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人生|人活一張臉

人活一張臉

文| 史忠平

細想起來，已經好久沒有作文、習字、畫畫了，大抵我的紙筆也早已將我忘在九霄雲外。昏天黑地的忙碌幾乎讓我不知自己身為何物，為誰而忙。整天灰頭土臉的遊走在校園，孤魂野鬼一般，早已不再糾結於自己的長相與氣質。可就在上周一的下午，發生在校醫院的一件小事，又一次刺疼了我，讓我深感悲催。

故事還要從事發的前一周說起。

一日下午，我正在參加一個會議，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是校醫院的，之所以打電話給我，是因為我從副教授晉陞為教授，需要改寫我常規身體檢查的「歷史」，通知我下周一必須將有關材料交到校醫院二樓東頭的副院長辦公室。

那天下午，我忙裡偷閒，急匆匆來到那個二樓的東頭。

院長的門是鎖著的。

我正要敲門，只聽見從西頭傳來一個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厲聲喊到：「那個同學，你要幹什麼？」我被下了一跳，怯生生的說明來因。喊我的白大褂愣了一下，隨後告訴我院長在四樓會議室。我連聲道謝，轉身逃向四樓。可就在我轉身離開的一剎那，又聽白大褂納悶兒的給另一個白大褂說：「我還以為是個學生，結果是個老師」，好像說完后還「噗嗤」了一聲。此時，我脆弱的心已經被催跨，跌跌撞撞的爬上樓去找會議室，可怎麼也沒看見會議室三個字。又碰見一個很年輕的白大褂，又一次厲聲問道「你找誰？」，我說我要找會議室，「會議室在四樓，這裡哪有會議室？」又一個嚴厲的聲音好似當頭棒喝，我才想起前面的白大褂確實告訴我院長在四樓的會議室，也意識到我很愚蠢的犯了一個低級錯誤。

急忙道謝后一頭扎到四樓會議室，此時，我已經不知如何面對院長。幸好門口有一個熟人，當我想上前攀認並問誰是院長時，人家好像沒有認識我的意思。悲哀至極的我，已然「兩股顫顫，幾欲先走」。

「請問哪位是院長？」

「找院長幹什麼？」

「我來交材料」。

院長出來了。

「跟我來」。

前面走的某院長，後面緊隨某教授，一路無語。

接下來，進院長辦公室，遞材料，填職稱，報職務。院長很好，把事情很快辦完，目送我出了他的辦公室。

一路之上，我好不傷慚！

遙想鄙人當年，在中學為師，有人到我辦公室問我老師在哪裡，我說老師在樓下。我也曾見人就打招呼，試圖加深印象，但從沒被對方記住。我也曾在飯桌上和人交杯換盞，聽到一些人摸著我的頭說你就是我兄弟，但第二天見了卻裝作從未謀過面。我也曾為江湖騙子疊過紙、洗過筆……。總之，我是一個十足的可憐蟲。

老子說：「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意思是說天下的人都知道美好的事物是美好的，是因為丑已經大面積的存在了；都知道善良的事物是善良的，是因為惡已經大量的存在了。猛想起老家一句俗語說「看不起的匠人修樓房」，按老聃理，即大多人都習慣於「以貌取人」。

要說我最恨什麼，那可真是莫過於我這張臉了。

在世上混，尤其是在藝術圈混，你的那張臉很重要，要麼像卡西莫多那樣丑的要死，要麼像黑旋風那樣匪的要命；要麼像豬八戒那樣憨的可愛，要麼像孫悟空那樣精的可怕；要麼像潘金蓮那樣美的可憐，要麼像西門慶那樣賴的可憎；要麼尖嘴猴腮，給人仙風道骨之感；要麼醜態百出，給人滑稽可笑之狀；要麼傲慢無知，給人不可一世之形；要麼故弄玄虛，給人深不可測之貌……總之，一張臉上，必現個性；兩隻眼中，比顯神氣；嘴一張時，必有傲氣；步一邁時，必有霸氣……

常言道「性格決定命運」，我說一張臉也決定命運。所以說，人活一張臉，因為，別人就看你一張臉。一張臉若長的失敗了，則會沒人認你，沒人想你，沒人念你，沒人誇你，沒人贊你，沒人吹你，更沒人捧你。這，大概就是「給面子」的另一層內涵吧！

我這張臉，沒個性，沒特點，沒氣質，沒精神。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敢毀傷？

既如此，無以自慰，唯作一「詩」，聊表我心，詩曰：

娘親給我一張臉，三十九載未曾變。 他日若能偷得閑，三尺素中變翻天。

作者簡介：史忠平，西北師範大學美術學院副院長，教授、碩士生導師、美學博士，書法家協會會員，甘肅省書法家協會學術委員會委員，甘肅省美術家協會會員，甘肅省文藝評論家協會美術委員會秘書長，敦煌哲學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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