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Go「退役」，人工智慧來了

什麼時候能出現強人工智慧？沒人能預測出精確的時間點，可我們知道，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更接近強人工智慧。

2016年3月里發生的一件事讓很多人類感到有些不舒服：谷歌旗下DeepMind公司開發的圍棋人工智慧AlphaGo戰勝了韓國著名棋手李世石，這也意味著計算機擊潰了人類智力最後的驕傲。一直以來，人類普遍認為圍棋過於複雜，計算機很難戰勝人類。

今年，AlphaGo再次向人類頂尖棋手發起挑戰。5月下旬，谷歌及DeepMind公司的多位高層管理者共同攜AlphaGo來到了烏鎮，和世界上最優秀的棋手之一、圍棋天才柯潔展開了三局對戰。其實，早在去年李世石的人機對戰時，柯潔就曾放出豪言，說AlphaGo不是他的對手。可在這次對戰之前，柯潔卻放平了心態，並且把此次對戰作為他和機器的最後一次比賽，此後不會再和機器比賽。

最終的結果我們都知道了，柯潔三盤全敗。AlphaGo戰勝了人類最強大的棋手，從此之後在圍棋領域獨孤求敗。事實上，賽后AlphaGo也宣布「退役」，從此不再參加圍棋比賽。

柯潔說：「AlphaGo的理念

也在衝擊和改變我們對於圍棋的認識。」

5月下旬，水鄉烏鎮已經進入了雨季，雨中烏鎮的種種婉約美好自不必多說。對於烏鎮來說，最有意思的是，這座充滿古典氣質的古鎮和最前沿的互聯網科技產生了有趣的化學反應，成為世界互聯網大會永久會址。這次，烏鎮又迎來了廣受矚目的圍棋人工智慧AlphaGo與頂級棋手柯潔的對弈。

5月23日上午，烏鎮世界互聯網大會會場，在來自全國乃至全球媒體的關注下，柯潔執黑先行。應該說柯潔的表現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最終以四分之一子惜敗，但也做到了差距最小化。作為一個年輕的棋手，柯潔的風格在很多人看來是很大膽的，但經過第一場比賽我們可以看到，AlphaGo 更加大膽，走出了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招數。

第一局結束后，柯潔對媒體表示：「對於今天這盤棋的布局我有準備和研究，所以開始的時候自己也下了兩個三三，這個是AlphaGo 喜歡下的，我就是想看看對手怎麼應對，AlphaGo應對得很好，坦白說很多棋我沒有見過，是在意料之外的。」他說，「說實在的，這個棋對手下得太好了，很多地方值得我們學習和思考。AlphaGo的理念也在衝擊和改變我們對於圍棋的認識。」

第一局落敗之後，柯潔在5月25 日和27 日分別和AlphaGo 對戰了兩局，最終柯潔以三盤全負結束了這場舉世矚目的人機大戰。這樣的結果幾乎是在所有人預料之中的，甚至也在柯潔自己的預料之中。柯潔能感受到，AlphaGo每一次和人類對弈之後都會變得更加強大，而且和他對弈的AlphaGo與一年前和李世石對弈的AlphaGo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上， 現在的AlphaGo 水平已經遠遠超過人類棋手了。在這次比賽中，AlphaGo的一些招數甚至讓棋聖聶衛平感到十分驚訝：「阿老師（編者註：很多人戲稱AlphaGo 為『阿老師』）的招太牛了，我下輩子都想不到。」他幽默地說，「柯潔想贏估計只能靠找到bug，或者我們派小魚兒去拔個電源什麼的。」

雖然在賽前就已經預料到了結局，可柯潔畢竟心有不甘——第三局結束后，三連敗的柯潔在新聞發布會上一度哽咽。柯潔知道，人類在圍棋領域再也無法戰勝機器了。當然，柯潔更清楚，人類下棋最終並不是為了要戰勝機器，而是要享受下棋本身的樂趣。因此， 柯潔在比賽之前已經公開宣布，此次與AlphaGo對弈之後將不會再和機器下棋。確實，在此賽后不久，柯潔在一次與人類棋手的比賽之後發微博說，還是和人下棋舒服。

