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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震撼」了王安憶的作家是誰?

瑪依拉

來自大眾悅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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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定寧靜的生活里,連一小把炒熟的碎麥子都能香得直灌天庭。把這樣的碎麥子泡進奶茶,再拌上黃油——全身心都為之投降!……那是怎樣的美味啊,每細細咀嚼一下,幸福感的浪潮就席捲一遍身體的沙灘,將沙灘上的所有瑣碎腳印抹得一乾二淨。

——李娟《冬牧場》

對可憐的城裡人來說,所有的馬都長成一個樣子。可在牧民眼裡,一匹馬和另一匹馬的區別就跟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區別那麼明顯嘛。

——李娟《冬牧場》

我還見過許多年邁的、辛勞一生的哈薩克婦人,她們枯老而扭曲的雙手上戴滿碩大耀眼的寶石戒指,這些誇張的飾物令她們黯淡的生命充滿尊嚴,閃耀著她們樸素一生里全部的榮耀與傲慢。

——李娟《冬牧場》

李娟 貧脊仍可美麗

直到出書《阿勒泰的角落》、《我的阿勒泰》,李娟仍生活在偏遠寂靜的阿克哈拉村,四面茫茫荒野,天地潔白。

北疆。阿勒泰的冬牧場,每家每戶牧地闊大,一家也遠離一家。一個又一個的地窩子隱密地分佈在沙漠戈壁的起伏褶皺處,交通不便,可以說是與世隔絕。

童年和少女時代的李娟就輾轉在遙遠的阿勒泰山區,跟著母親做裁縫、賣小百貨,與哈薩克牧民一起轉場。游牧生活是真正意義上的逐水草而居,搬家次數最多的人家,一年之中平均4天搬一次家。從南往北千餘里,反覆穿梭,依從大自然的規律生存。

日後李娟離家,外出打工。「戴著一副很大的眼鏡,鏡架是斷掉的,用透明膠纏了幾圈。穿的是自己做的土布衣服。」「幹得很窩囊」。最後,她不顧一切地離開了「世界上最凄涼」的烏魯木齊。

多年之後,王安憶在復旦大學開寫作實踐課,「課上有個學生特別有個性,她認為她的觀點都是對的,不肯聽我講的方法。最後一次課上,我讓她讀李娟《妹妹的戀人》。她被感動了,第一次向我流露出一種妥協的表情。」

王安憶最初讀到李娟的文章,「深深震撼」了:「感覺像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一樣……她的文章有一種熟悉的表情……這已經超出了修辭上或是文法上的能力。」

李娟最初是被新疆作家劉亮程推薦,而後進入了作家陳村網上的「小眾菜園」,而後在《南方周末》、《文匯報》開專欄。李娟的伯樂之一陳村說,她的文字很特別,這樣的文字是教不出來的。

「我在台北讀到了李娟,真不可思議我同時就在李娟那惟一無二的新疆。」朱天文說。

梁文道在上海見到王安憶,王安憶給他介紹了李娟的書。「後來,我又看到朱天文,朱天文又跟我說,她聽了王安憶的介紹去看李娟的作品,她也覺得真的是非常的好。」

「我沒辦法用太多的話去評論她,」梁文道說,「但我想說的是,李娟絕對是我在今年最大的發現之一。」

一個很大的世界

如沈從文寫湘西,蕭紅寫呼蘭河,李娟寫在阿勒泰她看到的一切:飢餓的貓,懷孕的狗,鄰居的小孩和女人,牧民們,彪悍的媽媽,年邁的外婆,和懵懂的自己……這一切似乎和整個熱鬧的世界沒有關係。她所記錄的並非獵奇的「異域風景」,而是凡俗的日常,充滿了天真、好奇,以及同情心。她有著令人驚嘆的白描的手法、奇妙的構思和敘事能力。

李娟最感激的恐怕是新疆作家劉亮程。2003年她的第一本書作為鄉土文學出版,是劉亮程鄭重推薦的:「我們這個時代的作家已經很難寫出這種東西了……

「文學就這樣一百年一百年地,與真實背道而馳。只有像李娟這樣的女孩,懷著對生存本能的感激與新奇,她筆下的貧窮、死亡、疾病、災難,呈現出一種文字的高貴。

「她所在的地方沒有死亡、沒有戰爭、沒有貧窮、沒有激進……這樣的地方在我們眼裡看似貧窮、激進、沒有希望,李娟的文字卻摒棄了這種顯而易見的哀愁和無奈。」劉亮程說。

「李娟的世界就是一個很大的世界。」王安憶說。「人又是那麼渺小。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是一種非常偶然的關係,哪怕是像李娟生活的地方那樣偏遠,那裡的每個人依然都很有自主性。」

