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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爾街少數派陳韻:掙脫你的「金手銬」

連續四年,華爾街基金經理陳韻周一到周四都住曼哈頓,周末才回距離紐約70公里的康涅狄格州新迦南(New Canaan)的家。

因為租住的公寓離公司太近,陳韻習慣性滯留辦公室到深夜,回家倒頭就睡,工作和生活缺乏明晰的界限。

紐約市有五大轄區,最有活力的就是華爾街所在的曼哈頓。紐約人把曼哈頓稱為「城裡」。

城裡的花花世界光怪陸離,讓陳韻目不暇接。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法靜下心閱讀和思考。「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每天都在你面前閃來閃去。每個人都是消費者,消費藝術、音樂、美食、科技——要什麼有什麼。」

兩年前,陳韻退掉在曼哈頓租住的公寓,搬回康州。

現在他作息規律,每天早上5點半起床,6點20搭乘Metro North火車到曼哈頓,下班后再坐5點半的火車回家。他利用火車上的通勤時間讀歷史,琢磨漢唐盛世、天文幾何,也思考自己的創業項目。「只要醒著,腦袋就一直在轉。」

今年是陳韻在華爾街的第14個年頭。他目睹身邊不少聰明能幹的人在「街上」長期作戰,能力和志向被慢慢被消磨,又受「困」於高薪,無法掙脫。他稱這為華爾街的「金手銬」(Golden Shackle)。

在康涅狄格州,陳韻大把鄰居都在華爾街工作。他們娶回年輕漂亮的金髮太太。「長得都差不多,而且一半的blonde(金髮)都是假(染)的。」

2017年6月的一天,我坐在陳韻康州家的飯桌前,品嘗他媽媽做的糖醋排骨,聽他講華爾街的故事。

康州新迦南是紐約北部知名高端社區。CNN報道2014年這裡的家庭平均收入是54萬美元。從新迦南火車站到陳韻家10分鐘車程,一路綠樹紅花,平靜祥和,與曼哈頓的車水馬龍宛如隔世。

陳韻家佔地4英畝(約合24.3畝)。他在後院種了上百種花。每年從4月到10月,花園的花不歇氣地開。

「4月開始,先是黃水仙,藏紅花,完了是風信子,完了是玫瑰,玫瑰過了是牡丹芍藥和金蓮花,樹上一串一串的掉下來很漂亮,然後是百合,然後就是鮮草,然後下一步就是各種各樣的蝴蝶草和蝴蝶蟲。蝴蝶蟲是一根根的,有點像狗尾巴,但是是紫顏色,很吸引蝴蝶。」

陳韻講起花來滔滔不絕。他每年要花一萬美元維護花園。

陳韻花園裡的花

迷上園藝后,陳韻發現絕大部分西方園藝用的花都來自西南,包括繡球花、百合、玫瑰、月季等。「知道了這些奇奇怪怪的知識,我才曉得,人今天的生活比西方粗俗,是因為我們自己把很多事情忘了,所以要慢慢撿起來。」

風暴中心

陳韻從小對浩瀚的宇宙興趣十足。他15歲考進中科大少年班學習空間物理。2003年在美國UIUC拿到天體物理博士學位后,陳韻進入高盛紐約,成為一名Quant(量化分析師),負責寫風險模型。

《華爾街日報》今年7月發表了題為「The Quants Run Wall Street Now」(量化分析師稱霸華爾街)的一系列深度報道,探討量化投資近幾十年來在美國如何迅猛發展,從邊緣走向主流。

報道披露,量化交易2013年佔到美股總交易量的14%,2017年已經升到27%。量化策略的對沖基金2017年第一個季度管理了9320億美元,佔到所有對沖基金管理規模的30%。

陳韻加入高盛頭幾年,量化策略開始大展神威。他參與管理的高盛旗艦量化基金Global Alpha Fund數十億美元規模,「幾乎做什麼策略都賺錢」。

公司2005年開派對慶祝管理規模到1000億美元。這個數字一年之後就翻到2000億美元,所有人都歡欣鼓舞。

然而賺錢時歌舞昇平,沒人問為什麼賺錢。形勢急轉直下開始虧錢時,也沒人敢問為什麼虧錢。

恰好陳韻是要問為什麼會賺錢或者虧錢的人。

2006年的一天,陳韻早上翻看《華爾街日報》頭版,讀到SEC對某家公司進行調查。到辦公室,他發現當天要買的股票正好有這家公司。基金經理告訴陳韻,模型和事實不一致時,他寧可相信模型。

