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比對，看中國茶的沉與浮

編者按

茶是上天給中華民族的珍貴禮物，但在當今世界上茶產業卻少有話語權。遭遇過內憂外患，經歷過痛苦的衰退，當今在方方面面都奮起開拓。但發源於、輝煌於的茶葉，現在僅作為他國的原料供應商，而且遭到各國的技術壁壘難以走出國門。如今，外國茶大舉進入，而走遍西方世界，卻不見任何品牌的茶影。茶業正處於危急時刻。

夏彥，美籍華人，上世紀80年代留學歐美，如今從事投資行業，做自己喜歡的文化交流。喝茶如命的她樂於幫助茶企進入美國市場，在這個過程中她逐漸發現茶的窘境，並對茶業的危狀進行了反思。本報將夏老師的文章進行整理，編成三期刊登，供讀者思考。

茶曾改變世界格局

《南京條約》是近代史上與外國簽訂的第一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人們只知道是在鴉片戰爭中戰敗，所以簽了上述條約。但人們知道是什麼引發英國要與大清一戰嗎？他們為什麼要輸入鴉片進嗎？

在鴉片戰爭前是世界的富強國家，茶葉、絲綢、瓷器是傲世獨立的三個硬通貨，與任何國家交往，貿易都無往不勝，財富高高地佔據世界鰲頭。但清朝遇到一個「野蠻」的民族，他們沒有產品與大清貿易，當時他們對茶收很高的稅，但他們的白銀還是流水一樣輸入，所以他們強迫購買鴉片。其實推銷鴉片的目的就是要財富。他們要的財富，要的茶葉，要的絲綢，要的瓷器。戰爭的絕大目的都是為了財富，而不是什麼理想。

在《南京條約》兩年後，英國皇家花園的植物學家羅伯特·福瓊（Robert Fortune）受英國園藝協會派遣，正式踏上中華大地，開始系統收集的珍稀植物，給英倫帶去了無數的奇花異草。而後，東印度公司又花錢僱用羅伯特，讓他到收集茶葉的栽培技術、茶葉植物等。羅伯特裝扮成商人，進入清朝還沒有開放的領地收集茶樹、茶種。他到了福建、廣東、江蘇、黃山、武夷山等的著名茶山，在1852年運走了幾萬棵茶樹苗到印度，同時還帶去了10名茶工。至此以後，印度、斯里蘭卡可以生產出「類紅茶」，打破了長久以來的茶葉壟斷。當時印度因為是英國的殖民地，它生產的茶葉只要1便士，但在倫敦市場，茶葉可以賣到3英鎊。

歷史學家曾稱「種茶就是印鈔票」。用哈佛新銳歷史學博士Sarah Rosed的話語來說：「失去了茶，從而失去了貿易的制高點；而英國盜得了茶，從而成就了它的貿易中心，金融中心與財富帝國……而美國拒絕了茶，從而從英國的統治下獨立出來。1773年12月16日的波士頓傾茶事件是美國獨立戰爭的導火索，因為英國對北美的統治是通過收茶葉稅來實現的……」

工業革命拉開商業距離

當英國將茶葉技術、栽培技術「盜走」后，西方開始了轟轟烈烈工業化、現代化、商業化、資本化；而從那時起卻陷入了外強入侵、軍閥混戰的困境。在那時，人們日常生活的物質都是缺乏的，茶葉是供不應求，所以一直是按自己的傳統工藝生產加工茶，人們也基本都是飲用原葉茶。

但在新生的資本主義國家裡，工業化如火如荼，很快將傳統形態的產品拋棄，取而代之的是外表美輪美奐、機器大生產與現代商業運作的產品。機器大生產讓商品的價格急速下降，質量提升，性能優化，外觀鮮亮。而現代商業是指產品過剩時代的商業，是利用廣告造勢、利用品牌誘導與洗腦、利用資金與渠道競爭的商業時代，是產品不斷升級換代、拉住消費者的時代。故而一個農耕國家的手工作坊產品，難以競爭過一個高度工業化、極度商業化國家的產品。從那時起，茶在世界上的銷售，幾乎都在原料階段徘徊。

同樣，現代商業相對應的是有一套規範的價格體系、一套規範的市場程序，有完美的顧客服務，不斷升級換代的誘惑，光鮮亮麗的包裝，促使客人不斷從他們那裡消費的體系。所以茶在世界上的消費流通，早已經走出了一套完全與原產國無關的產品模式與消費習慣。但遺憾的是，茶業並沒有重視，茶人們太多沉浸在生產環節和文化傳播上，對產品的商道沒有研究。

茶業今日的迷茫

是世界上產茶最多、品種最全面的國家，但茶卻難以走出國門；而其他產茶國的茶業品質與茶葉品種都有限，對茶葉的生產、消費的知識、認識也有限。也許正是這個原因，茶的消費還不普及。世界上廣泛流行的茶是英國在19世紀中葉從盜走的有限的茶葉品種與生產技術，即在英國的殖民地印度、斯里蘭卡、肯亞等國生產的紅碎茶。這些茶味道單一，口感粗糙。但它們配上牛奶、加上糖的品飲方法已經佔領了西方人的茶觀念，大家認為那就是茶。

現在出口到美國的茶佔美國茶市場不到3%，而且平均價格只有2美金左右一磅。這些茶不可能味道美味，質量上乘。進入中餐館，你一坐下就有人給你端來免費的茶，它們難以下咽。這些茶葉惡化著茶葉的形象，讓人們覺得茶就是難喝，就是廉價，這些形象更加深了茶的銷售困境。

在美國的商店和各種公共場所，賣的都是西式化口味的茶，品牌很多，但沒有一個是的。美國的茶又賣得非常便宜，這樣便宜的茶不可能好喝。不少規模大的茶廠是將茶原料賣給國外企業，讓國外企業加工、包裝，銷到世界各地，然後又將成品茶賣回給。

在市場，茶消費非常畸形，一方面是幾千甚至上萬元一斤的茶葉，大多用在送禮，人們實際消費茶的數量並不高，在世界上排名19位。究其原因是太貴了，太不規範了。隨著茶的利潤高昂，人們就開始做假，生產茶葉嫩芽。所以，這裡出現了兩種困境，一方面是的好茶賣不出去，茶市裡茶價高得讓人無法消費，喝茶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另一方面是茶業生產企業普遍銷售困難。

各級政府，各大茶企，都感到了茶銷售的壓力，為了幫助茶農、茶企促進經濟發展，政府部門經常舉辦大型的茶事活動、茶藝比賽，興建茶博物館，不斷強調茶文化。但茶文化代替不了優秀的茶銷售、茶品牌、茶產品，更不表示那種茶好喝。而且做活動投入的金錢，最終也會推高茶產品的成本。現代社會，市場為王，如果沒有擴大銷售，人們對茶的消費不積極，那搞茶文化的錢轉嫁到茶葉身上，只會讓人們更喝不起茶。

如果還沒有意識到茶在現代商品上的落後，茶業將進一步失去市場，失去自己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