「李娟的父母是知青,而她的文章已經越過知識分子的控訴、內心的煎熬這樣消極的東西。」王安憶說。

李娟的文章里有一種強大的自然的力量,又偶爾顯露出一種囂張、隱忍的幽默感。但她實際上是一個看起來文靜、害羞的短頭髮女孩,笑起來用力抿著嘴——擔心別人看到她的齙牙。

為什麼要寫作呢?她說,「我從小就想確定一生的理想。我喜歡畫畫,但是發現畫畫太浪費錢了。只有寫作不要本錢!其他啥都要投資,投資!」

來自底層的女子

李娟1979年出生於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出生地叫「車排子」,意為那裡最初坦蕩荒漠,大地上只扔著一塊破爛的木車車架。

還在襁褓中時,李娟就跟外婆去了四川。之後開始了綿綿不絕的川疆往返。幼年時最深刻的記憶都是火車上的情景。母親的形象很長時間裡在她的記憶中是模糊的。

她沒見過父親,她試圖去找他,父親卻不肯見。李娟說,每個人有對幸福的選擇,父親沒選擇她而已。她有過戀愛,大部分是暗戀,或者有過長達5年的空白期。

外婆七十多歲的時候,她的養母(李娟稱為「祖祖」)癱瘓了,無人照顧。如果外婆願意回去服侍,居委會一個月給20塊錢。祖祖是烈屬,兩個兒子全死在朝鮮戰場。於是外婆立刻回去了。當時祖祖九十多歲了,而外婆也是個老人了。

外婆把李娟接回了四川。祖孫仨一起生活在四川樂至縣南亍一個天井裡。房子是年代久遠的木結構建築,牆壁是竹篾編的,糊了薄薄一層泥巴,面積不過七八個平方。老外婆的床支在角落裡,李娟和外婆睡的床則白天收起來,晚上才支開。除了床以外,所有的傢具是一隻泡菜罈子、一隻大木盆、一隻陶爐,老外婆床下有幾十個蜂窩煤球、十多斤劈柴,還有老外婆的木馬桶,床邊靠著她坐的竹椅,再旁邊是一把小竹几、一隻木柜子,此外還有一把板凳。外婆一直拾破爛賺錢,凡能塞點東西的地方,都塞滿了從外面拾來的瓶瓶罐罐和紙頭破布。

李娟沒有戶口。每當老師說:「沒有戶口的站起來」,她就心懷巨大的不安站起來,孤零零地站起來,像是一個做了壞事的人。

上中學時,學校拒絕接收。80歲的外婆在那裡對老師努力地解釋、哀求,四處奔走,到居委會開證明,到原校開介紹信,在學校一個勁兒地磨嘰。老師很不耐煩:「老人家,這些我都曉得,但這個事莫來找我。」

「我媽四處飄泊,自然比我們更辛苦。她在新疆富蘊縣安定下來是1986年的事了。」李娟高一那年,她媽媽失去一切,回到了四川老家,白手起家,但做的生意都賠了。後來一家人沒法在四川呆下去了,決定再回到新疆重新開始。

那次回新疆他們帶走了外婆,帶走了一切捨不得扔下東西、縫紉機、鎖邊機、腳踏車、被褥、錄音機、四季衣物、鍋碗瓢勺、罈罈罐罐……大大小小十幾個箱籠、背兜,上下火車的時候,一家人相當矚目。李娟直到現在也沒搞明白,那麼多東西咋弄回了新疆——還倒了那麼多趟車!

李娟轉到富蘊縣二中,有一次去找做裁縫的母親,要90塊錢去繳學校某項費用。母親說:「跟老師說再緩兩天。」她實在開不了口了,這樣的話從小到大聽得太多了,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敏感而悲哀。她索性退了學。

開始跟媽媽學裁縫。然而哪怕是鄉下,競爭也很大,她們生意仍不是很好,於是她們再一次撤退,進入了山野,跟著哈薩克牧人轉場。

李娟曾經身無分文地往烏魯木齊跑,打了兩年工。流水線很辛苦,沒有周日,只有過年能休息5天。老闆接不上活時,她們也能閑下來幾天。有一個冬天,女工們平均每天工作時間超過16個小時,甚至有一次連著兩個禮拜工作時間超過18個小時。

她只求有個吃住的地方,老闆說她技術不熟練,只能當學徒,她的工資每月只有二百五。「我真是個二百五。」李娟說。

「吃住睡都在車間里,一干起活來就閑不下來,出不了門。冬天最大的願望是有一雙鞋子。穿的一直是夏天的涼鞋。我反覆囑咐老闆幫我買雙鞋。可他一直支支吾吾,總說忘掉。後來才聽說,他怕我有了鞋就跑掉。媽的!」

有一次車間里又新招了個女車工,她忿忿說,這個老闆一點也不好,什麼都不管。她以前跟的老闆,還給她們買秋衣秋褲呢。李娟一聽,眼睛都綠了。此後的半年,她人生的最大願望,就是能夠跟著一個可以給她買秋衣秋褲的老闆幹活。

