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巨頭的跨行業「寡頭」特徵

【財新網】（專欄作家 李婷）柯潔輸了，谷歌贏了。為什麼發明AlphaGo的是谷歌，而不是像過去很多顛覆性的科技產品那樣，來自一個小車庫或者輟學少年？

王者榮耀火了，市面上稱得上爆款的遊戲數量卻少了。業內流行一句話：現在的遊戲業只有三家公司，騰訊、網易和其他。

寡頭經濟是很多行業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物。然而在傳統產業中，無論是消費品行業還是工業製造業，總有地域和行業的約束。很難想象福特公司去生產洗髮水，或是寶潔公司去製造傢具。更不要說受限於文化隔閡和長尾效應的服務業，迄今最成功的影視娛樂公司迪士尼在全球娛樂業的份額也不超過百分之一。

然而，當全球經濟跨入數字時代之後，事情發生了變化。在數字經濟領域，科技龍頭企業似乎跨越了地域的限制和行業的差異，全面出擊，在不同領域都形成了一定的寡頭局面。臉書在全球100多個國家流行，支付寶在東南亞也非常受歡迎，而推出境外版APP后想必在香港也能颳起無卡支付的旋風。而當這些企業意識到線下的重要性之後，智能硬體一大半成了巨頭們的天下，阿里和京東則在的供應鏈領域佔據了至關重要的地位。至於和大眾息息相關的消費和娛樂產業，更不必多言。

這樣的局面在人類發展史上還從未出現過。伴隨全球化興起的跨國公司巨頭們，通常聚焦的只是某幾個行業，例如日用消費品領域的聯合利華，或是工業領域的西門子和通用電氣。那進入數字時代之後，究竟有何不同，讓科技巨頭能擁有如此大的能量？

從表面來看，最大推手是互聯網為人津津樂道的規模效應。傳統行業雖然也有邊際成本遞減之說，但主要局限於生產環節。要拓展不同的產品領域，接觸不同的客戶群體，成本一分錢都不能少花。因為線下的傳統行業很難有平台效應，當企業面對不同的產業和產業鏈時，產品研發和客戶培養都必須重複進行。

數字經濟領域則不同，科技巨頭通過網站、APP或者社交網路這樣看似「虛無縹緲」的平台，匯聚了成千上萬的消費者和客戶，且跨越國界、不分階層。由於無需生產實體商品，占數字經濟比例較高的又是毋需客戶教育的服務品類，因此可以很自然地將業務快速拓展到各個領域。例如騰訊坐擁兩個超級社交平台，在視頻、閱讀、遊戲等可數字化的業務領域就佔據有利地形。

對於部分線下的實體產業，科技巨頭同樣有優勢。一方面因為大量產業開始與科技結合，例如汽車行業，新能源和智能化是必然趨勢，因此谷歌、英偉達等科技公司可以全面滲透；另一方面是科技巨頭擁有海量的消費者和產業數據，在推出線下產品時更能契合市場需求。很難想象如果不是亞馬遜而是某個音響公司推出Echo音箱，也能獲得如此的成功。

平台效應必然會造成贏者通吃的結果。只有大平台才能獲得流量和數據，而只有擁有流量和數據的企業才能拓展更多的業務。因此我們看到在前些年數字經濟的各個領域還能群雄割據，還有所謂的細分市場（Niche Market）可供小而美的公司生存，而如今「無站隊，不成活」已經成為很多創業公司的共識。

如果再往深層次探究，新時代寡頭經濟的形成，與信息社會的特徵不無關係。《人類簡史》中將人類社會的進步形容成「虛構故事」的迭代，無論是貨幣還是國家，其價值只因人們有充分的信任和認同才存在。那麼數字經濟無疑是將這一虛擬的信任感推演至了極致。為何消費者可以相信網上的貨物是正品？因為是天貓和亞馬遜上販賣的，而不是某個不知名的網站；為何老一輩要去銀行櫃檯拿到紙質的存摺才放心，而現代人可以分分鐘轉幾十萬去一個APP里理財？光有便捷這個理由是不夠的，更要有信任作為背書。這種信任由於數字經濟的虛擬特性變得更加重要——線下的實體商品至少看得見摸得著，可線上的數字商品就必須充分相信服務提供商方能成交。這些都讓巨頭公司具有了順理成章的優勢。

綜合來看，我們有理由相信科技巨頭會在更多的領域施展拳腳。根據埃森哲2016年發布的報告，美國的數字經濟占GDP比例已超過三成，的這一比例則為10%，但總規模到2020年也會達到3.5萬億元人民幣。在面對終端消費者的行業中，這一比例顯然更高。

但必須看到的是，即便像雅虎這樣曾經的弄潮兒，也會因為一連串的戰略失誤而墜落神壇。壟斷並不能幫助科技公司歷久彌新，畢竟科技的更新換代速度遠超傳統行業。科技巨頭們只有一方面不斷創新突破自我，另一方面緊緊圍繞消費者的需求，方為其生存之道。■

作者為雲鋒金融集團執行董事兼首席執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