不能改變。」這話太寒涼了!這是面對學生還是罪犯呢?這個男孩內心該有多強大呀,能承受老師如此評判!

我們學校是一所普通高中,招收的學生多為成績較差一些的。有的學生從國小、國中都是不受老師待見的。可是,老師們,別忘了,他們是孩子,還在成長。我們得把他們看做有尊嚴的人,我們得愛他們。如果用同理心換位思考一下,別人這樣對待我們的孩子,我們心裡是什麼滋味?可能有同事會說,你不是班導,站著說話不腰疼。普通高中的班導是難當,考試成績和難管的學生把班導折騰得夠嗆。說一千道一萬,教師要有一顆愛心。你狠也好惡也罷,這是表面,內心充滿愛,學生還是會感覺到。感覺到愛的孩子,他的心是會柔軟的、感恩的。

我經常跟孩子們講:「管理好自己,遵紀守規。該做的努力做好,不該做的剎車止步。這就是愛自己保護自己。」成長中的孩子,哪有那麼自律呢?偶爾犯了錯,請老師們以包容之心對待。該批評也好懲罰也好,把握個度。這個度就是愛心,為孩子的成長負責;千萬別放縱情緒,傷及孩子的尊嚴和做人的信心。「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對孩子對大人都一樣。

自我成長教育,教師更應該做到。工作著,學習著,成長著。「學高為師,德高為范」。

(本文為姚榮老師原創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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