後來李娟覺得懂縫紉這一特長的人太多了,憑這個怕是很難翻身。她決定發揮她的另一特長:寫作。她開始投稿。「接下來機會紛至沓來。很快就開始出書了!早知如此……」

寫作的緣起

國小一年級,李娟有一天突然發現了識字的用途。她當眾念了一段報紙上的新聞。鄰居們都說:「李娟真能幹,能念這麼多!」她一聽便來勁了——那時她自認平凡,絕少得到誇獎——便反反覆復念個不停。鄰居們又說:「別吵了!」她還是不依不饒,一直念到外婆喊她回家睡覺為止。

她開始給遠在新疆的媽媽寫信,邊寫邊查字典。「雖說對她印象模糊,但畢竟是個媽,多少有點浪漫的嚮往。」寫信無非就是彙報成績,寫完還要給鄰居大哥哥看一遍,檢查有無錯字——她至今仍有給遠方的朋友寫信的習慣。

到了五年級(那時已經在新疆生活了),「幸福從天而降」。李娟的媽媽繼承了外婆的事業,也開始做破爛生意了。她規模經營,而且只收廢紙。於是全縣人民每天排著隊往她家送書。她家院頭有一間空房,堆得滿滿當當,只差半米就頂著天花板了。好在李娟那時非常瘦小,總是從窗戶爬進去,在書山——真的是書山啊!往裡翻扒,一找到心儀的書便就地閱讀。「身下坐著數萬本的書堆啊!那才叫真正的『坐擁』!」

在牧場的時間是沒有書看的。她和母親在店裡賣莫合煙。相應地也會賣一些報紙——用來捲煙。那些報紙都是過期了兩三年的,且差不多全是哈薩克文。於是,最寒磣的時候,寥寥無幾的幾份漢文黨報是她一整個夏天的寶貴讀物。

她陸續在網上發表文章。但是由於四處搬家,她有時很難上網。「當時去一趟富蘊縣,冬天的話來回得花兩天。家裡雞啊狗啊都得挨餓。所以一般不會輕易出門的。」

許多年過去,她生活至今還有些小動蕩,她特別希望穩定下來后,家裡支一面大大的書架,存了書慢慢看。

「配合你四處漂泊,才安靜無聲」

李娟似乎不知道自己文字的魅力。她是一個糊塗人,與城市文化的聯繫不那麼緊密,哪怕是有了衛星電視和網路,獲取信息的渠道依然不那麼順暢。「2007年才開始用手機,用了3年多,共丟了8個。」2009年第一次到了杭州,「第一次吃麻辣燙啊。」「直到今天我才知唐朝樂隊原來是國產的……因為小時候所有頻道里只有衛視中文台(鳳凰衛視)播他們的MTV,就一直以為他們是香港人……」

李娟曾在政府部門謀職。她當年的上級仍逢人就說那件事:當年他出差回來給李娟一沓票據讓她去報銷。當時他隨口念叨:發票不夠,咋辦?「於是這事我替他上了心。果然!回來的路上我真撿到一張火車票!立馬去邀功!話說部長接過車票仔細看看,悲哀地說:這不就是剛給你的么……本來就不夠,你到底弄丟了多少?」

李娟對大家說:「不要真以為我笨。我聰明著呢,只不過裝糊塗罷了……」大家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我們從來不覺得你笨,也知道你聰明。但是……你的糊塗絕對不是裝的!」

在這個喧囂的充滿功利的時代,李娟無意中介入,成為一個「陪襯」。深圳讀書月2010「年度十大好書」評選中,她的作品曾被認為是最熱門的候選,評委認為「寫作太過個人化,顯得過於輕淺,格局也不開闊」,意外落選。而2011年的華語傳媒大獎中,李娟被提名「新人獎」,最後一個女性「青春文學作家」獲獎。

李娟似乎對此毫不介懷。當劉亮程認為她是一個寫作天才的時候,她會輕微地辯解:「我也不是天才,我也是一點一點地,慢慢地,寫成這個樣子的。」

她體格弱小,彷彿是為了配合著顛沛流離。「我5歲的時候,體重只有11公斤半,都上三年級了,還在穿4歲小孩的童鞋。」

「你要是永遠那麼小就好了,」她的母親說,「從來不讓人操心,上火車只需輕輕一拎,想去哪兒去哪兒,根本意識不到身邊還帶著個人。整天也不說話,給個小凳就可以坐半天一動不動。困了倒頭就睡,睡醒了繼續坐那裡一動不動。」

「媽媽,我只是為了配合你的流浪,才那樣地瘦小。我為了配合你四處漂泊,才安靜無聲。」

那些明亮、綿密的文字之後,是怎樣幽暗、無聲的內心,是何等洶湧的世界?「我所有的說出口的話語,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更多的是不曾說出口的,黑暗地擁擠在心裡,黑暗地尖銳著,又黑暗地漸漸鈍滅了稜角,漸漸寧靜下來。那些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忘記說出口的話,不敢說出口的,不忍說出口的,那些沒有傾聽者的……後來,那些話語一一消失了。我終於決定把它們說出口時,卻一個字也記不起來了,惟有當時想要說出口的那種迫切感仍異常地鮮明,耿耿於懷。」(實習記者徐萌對本文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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