讓陳韻更加不安的事很快發生。

2007年7月,陳韻發現Global Alpha Fund整整一個月沒賺一分錢。然而Alpha模型的策略在紙面上是在賺錢的。

他跑去問基金經理怎麼回事,對方答:「不用關心,會回來的。」

這回答讓他感覺不可思議。

「第一,這些人收這麼多管理費,還不為客戶謀利,不願意去分析,我們小啰啰都看不下去了。第二,我覺得他們很蠢。They don't know better(搞不懂)。」

他認為模型和事實產生差異,是因為量化模型已經無法描述當時的市場,有模型外的因素把錢都「吸掉」了。

美國次貸危機很快全面爆發,陳韻猜測的「模型外」因素有了解釋。

理論上來講,像Global Alpha Fund這樣使用市場中性策略(又稱為statistical arbitrage)的量化基金不應被市場波動影響。然而8月7日和8日,在市場並未下跌,其它類型對沖基金也未報損的情況下,使用量化策略進行交易的基金遭受慘重損失。8月7日,高盛的量化基金一天就虧了35%。8月9日,標普500指數下滑3%,各大量化基金繼續虧損。他們「市場中性」特質明顯失效。

麻省理工學院的Amir E. Khandani 和 Andrew W. Lo在論文《What happened to the quants in August 2007》(2007年8月量化基金到底發生了什麼?)中試圖還原和解釋8月華爾街量化基金遭遇的異樣損失。

作者提出,某多策略量化基金因為風控或被margin call大規模減倉,對市場價格造成衝擊,很可能觸發了其它量化基金的虧損。減倉引起連鎖反應,讓更多對沖基金減倉,進一步虧大損失。

陳韻認為Andrew Lo找出了2008年危機爆發和蔓延的機制,但沒有觸及根本——金融危機前美聯儲不斷放寬貨幣政策造成的虛假繁榮。

這就好像一個人摸著電線被電了,然後得出結論:因為這是金屬!

「原因是電流,金屬只是導體。只要電壓足夠高,空氣都可以導電。」

8月9日之後那周,華爾街許多具備持續盈利能力的量化基金繼續滑鐵盧,當月遭受5%到30%不等損失。高盛的CFO David Viniar後來對《金融時報》表示:我們連續幾天看到的都是25個標準差情況(25 Standard Deviation moves), 前所未有。

對此說法,陳韻針鋒相對:「我們的模型從來不真正關心3個標準差或更大的風險。出現所謂25個標準偏差反映的不是世事無常,而是模型的欠缺。」

在基金清倉時,陳韻吃驚地發現,基金經理連資產包裡面哪些股票最具流動性、最容易賣都不知道。

「他們的投資方式太學術化了,認為拿幾個數據描述這個資產包就完了。但我們量化買的還是實實在在的公司,那些指標是沒法概括的。」

陳韻越來越堅信,量化指標是表徵,不是內在,更不是股價上漲的內在動力。但他發現,華爾街很少人像他這樣想。

逃離高盛

幾年前的一天,陳韻在巴哈馬的沙灘上曬著太陽,突然想算一下太陽升起來的時間。躺在遮陽傘下,他在腦海里畫了一個球和幾個大圓,開始自己琢磨。

根據手機上的GPS,他找到自己當時的緯度,記算出當天距離春分和夏至各幾天,再計算出當天太陽在黃道上離春分(黃道和赤道的交叉點之一)大概多少度。

算出結果,他上網一對,幾無偏差。這讓他頗有成就感。

陳韻在巴哈馬度假

陳韻喜歡從第一原則出發解決問題,注重尋找事情背後的邏輯性。而高盛並不能給他這樣的邏輯。

不少做量化的人都是自然科學類專業出身,對數字敏感,用起模型來比其它背景的人更輕車熟路。在陳韻眼裡,把數據倒來倒去,只是做了量化,不是在做投資。

「量化的人找一大堆經濟理論來證明他們的策略是有理論基礎的。姑且承認這些策略抓住了要害。但問題是,如果策略有效,會有這麼有效嗎?或者有沒有別的因素,比如聯儲貨幣政策,推波助瀾極度放大?」

美國量化市場2007年前紅火,2009年後蕭條,不少從業人員試圖從量化因素內找原因,管這叫「深度挖掘」。但在陳韻看來,這兩個時期最大差別是美國實體經濟繁榮和經濟放緩。