AlphaGo團隊也把此次和柯潔的對弈作為AlphaGo 的最後一役，此後將停止對AlphaGo 的開發和升級，而團隊也將把精力轉向其他的人工智慧領域。也就是說，AlphaGo 作為測試人工智慧水平的項目已經完成其使命，或者說，AlphaGo 的退役宣布了人工智慧時代真正到來了。

當然，以後類似AlphaGo 的圍棋軟體可能會被廣泛應用，職業棋手可以用這樣的軟體來陪練。事實上，AlphaGo的勝利並不是簡單地贏了幾盤棋，它更大的價值是給人類棋手帶來了很多新的理念，因為它在和人類對弈的過程中經常會使出一些人類不曾或不敢用的招數。

柯傑在烏鎮圍棋峰會上袒露心跡

很多人都知道，AlphaGo 並不是第一個戰勝人類的棋類人工智慧，早在上世紀90年代，IBM公司的深藍就戰勝了國際象棋大師卡斯帕羅夫。同樣我們也知道，深藍戰勝卡斯帕羅夫之後人類並沒有放棄國際象棋這項運動，那麼，AlphaGo 戰勝柯潔之後我們會放棄圍棋嗎？顯然不會，就如同人類發明了汽車之後不會放棄賽跑一樣。

關於這一點，柯潔似乎看得很清楚——他知道，圍棋本質上還是一種遊戲，其目的就是為了滿足人類的娛樂心理。因此，無論未來人工智慧如何發展，遊戲都不會被取代。甚至，棋類或其他遊戲有可能是最難被人工智慧取代的領域之一。柯潔認為，儘管AI在圍棋領域的發展非常快，但它們沒有對圍棋的熱情，只是冰冷的機器。他會給熱愛圍棋關心這次比賽的朋友一個好的交代，讓大家且看且珍惜。

從另一方面來看，AlphaGo 的勝利本質上是人類的勝利。在此次比賽前的演講中，DeepMind 創始人哈薩比斯表示，他並不同意這是人機大賽，他認為這是人利用電腦發現新的知識，無論結果如何，最終勝利都屬於人類。

哈薩比斯認為：圍棋的美妙在於，我們就像探索宇宙一樣在圍棋棋盤上探索新的打法。圍棋對人工智慧來說也是巨大挑戰，變化繁多，非常神秘。去年的比賽不僅展現出了AI的創造力，也展現出了人類的創造力。他說：「我們相信可以利用人工智慧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就。人工智慧能夠幫助領域專家以更快速度取得更大突破。」正如前文所說，人工智慧不一定要取代人類，也可能是幫助人類拓寬思維疆域的好助手。

很多人關心：AlphaGo退役之後去做什麼？其實，AlphaGo（或者說下圍棋這件事）只是DeepMind公司在人工智慧領域的一次試水，通過這個項目，DeepMind 積累了大量的技術和數據，並會在未來將這些技術和數據應用在其他的人工智慧項目上。畢竟，DeepMind 的真正目標並不是圍棋，人工智慧才是其想要描繪的宏偉藍圖。目前，DeepMind研發的AI已經用於其他領域的應用，比如為谷歌服務，幫助谷歌減少了40%在機房冷卻系統上的花費。DeepMind團隊還希望能夠與英國國家電網合作，利用人工智慧將英國的能耗減少10%。

AlphaGo是人類在人工智慧領域邁進的一大步，同時也只是一個開始。

DeepMind 創始人戴米斯·哈薩比斯認為

AlphaGo 的勝利仍是人類的勝利。

人類最引以為豪的大概是自己的智力，正因為如此，每一次機器向人類智力發起的挑戰都會牽動全人類的神經。相反，無論機器的力氣比人類大多少、跑得比人類快多少，也不論機器能上天還是能入地，人類都不會感到緊張，因為我們知道，它只是一個機器。然而，一旦機器有了思考的可能性，人類便開始緊張不安——機器會成為像人類一樣甚至超過人類的智慧體嗎？機器是否會成為人類製造出來的無機生命？有了智慧的生命是否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取代人類甚至反攻人類？

