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多噸病死豬案，到底挖出了什麼值得深究

原標題:200多噸病死豬案，到底挖出了什麼值得深究

9月10日，浙江省湖州市發生了一件讓大家的心和胃都不太舒服的一件事。湖州政府新聞辦發布通告稱，當天下午，工作人員在位於湖州大銀山西南處挖掘發現了動物屍骸。目前，共發現病死豬掩埋點3處，挖掘動物屍骸和污泥223.5噸。開挖當天惡臭熏人，導致參與挖掘的很多人嘔吐。

據公安機關初步查明，2013年湖州市工業和醫療廢物處置中心有限公司在處置病死豬過程中，將應該焚燒處置的病死豬拉至大銀山予以掩埋。目前，公安部門已對此案立案調查，並刑事拘留施政等5名犯罪嫌疑人，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查之中。具體案件中的很多細節、不少疑點，相信公安機關會給大家一個結果。

這次事件中還有很多與我們息息相關之處：200多噸未妥善處理的病死豬肉到底有什麼危害？病死豬肉應該怎麼處理？怎樣才能從根本上杜絕類似事件的發生？

危害

事件被曝光的當天，就有人在網上傳出：200多噸豬肉會產生巨量致癌物，危及周邊居民健康。引起了不少湖州居民的恐慌。

我們要解決一個問題，首先要做的就是正視它、客觀地看待它，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誇大危害。對死豬肉事件的發生是這樣，對其危害也是這樣。

從科學的角度說，把簡單掩埋的處理方式和居民癌症建立直接聯繫是很難說通的。這次死豬肉大多掩埋在荒山溝的一個廢棄的礦坑裡，這裡本不是什麼糧食耕地，也不產出其他作物，因此並沒有通過食物影響身體健康的渠道。如果說有可能通過降水或地下水產生污染，這到目前都沒有進一步的環評檢測報告，因此不能妄下論斷。當然，即使是有報告，也不能得出這回直接產生某種人類疾病的推斷，畢竟到目前為止，能證實這個論斷的數據還太少了，很難說具體會有什麼聯繫。

當然，這也不是說這樣隨意掩埋的病死豬肉沒有害處。出了發出的惡臭有造成的空氣污染外，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土壤污染。這一大片土地都會因為這數百噸的病死豬肉導致不能耕種。因為未經處理的豬肉會產生大量有機物，過多的氮磷有機物會導致土壤富營養化，這片土地別說種糧食了，任何的植物都無法生存，而且不知多長時間才能夠修復。危害之大由此可見。

處理

既然危害如此之大，國家對死豬肉的處理又有什麼規定？

這個事還要從2013年黃浦江漂浮死豬肉事件說起。2013年，上海黃浦江上突然漂浮大量死豬，一時輿論嘩然。后經確認，不少死豬肉來自於養殖散戶。當時，只有規模養殖戶有處理病死豬肉的設備，可以自行處理。而養殖散戶呢？常常就把病豬或死豬直接以低廉的價格賣給黑心商戶，最後上了老百姓的餐桌。從2012年末開始，上海政府對這些黑心商戶進行了整治、取締，保住了百姓的餐桌安全，卻讓散戶的病死豬不知該送向哪裡去，只能隨意拋棄在黃浦江里。

查明了原因，上海立即對相關處理規範進行了修訂，為了調動散戶們的積極性，政府對病死家禽家畜的處理進行補貼。政府補貼直達無害化處理中心，農戶不需要承擔處理費用，但只有把病死家禽家畜送到處理中心拿到回執，才能申請領取農業保險。一些地方也會給農戶部分補貼，鼓勵主動送達處理中心的行為。例如《畜牧獸醫報》2014年8月就刊登過一篇關於此次事發地湖州的《考察報告》，詳細地提到湖州市對病畜處置中心的補貼措施，包括省財政一次性補貼360萬元，市財政每年以出欄生豬為基數每頭補助1元，病死豬處理每頭補助80元，其他動物屍體處理每噸核收2600元等。在政府補貼病死家禽家畜無害化處理方面，湖州本是走在全國前列的。

病死家禽家畜送達處理中心之後，中心會對其進行無害化處理。一般來說會有兩種方法，第一種運用比較廣泛，就是填埋。將動物屍體用塑料袋包裹，再用石灰掩埋，覆蓋土層，加速其自然腐爛。經過這一處理的動物屍體會降解至和泥土合為一體。雖然這一的方法需要耗費的時間比較長，但因其處理過程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精力進行管理，而且價格較為低廉，目前是最常用的方法。

另一種無害化處理的方法就是焚燒，特別是針對於處理禽流感等家禽家畜流行病。建立焚化爐，購置相應燃料進行處理。但因其對設備有要求，特別是對於豬牛羊這樣身形巨大的家畜而言，要求更高，同時為防止二次污染，必須對煙進行凈化，因此花費較高。使用也沒有那麼廣泛。

在一些地方還會用到堆肥的方法進行無害化處理。但對於豬這樣油脂多的動物，快速堆肥會產生惡臭，使用頻率極低。

如此看來，一般性無害化處理的技術要求並不高。因此目前對於處理病死家禽家畜的機構申請難度也不高，地方相關部門就可以批准營業。反而，在這次的事件中，涉事企業獲得了浙江省危險廢物經營許可證第129號，可以處理的是醫療廢品、化學廢品等危險廢物，比處理一般的死禽死畜難度高出非常多。他們有更高的資質，只是完全沒有做好。

監管

這樣一個做環保工程的企業，卻反而成了污染源，在環保督察如火如荼的今天，真是非常不合時宜。

從前的環境監管，大多集中在化工廠等污染企業，這次事件提醒著各地方：對環保企業本身的監管也不能放鬆，要把環保企業也納入到實時監測體系之中，對排放的煙霧、水源和周邊土地進行檢測，真正處理乾淨了才能排放，不能把好事變成了壞事。寫入黨章的生態文明建設，在健全自然資源資產產權制度外，還有三項重要的改革內容，分別是探索編製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對領導幹部實行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建立生態環境損害責任終身追究制。形象一點說，地方政府要成為各自轄區內自然資源的管家，並且責任要落實到人，還要終身追責。省級環保機構正在進行垂直管理改革試點，今後要成為管家的得力助手，能力建設迫在眉睫。

十餘年沒解決的事情，環保督察組一到就解決了，一方面體現了環保督察作用力大起效快，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一些地方在群眾監督上沒有做好。中央環保督查的根本目的之一是提高基層的環境治理能力。這次事件充分說明地方環境保護機構的監督管理能力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以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5年，全年的生豬的存欄量大概是在4.5億頭，以六個月出欄來計算，全國生豬年出欄量約為9億頭左右，在不少農村地區，甚至出現「豬比人多」的現象。生豬的病死率一般是在百分之三，可以估算說大概2015年全國就有2700萬頭病死豬需要處理。湖州地處於東部沿海地區，尚且出現這樣的現象，全國隨意處理病死豬，造成污染，甚至流回群眾餐桌的現象又有多少呢？這對各個地方的環境監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對普通群眾而言，做好群眾監督固然重要，但減少浪費、節約食物也是為環境做出的不小貢獻。這或許是我們從這個事件中能獲取的吧。

文/東方補白

觀點/雲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