同樣在不斷注資,2009年後的注資無法有效進入經濟實體,僅在資本市場內部徘徊。這導致優劣資產同時漲價,挫敗了大多數量化或基本面策略。

2008年,陳韻離開高盛,加入資產管理公司AllianceBernstein L.P. (AB)。

華爾街許多做量化投資的人對做基本面的人有種居高臨下的傲慢。陳韻在AB卻花了大量功夫向做基本面的分析師和基金經理請教學習。

投資銀行、人壽以及關聯的按揭行業是2007年金融危機的重災區。陳韻潛心學習這些行業的運營模式、細節,很快就深刻體會到量化的表面性。

「只看表面或許在很長的時間尺維度上可以,但是市場巨變時,時間是以天或小時算的,量化模型不觸及本質的致命弱點就暴露無遺。」

他認為要做好投資,必須掌握投資標的的本質和內在邏輯。

比如量化經理常把市場上的股票從低到高排序,做多價低的做空價高的。但他們無法辨析價值低的股票哪些要死了,哪些只是暫時有問題。另外,到底該不該買價值低的股票?

「在經濟周期內,在經濟下滑時期買低價位股票就是買秤砣,要砸腳的。等9到12個月買就是買火箭,所以很多基金經理迴避這個問題是很不合適的。」

陳韻認為,如果對價優股的內在理解,哪怕不用任何量化手段,可以更有效率地解決問題。

「首先決定宏觀狀況是否合適去買它們。如果合適,翻看報紙挑壞消息看。很快就找到今天市場上哪些板塊問題大。然後挑幾個看得順眼的買。就得了。」

到AB之後,陳韻慢慢找到了自己投資的邏輯。用他的話說,就是「開始真正做投資了」。

金手銬

陳韻離開高盛時,很多朋友不理解:人家進都進不去的地方,你還想走?

「高盛是個金字招牌,也是個金字籠子。」陳韻說。很多人不願意出來找出路,到40多歲能力停滯,被銀行裁掉。

他覺得路一定要越走越寬。

今年陳韻離開AB,加入一家新公司。他帶領小組管理80億美元的資產。

在華爾街行走多年,陳韻一直在提醒自己:人無遠憂,必有近慮。

華爾街把人性濃縮到極窄和極短的維度上,「街上」的人習慣短期思考。遠的2008年金融危機就不提了,近到六個月前英國脫歐是啥狀況,已經沒人記得。這種追逐短期刺激的思維方式下,很多人跟著資本隨波逐流。

「前幾年做按揭的那塊很火,到2008年之後,這行基本不存在了。你如果沒有其它的技能和想法,之前年收入上百萬,之後15萬的工作都找不到。」

陳韻做著華爾街的工作,同時琢磨著兩份創業,在家時寫代碼、做研究。他喜歡構建新的商業模式,一刻也閑不下來。

一位認識陳韻多年、在做VC的好朋友評價他:很穩、很聰明,但是在美國待太久了,沒有創新。

陳韻說:我能理解她的說法,特別是相對目前這個熱火朝天的創業潮,美國這邊如一灘死水。

而在華爾街,人還得面臨許多隱性歧視。

在白人依然主導管理層的情況下,往往是哈佛和MIT的學生為了一個工作打得死去活來,而一個資質相對普通的白人可以輕鬆拿到Offer。

和大部分沉默的人比,陳韻喜歡錶達、溝通、交朋友。哪怕是自己寫的複雜模型,也會給同事分享。

這是他給自己的保護:「如果團隊里所有人都認識了解某個人,那老闆想歧視他或者開除他,就不會容易。」

陳韻對資產管理這行感情複雜。他早就知道這不是自己的「終極使命」,然而也承認工作給了他舒適的生活和更多的選擇:自己能一天到晚胡思亂想,寫詩、寫小說、寫科幻、讀歷史,也是拜華爾街所賜。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也戴著金手銬。」

陳韻的後花園

華爾街的人從不嫌錢多,很多人做到MD,收入50到60萬美元,還是抱怨不夠花:養老婆,供房子,孩子上私立幼稚園,還要奢華度假。有人甚至因為每年分紅少拿一萬美元哭天搶地。

幾年前,陳韻手下一位年薪25萬的單身同事跑來找他,說工資不夠養家。陳韻說,說你做了很多事,報酬和勞動不匹配我可以理解,但你說不能養家,這是你自己沒花對。

這位同事後來離職了。

陳韻在普通的家庭長大,他常提醒自己不要忘本,知足常樂。他不喜歡跑車、鑽戒、名牌,最大的開支就是他的房子。他算過賬,每年地稅、保險、旅行、吃穿、花園,兩人每年花8萬5千美元絕對夠了。

「人生的價值不在於錢,而在於創造。設立目標,認真做事。即便活到45歲還要學新的東西才能謀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 END -

作者: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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