不能說這些擔憂是毫無道理的，畢竟AlphaGo已經在圍棋領域完勝人類，而圍棋一直被認為是人類智力的明珠，如果按照這一速度發展下去，在不久的將來人類豈不是會被人工智慧徹底取代乃至消滅？

討論這個問題之前，我們需要先聊聊人工智慧這個概念。

維基百科這樣定義人工智慧：人工智慧（英語：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稱AI）亦稱機器智能，是指由人工製造出來的系統所表現出來的智能。通常人工智慧是指通過普通電腦實現的智能。該詞同時也指研究這樣的智能系統是否能夠實現，以及如何實現的科學領域。維基百科同時指出，人工智慧的研究可以分為幾個技術問題。其分支領域主要集中在解決具體問題，其中之一是，如何使用各種不同的工具完成特定的應用程序。AI的核心問題包括推理、知識、規劃、學習、交流、感知、移動和操作物體的能力等。英偉達創始人黃仁勛則認為，AI是對自動化的自動化，上一次工業革命是對機械力量的自動化，之前的工業革命是種植糧食的農業自動化。

強人工智慧目前仍然是該領域的長遠目標。目前比較流行的方法包括統計方法、計算智能和傳統意義的AI。目前有大量的工具應用了人工智慧，其中包括搜索和數學優化、邏輯推演。而基於仿生學、認知心理學，以及基於概率論和經濟學的演算法等等也在逐步探索當中。

通過這樣的定義我們不難看出，我們所擔憂的是所謂的「強人工智慧」，而這也正是這個領域的長遠目標或者說終極目標。

那麼，什麼是強人工智慧呢？在解釋強人工智慧之前，我們可以先想一想，我們現在所謂的人工智慧和我們在科幻作品中見到的人工智慧有什麼不同？比如說我們最常接觸的智能手機，其實也是一種人工智慧，可大多數人並不認為這是人工智慧。事實上，以智能手機為代表的我們現在能接觸到的智能設備都屬於人工智慧，不過是弱人工智慧。這樣的弱人工智慧是為了特定的使用目的而製造的，比如手機是以通信為核心、同時可以協助使用者處理日常事務的設備。而類似AlphaGo、智能音箱、智能掃地機器人、智能電飯煲這樣的設備，其使用目的性更加單一。比如AlphaGo就是為了圍棋而設計出來的，雖然在圍棋方面可以打敗世界頂級棋手，可在其他方面可能就是「白痴」了——它可能連貓和狗都不會區分。也就是說，弱人工智慧並不需要具備像人類一樣完整的認知能力，只需要能夠聰明地解決某個特定領域的問題即可。

強人工智慧則不同。強人工智慧通常也被稱為通用人工智慧，是指具備與人類同等智慧、或超越人類的人工智慧，能表現正常人類所具有的所有智能行為。強人工智慧是真正能推理（Reasoning）和解決問題（Problem solving）的智能機器，並且這樣的機器能將被認為是有知覺的、有自我意識的；可以獨立思考問題並制定解決問題的最優方案，有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體系；有和生物一樣的各種本能，比如生存和安全需求；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看作一種新的文明。

弱人工智慧深受人類歡迎，因為其可以幫助人類解決很多問題，替人類完成體力甚至腦力勞動——當然，同時也可能會造成部分人類的失業。而強人工智慧則讓人既期待又擔憂。期待的是，人類終於可以像上帝一樣製造出和人類一樣聰明甚至比人類更聰明的存在；擔憂的是，一旦真的出現強人工智慧，人類的地位或許將岌岌可危。正是出於這種擔憂，霍金、比爾·蓋茨、埃隆·馬斯克等科學家及科技界大佬都提醒人類要提防人工智慧。

AlphaGo的大腦們

什麼時候能出現強人工智慧？沒人能預測出精確的時間點，可我們知道，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更接近強人工智慧。我們也知道，我們對待人工智慧的態度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更加謹慎——要知道，早在半個多世紀以前，人們就認為自己可以製造出真正的人工智慧了。

