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霸權後院起火

在可預見的未來，美元仍是全球最重要的儲備貨幣，其地位如果在中期被實質性地替換或許並非源自於一個強勁的挑戰者，而是因為來自美國國會的威脅。

James McCormack /文

對於包括各國中央銀行在內的貨幣基金管理人來說，美元具有獨一無二的優勢，也沒有哪個其他貨幣如美元一樣深深嵌入於全球金融體系。美元升值削弱了美國國際競爭力是最主要的成本，但與此同時，低利率和政府融資便利所帶來的優勢，最終支撐了美國的AAA主權評級。

美元統治了國際債券市場、中央銀行的外匯儲備、國際貿易結算以及跨境借貸。美元是國際大宗商品等領域的標準計價貨幣，在市場波動時期，美元也是絕佳的避風港。美國國債市場是全世界最大且最具有流動性的安全資產市場，美聯儲獨立於政府，這兩個因素也是支撐美元的關鍵。

美元在世界上被普遍使用以至於它的霸權存在自我強化機制。將一筆通常用美元進行的交易換做其他貨幣進行，其中產生的額外成本會降低交易者的積極性，從而令其他貨幣更難獲得交易份額。

在金融危機之後美國採取了極度寬鬆的貨幣政策，期間呼籲替換美元的聲音並不頻繁出現。但在2013年年中，美聯儲宣布將放緩資產購買節奏，此舉震動新興市場，並令美聯儲更多地開始考慮其貨幣政策的全球外溢效應。

如今美聯儲看起來不僅將會泰然地延續加息周期，而且開始評估縮減資產負債表的節奏和規模。在離岸美元市場，融資成本已然高企，多個貨幣對美元的基差也已經持續上升多年。如果非美貨幣對美元的基差隨著美聯儲縮表臨近而進一步上升，那麼美聯儲緊縮貨幣政策所引起的市場壓力將會不可避免地帶來美元霸權削弱的猜測。

可立即使用的美元替代者尚存限制。但需要注意的是，在作為儲備貨幣等國際貨幣角色方面，美元雖然份額最大，但已經不是獨一無二的。其他儲備貨幣包括歐元、日元、英鎊、瑞郎、澳元、加元和人民幣。

對於持有外匯儲備的國家來說，多數儲備貨幣發鈔國的金融市場規模太小了。基於歐洲金融市場的廣度、深度以及歐洲央行在控制通脹方面的良好信譽，歐元是最有望替代美元的貨幣。然而，只要歐元區成員國們的退出風險一直懸而未決，歐元就不會真正取代美元。人民幣和日元用於貿易結算也被越來越廣，但是和日本的主權評級限制了人民幣和日元資產成為無風險資產，而即便擁有更高的評級，其在資本賬戶開放和人民幣國際化方面也還有一些路要走。

即使沒有一個替換者，美元還可以充當一段時間全球最有吸引力的儲備貨幣，也不意味著美元的地位是穩固的。目前，美國國會正在就兩部法案進行立法工作——它們分別是《美聯儲透明化法案》（FRTA）和《金融選擇法案》（FCA）。第一項法案將會授權政府問責署（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對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決議進行審計，並對下一步的行政或立法計劃提出建議。第二項法案將會限制美聯儲通過給予金融機構幫助以避免或處置危機的能力，並且授權有關委員會對美聯儲的行動進行檢查和提出建議，包括提請美聯儲考慮實施基於規則而非相機抉擇的貨幣政策框架。

這些模糊的立法動機限制了美聯儲的獨立性，擴大了國會對美聯儲貨幣政策、監管決定和涉及金融穩定的干預措施的監督。如果立法得以通過，在一定時間內,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吸引力將會下降。投資者在評估美元資產或是其他美元敞口時，將不得不考慮政治干預貨幣政策的風險以及美聯儲的職能被延伸至為基建投資等國會焦點事項提供間接融資的可能性。此外，如果美聯儲的政策選擇被明確限制，金融壓力期一旦出現就會惡化和延長也是隱憂之一。

亦有立法計劃支持者表示，上述關於限制美聯儲獨立性和美元國際使用的擔憂正是立法目的，因為這樣落實會更符合美國全局經濟利益。無論立法通過與否，這方面的爭論都不會罷休。

作者為惠譽主權評級全球主管 魏楓凌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