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空者」江南憤青：泡沫才能賺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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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憤青」更憤青了。

2月23日，在同名微博被禁言后，他又註冊一個了新號。開口便是向人工智慧「開炮」，「談人工智慧用於投資多麼牛逼，怎麼牛逼，我看全都是扯淡」。

一如以往的嗆聲。他寫道，金融市場是博弈市場，打架打到最後就是賺對手的錢，「以前用刀打架，現在用機關槍打，當然顯得很厲害」。

別人評價自己「嘴上不饒人」，他全不以為意，表示不過是辯論的又一種方式罷了。「數學上有個反證法，就是要證明一件事情不靠譜，只要一個案例就行，但是要證明一件事情靠譜，則可能要窮盡才行。」

他有「資格」嗆聲。2002年從金融學院畢業后，他就沒離開過金融行業。從最早的國有銀行，再到創業去擔保公司、資產管理公司，以及後來的私募基金聚秀資本——金融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心裡亮堂得很。

「企業都在控訴銀行如何不負責任，隨意抽走資金。但是我們要問的問題是，企業自己準備好足夠的流動性來應付銀行隨時發生的抽貸了嗎？」他寫在財經評論文章《浙江經濟怎麼了》里的這段話，是浙江互保危機時公認最具啟發性的觀點。他說，過度發達的浙江金融導致實業空心化，而空心化的實體經濟，讓金融真有心給實體經濟貸款，也遍尋不著認真在做的實體。

真名叫「陳宇」的江南憤青，則憑藉這篇文章一戰成名，從此躋身財經評論界。

江南憤青「毒舌」，善於追熱點，總是喜歡反著說話，爭議不斷也擁躉無數。有人說，這是他的真性情。也有人認為，這不過是又一例精心策劃的網紅。

「他慣於在人們看多的時候看空。」一位投資界人士評論，他討巧地迎合了大眾的焦慮。過去這五年，恰是經濟持續惡化的時期，資產輪番被房地產、互聯網洗劫，人們渴望有其他穩定的賺錢出路。

「江南憤青受到追捧，某種意義上，是因為人人內在都有一顆『投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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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

「跑龍套」的職業初期

評論員的基本職業技能，是要善於解構世界，還要習慣說出驚人之語。江南憤青無疑是這方面的能手。他的文章涉獵過很多主題，既有《也談宜信》等企業觀察，也有《取締餘額寶是潑婦罵街》等互聯網金融領域的評論，以及《為什麼股票里必死》等投資類隨筆。

剛畢業，當銀行押鈔員時，他倒沒這麼犀利。

家裡沒權沒勢，職業初期「跑龍套」的那幾年裡，低處起步的江南憤青，最習慣的，倒是自己就給自己做心理按摩，「多做點有積累的事情」。後來轉到信貸科，業務上手慢，他就日日加班，直到窗外天色發亮。

他對自己狠，有勇卻亦有謀。

信貸科的工作需要陌生拜訪。這種在無法確認客戶是否有意向的前提下與客戶溝通的方式，目的是達成營銷。拿起電話前，他先搜集了一通意向公司的信息，然後揣測對方這個階段可能需要何種服務。「感覺我們銀行能提供的服務和產品，我就打這個電話，如果覺得我們沒有特別明顯的優勢，甚至可能不如別人，我就放棄。」

這位未來的評論員，那時就習慣劍走偏鋒。他只選擇對不知名的冷門公司下手，理由是逆主流的思維，「熱門公司一般相對強勢，你跟別人只能比價，而且往往被弄到毫無利潤」。

創業數度折戟

又一次嘗試在冷門中尋找機會，是2009年金融危機后。這時，他離開銀行，決定創業做貝朋網。

8年前，網路銀行的概念都還沒普及，互聯網跟金融更扯不上什麼關係。江南憤青靈光一現，他感覺互聯網可以提升金融交易的效率，於是設計了一個網站，通過信息收集和分發，希望給中小企業提供一籃子融資解決方案。「後來知道這就是互聯網金融。」

但他很快體會到了什麼叫「知易行難」，「創業公司，需要做規劃、然後根據實際情況調整；再規劃、再調整，還要拿捏時機等，這些統統都不是我擅長的東西。」

他不是個輕易說放棄的人。貝朋網、中新力合、理財搜這些金融機構，後來他都輾轉奮鬥過，有的是作為創始合伙人，有的是在創業公司做高管——他想儘可能發揮自己的長處，帶領團隊大幹一番，但是最後多多少少都遭受了現實的打擊。