20世紀40年代，有科學家基於抽象數學推理的可編程計算機而探討嚴肅意義上的電子大腦的可行性。1950年，英國著名數學家、計算機先驅阿蘭·圖靈發表了一篇劃時代的論文，文中預言了創造出具有真正智能的機器的可能性。由於注意到「智能」這一概念難以確切定義，他提出了著名的圖靈測試：如果一台機器能夠與人類展開對話（通過電傳設備）而不能被辨別出其機器身份，那麼稱這台機器具有智能。這一簡化使得圖靈能夠令人信服地說明「思考的機器」是可能的。論文中還回答了對這一假說的各種常見質疑。圖靈測試是人工智慧哲學方面第一個嚴肅的提案。

1956年可以看作現代意義上人工智慧的元年，這一年在美國達特茅斯學院舉行的一次會議上，科學家們正式確認了人工智慧作為一個科學研究課題。當時，很多科學家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人工智慧會具備像人類一樣的智慧，而且他們認為這樣的人工智慧應該在一代人的時間內就會出現。他們認為「20年內，機器將能完成人能做到的一切工作」「在3到8年的時間裡我們將得到一台具有人類平均智能的機器」。也許是科學家的自信感染了政府和和社會資本，當時有上千萬美元被投入到人工智慧的研究中。

後來的事情很容易猜到了——在當時的電子計算機水平下，別說像人類一樣聰明的人工智慧，即使是現在看來很初級的人工智慧也很難實現。於是，政府撤回了人工智慧的研究資金，第一次人工智慧熱潮告一段落。

到了上世紀70年代，由於電子計算機技術的發展，計算機的計算能力大幅提升，甚至開始出現微型的家用電腦。這時，科學家們認為，人工智慧的時代真的要到來了。這一次是日本走在了前面，美國政府也不甘落後，這次在人工智慧領域投入了數十億美元的研究經費，可以說是大手筆了。可是結果仍然不如人意。這個時候的人工智慧遭遇了瓶頸——即使是最傑出的AI程序也只能解決它們嘗試解決的問題中最簡單的一部分，也就是說所有的AI 程序都只是「玩具」。

從上世紀末開始，人類進入了互聯網時代，這時的計算機技術更是大大超過以前。而且，由於摩爾定律在計算機領域的作用，計算機的計算能力和效率進步飛快。在這樣的背景下，人工智慧再一次獲得了發展。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戰勝國際象棋大師卡斯帕羅夫的AI「深藍」。

這一次人工智慧的發展目標和以往有所不同，人們不再追求模擬人類的強人工智慧，轉而研究解決某個領域內具體問題的弱人工智慧，比如戰勝卡斯帕羅夫的國際象棋人工智慧以及剛剛退役的AlphaGo。雖然霍金等人對人工智慧十分警惕，可更多人認為強人工智慧還很遠，沒必要太擔心。比如馬克·扎克伯格說：「我們現在擔憂人工智慧的安全性，就如同兩百年前擔心要是以後有飛機了飛機墜毀怎麼辦一樣。如果我們總是過度擔心安全性，我們就不可能造出飛機。不管怎麼樣，我們要先造出飛機，再擔心飛機的安全性。」

從技術上來說，當前的人工智慧更多的是依靠大數據的深度學習，這比早期科學家們「蠻幹」製造出來的人工智慧要靠譜多了，畢竟要想具有人類的智慧，就得像人類一樣學會自主學習。現在，研究人工智慧的主力已經從科研機構轉移到了科技公司——當前世界上最頂級的科技公司幾乎都有人工智慧項目，比如微軟、谷歌、Facebook 以及的百度等。

新一輪的人工智慧熱潮已經開啟，人們也普遍對技術奇點、強人工智慧持樂觀態度。即使我們不去談論未來的強人工智慧也可以看到，人工智慧已經在切切實實地改變著我們的生活甚至思維方式。如何去面對人工智慧？強人工智慧會不會在不遠的未來出現？未來如何與強人工智慧相處？這些問題也許真的需要去嚴肅面對、認真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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