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俊：勇而暴是張飛取禍之道

□任夢瑩 本報記者 吳曉鈴

張飛獨據長坂橋喝退曹操大軍，雄壯威猛又英勇善戰，在《三國演義》上千人物中成了讀者最為喜愛的人物之一。然而，歷史上的張飛究竟什麼樣？近日，在成都武侯祠博物館舉行的「武侯夜話——大咖薦書讀三國」系列講座中，四川三國文化研究所所長沈伯俊表示，《三國演義》中的張飛形象是羅貫中在保持歷史人物張飛忠於劉蜀、勇猛善戰的基礎上，結合市井文化的價值觀和審美加以改造而來，張飛相貌、性格由此都發生了不少改變。

有可能相貌端正

提起張飛相貌，現場不少聽眾都說生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鬚」，兩個女兒又先後成為蜀漢後主劉禪的皇后，所以張飛應該是個大帥哥。

對此，沈伯俊搖頭笑言：「史書《三國志》中無一句話形容張飛相貌。反而是宋元以來，民間在反覆講說三國故事時加入了各種想象，逐漸給了張飛一個我們今天在《三國演義》中見到的相貌描寫『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聲若巨雷，勢如奔馬』。後來戲曲中為表現張飛剛直，又送了他一張黑臉。」

沈伯俊說，古代皇帝選妃嬪，看的是美色，但立皇后看的是政治因素，多在勛戚大臣之家選取。劉禪成為太子時，太子妃肯定在開國元勛中選擇，當時諸葛亮無女，關羽的女兒又被東吳俘獲，只有關係最親近的張飛有女兒，所以劉備選擇張飛長女為太子妃，是封建時代順理成章的政治考量，其後劉禪成了皇帝，太子妃自然成為皇后，這不能證明張飛女兒是美女。同時，劉禪是平庸之君，但說他「好色」缺乏歷史依據，張飛兩個女兒先後為皇后，在長達40年中沒有廢立之事，只能證明劉禪是守規矩的老實人，而不能說兩姐妹都是美女。

既然不能推斷張飛女兒一定是美女，從女兒推斷父親相貌也不靠譜，沈伯俊開玩笑說，「父母很醜，子女很美麗的歷史上也不在少數。準確來講，我們只能說張飛相貌端正是有可能的。」

歷史中暴而無恩

陳壽在《三國志》中評價張飛：「飛敬愛君子而不恤小人……飛暴而無恩，以短取敗，理數之常也。」

沈伯俊認為，這樣的評價並沒有冤枉張飛，「面對共同出生入死、馳騁疆場數十年的士卒，張飛其實並不善待，反而極其粗暴，動輒就鞭撻致死。對此劉備也多次告誡張飛，動不動就拿部下出氣，是取禍之道。果然，張飛在伐吳時，被部下張大、范強殺害。這就是他自己性格暴虐釀成的可怕後果。」

《三國演義》對張飛性格從史書上的「勇而暴」改為了「勇而莽」，是羅貫中一個巧妙又重要的改動，「歷史上張飛性格中的暴虐，只能減弱人們對張飛的好感，而『莽』這一性格特點既意味著魯莽、粗心，又說明張飛沒有心計、無城府，所以書中的莽張飛雖然常常粗心大意導致誤事，但是相較於史書上暴張飛來說，卻沒有那種令人害怕的殺氣，反而是一個有毛病但又惹人喜愛的人物形象。」沈伯俊說。

青年時抱負遠大

張飛的出身和他相貌一樣，也是史無明文。沈伯俊說，「《三國演義》首次出場，張飛自稱『世居涿郡，頗有莊田，賣酒屠豬，專好結交天下英雄』，後人因此就把張飛的職業等同於殺豬匠，但『賣酒屠豬』不一定就是親自操刀殺豬，而『頗有莊田』按照今天來看，張飛很有可能是個不小的地主，一個土豪。而歷代讀者之所以傾向於認為張飛是個殺豬匠，其實還是出於期望張飛和普通百姓更為接近的心理。總之，小說中的描寫和歷代讀者都在心裡情感上賦予了張飛較多的民間色彩和市井氣息。」

歷史上，張飛的確年輕時就追隨劉備，「劉備24歲登上政治舞台抱定了報效國家、興復漢室的壯志，而張飛比關羽只小几歲，登上政治舞台時應該在20歲左右。雖然我們不知道歷史上張飛的真實相貌和出身，但確實是胸懷壯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沈伯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