一次重大決策失誤后，他被徹底擊倒了。有大半年的時間，他走進辦公室后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關門，然後整天呆在幾平米大的狹小空間內，不邁出門一步。他不知道看到員工失望的眼神后，自己該怎麼辦。

2011年，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自己意氣奮發的一面，跟隨在銀行時的老領導，去了一家資產管理公司做副總裁。

評論文章的「格式」

江南憤青骨子裡是個驕傲的人。即便銳氣在創業中折了損，只要找到合適的時機，他一定會叫外界認識到他的個性。他趕上了社交媒體的好時候，和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行業話題——互保危局。

相比謝國忠、郎咸平等評論界前輩，他不用擔當「以一敵百」的悲情角色。因為，根植於社交媒體時代的價值觀，對錯與否不再是唯一標準——一個認為很沒價值的東西，一定有人做完全不同的判斷。

「感謝互聯網讓我們這樣的屌絲，也有機會扯淡一些高大上的問題。」江南憤青深知這是展現個人的互聯網時代，對著電腦屏幕的弱光，他肆無忌憚地說，「沒有互聯網我永遠不會發現，其實大家（經濟學家）都差不多，因為都不懂！」

不過，在外界看來，《浙江經濟怎麼了》后，他的文章越來越變成一種格式：先抨擊一個互聯網金融產品/公司，虛頭巴腦缺少風險控制；然後嘲諷構思者/創業者沒有風險控制，還想著賣出去，可笑至極。最後他會引經據典，指出金融的核心在於如何解決金融風險，而不是做大資金規模。

他不看好互聯網金融，正是因為「互聯網沒有找到比傳統金融更具優勢的風控方法」。「互聯網金融無法解答風險控制這一核心命題。」他說。

連篇累牘的文章火力，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江南憤青，這個言語鋒利的金融知識網紅。

江南1535茶館

但財經評論界混得再風生水起，也不能掩蓋現實中的落寞。2012年底，四部委下發的《關於制止地方政府違法違規融資行為的通知》(又稱「463號文」) ，「重創」了大量的信託公司，以及和信託項目有關的資產管理公司。

投資主業一夜間墜入冰點。江南憤青心灰意冷，他想開個旅館或咖啡館，「漁舟唱晚，不與人爭」。最後做成的，是一家叫江南1535的眾籌茶館，主題恰是他不看好的「互聯網金融」。

眾籌也是計算的結果。「屌絲逆襲在互聯網社會成為了常態，最後決定成功的不再是學歷、資金和人脈，而是格局和視野。」他解釋說，他希望用茶館這個場地，吸引三教九流前來談天侃地，從中找尋「可能成功」的機會。

顯然，他的運氣不差。2015年，如火如荼的「雙創」撬起了眾多雄心勃勃的年輕人和嗷嗷待哺的項目資源。江南1535茶館順勢延伸出創業孵化的功能，而他則成為創業者口中的「校長」。

既然當上了「校長」，「校長」的仁慈寬厚，他倒也染上了點。對入駐項目，他只提了一個條件：項目成功，給茶館1到5個點的股份作為回報。「如果項目失敗了，創業者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

這倒也符合他投資人身份的精明。他旗下的聚秀資本，近年來已經投了不少項目：涌金門、逆襲學院、聚募網、頭狼、點點盈、禮德財富……同樣，是他文章里「不看好」的互聯網金融領域。有的死了、有的還活著，有的還在掙扎、有的已成功退出，靠著這些，他也賺到了些錢。

有熟悉他觀點的冬粉問，「你不是不看好互聯網金融，說他們是一堆泡沫遲早會破滅嗎？」

「這就是創業和投資最大的區別，」江南憤青倒也坦坦蕩蕩，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創業是需要善始善終的，你要等風停才能安全落地，我做投資落地不落地與我無關」。

「投資最怕就是沒有起伏落差的商業模式，只要上過天，只要被人喜歡過，就一定能賺到錢。繼續推演下去，這個世界真正賺錢的機會一定是來自泡沫的錢，泡沫才是暴利的基礎。」

演講和投資，網紅評論員和創業者，創業導師和天使投資人，他隨時撿起、隨時放下，身份切換自如，角色拎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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