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燃燒的火鳥——海男個人油畫展

藝述

作為一位魯迅文學獎獲得者詩人、作家，顯然海男這次玩跨界了，今次在雲南省圖書館舉辦的「色域與抵達——海男個人油畫展」展出了她的近百幅油畫作品，每一幅都如同她的詩歌一樣激情四溢，充滿了靈性。當我們從大都市的物慾洪流得以脫身而回到仰望這片高原的角度，會發現海男在別處的創作與人生經歷，即是對她深愛的那片高原的歌詠，也是她一個人的一部史詩。時間流逝，逆境與孤寂在她看來是生命的常態，所謂的藝術，那也只是時間之中開出的一朵孤寂的沙漠之花。

2017年的初夏，在雲南師範大學的一座專家樓上的兩個房間，擺滿了油畫顏料、畫布、畫框，畫好的油畫就掛在四面雪白的牆壁上，花朵、蟲子、蝴蝶、雲彩、水……高遠的天空與天空下神秘的高原大地，構成了畫布上的生態系統。房間的主人是著名詩人海男，她被特聘雲南師範大學教授已經三年，而她也在這裡畫了三年的油畫。她說，她極愛這所大學的環境，「它的前身就是西南聯大。」

在她的想象之中，聞一多、胡適、吳晗、馮友蘭、金岳霖……以及聯大的學子，他們依然在這所校園之中談笑風生。就像普魯斯特發現的那樣，時間從來都是單向運動的，但空間卻不會因為運動而改變，它一直在那兒，在這個空間之中，她彷彿隨時隨地都可以與他們相遇。正是這種氛圍，讓她在寂靜的時空之中保持了旺盛的創作慾望。

《歌唱》 80cm×80cm

《山坡上的神曲》 80cm×80cm

《說吧，忘記》 80cm×100cm

《塗現》 100cm×80cm

繪畫之於海男，是業餘，是一次意外的神秘之旅，也是一次與大自然的偷情。丹增說，「海男繪畫，畫是無聲之詩，詩是無聲之畫，色彩能夠說出所有的語言，造型模仿出所有的大自然。」熟悉海男的人知曉她的生活是遠離俗世的，她拒絕和現實中的人打交道，起碼錶面上是這樣的。而她對自然的親近，就像是她詩中的那頭麋鹿，在自然中她是自由的，可以奔跳、駐足，或凝望遠方，或許她筆觸下的世界就是她生命的本質，是她驚人的激情的一次次爆發。另一種需求，是她在隔世之中，尋找的另一種入世的感覺。是她在平庸的生活的表象之下，她的被禁錮的靈魂逃逸的缺口；也是她驚人的激情的又一次爆發。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認為自己應該是一個畫家，我可以繪畫的，」很早以前，她這樣告訴我。

那時我們在談論她的詩歌，談論歷代詩歌大師們。 在上世紀80年代，當她很年輕的時候就以詩歌，以及先鋒小說蠻聲文壇，斬獲無數詩歌大獎。多少讀者迷戀她詩歌語言之中迷離而奔放的激情，而我猶愛與她面對面的談論詩歌，每每那個時候， 我總是不能對她臉上閃現的高貴的、冷傲的、神秘的色彩而無動於衷，那樣的時候我總覺得她就是女王，並且毋庸置疑，在她的詩歌王國。

《哀牢山》 80cm×100cm

《愛情來臨前的花園》 80cm×80cm

《朝聖者的心靈》 100cm×80cm

拯救、玫瑰、鳥、大海、微風、愛、午夜、時間、衣裙、吻、嘴唇、黑暗、奔等，以及各種色彩的詞語，石榴樹，神等，在海男的詩歌里不間斷的出現，但每次她都能創造出一個不同的令人驚奇的意象，使她的詩歌散發出一種芬芳而迷離的美麗。而這些詩歌中的意象最終又被她描繪在畫中，可以這麼說，她的畫等同於她的詩本身，是她的詩歌的一次形像的延展。在她那兒，詩歌與繪畫就像兩個連體嬰兒，是她對她熱愛的高原的另一種解讀。

事實上，海男涉足繪畫，源於2013年一次意外的受傷，她的足踝骨折無法出門。我在昆明她的家裡去探望她時，她依然拄著拐杖，而那時她已受傷三個多月了，後來她還這樣拄著拐杖去了香港、義大利等地，她熱愛歐洲，但她並沒有預料到會這樣去。從歐洲回來，她便拿起了畫筆，我不認為是歐洲那些教堂里那些不朽的名作刺激了她，我依然認為是足踝骨折讓她無法像往常一樣跋涉於高原之上，使她把記憶之中的那些意象瘋狂地塗抹在畫布之上，那是一種如同在詩歌中一樣的激情的洪流的迸發。

在海男的詩歌之中，你能讀到的是瘋狂、優雅、矛盾、與激情，而在她的畫中，卻多了一份恬淡，一份時間流逝的從容，在剝去層層絢爛的色彩之後，那份恬淡、從容顯得猶為可貴，它使人的心靈像倦鳥歸巢般瞬間寧靜下來，我很奇怪海男是在畫中，而不是詩歌之中獲得這份寧靜。這也許是她拿起畫筆的真正的秘密吧，那便是在時間的長河之中，在所有的瘋狂與激情的歲月過後所獲得的片刻寧靜，而這片刻的寧靜也是為了再次掀起瘋狂的浪潮，這便是永遠矛盾而瘋狂的海男。

詩人黃禮孩說：「邊陲雲南給了海男文學上無窮的才氣和靈氣，如今恩上加恩，之前是詩歌、散文、小說、攝影聚集在她的身上，如今繪畫像光一樣降臨到她的身上。」

而我更認為她是一隻燃燒的火鳥，在她的胸膛總是有一堆火焰在燃燒，直至有一天她會變成灰燼，而 供她燃燒的便是她身後的那片綿綿不絕的高原，以及高原上的天空。 文 /曹語凡

人物介紹：

海男，女，出生於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當代著名作家，女性先鋒作家代表人之一。曾獲1996年劉麗安詩歌獎、新時期十大女詩人殊榮獎、2005年《詩歌報》年度詩人獎、2008年《詩歌月刊》實力派詩人獎、2009年第三屆女性文學獎、2014年第六屆魯迅文學獎（詩歌獎）等。海男的跨文本寫作有《男人傳》《女人傳》《身體傳》《愛情傳》等，長篇小說代表作有《花紋》《夜生活》《馬幫城》《私生活》等，散文集有《空中花園》《屏風中的聲音》《我的魔法之旅》《請男人乾杯》等，詩歌集有《唇色》《虛構的玫瑰》《是什麼在背後》《憂傷的黑麋鹿》等。現為雲南師範大學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