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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書評】成湘麗 | 羊的述寫

保持了一貫的詩言、詩意和詩味,紅柯在新著《烏爾禾》中以四十不惑的坦然、和新疆分別二十年的審美觀照距離以及上世紀六十至八十年代北疆生活的歷史變遷為切入點,呈現出一個「在現實與想象之間飛翔」的藝術世界,並以「黑黑的羊眼睛」為文線,在《美麗奴羊》成名的十年後,做了一次完美的螺旋式上升的回歸。

二十三年前,新疆文學青年紅柯將一張長著雙眼皮的羊的照片連同文稿《美麗奴羊》寄給《人民文學》編輯部,這一偶然性的事件某種程度上也標示了其文學選擇的必然性。雖然紅柯的寫作大多執著於充滿力與美、速度與激情的絢麗想象,並努力以《金色的阿爾泰》《遠去的騎手》等英雄史詩實踐著大美大氣象大敘事的文學理想,與文壇幾十年來以荒涼、豪放、壯美、沉雄的風格和荒原、戈壁、雪山、長風的風情對新疆標籤式的命名保持步調一致。

在新疆這片土地居住了十多年後,紅柯似乎又回到了表達的原點,他重新將目光深情地鎖定在羊的身上。在那像泉水一樣單純又像長天一樣複雜的「綠洲上黑黑的羊眼睛」的注視下,開始很有耐心地設想老兵深入草原放牧的簡單生活,修車的、宰羊的和賣傢具的三個小夥子和一個當小會計的姑娘的愛情糾葛……而這一切,都依託於作者對羊的敘述和再現。

當紅柯回首駐足於對這片土地上最本色的地窩子、羊、牧人、馬、兔子、狗等的細細評點時,他已經與評論界仍然執著的對大西北雄壯磅礴之力與美的闡釋拉開了很大距離。這兩種不同的傾向也意味著迄今為止關於新疆的兩種敘事:多數人以廣袤蒼茫雄奇固化著他們腦海中的西北想象,少數真正在新疆生活過、與新疆有著血脈聯繫的人才懂得常態的生活本身體現著新疆的底色和呼吸。

在長篇小說《烏爾禾》中,羊再一次成為結構全篇的核心意象和主題成分,《烏爾禾》首版封面以一隻白綿羊的剪影與「烏爾禾」三個黑體字作浮影,原定小說名《那黑黑的羊眼睛》,迴響在全書的主題歌是《黑眼睛》(不知這是否就是王蒙最喜歡的那首歌),全書七章中有四章題目直接與羊相關:(《放生羊》《黑眼睛》《刀子》《永生羊》),圍繞著羊所展開的感情故事娓娓道來。

饒有趣味的是:當我們打開新世紀這幾年的新疆文學創作之門,會隨之發現很多作家也不約而同地重複著對羊的書寫,羊的重新發現和表達是立足於新疆作家對新疆社會文化氛圍、民族文化心理、民族性格的精神文化內核的洞悉和感同身受上。羊的書寫似乎正在成為近幾年新疆文學的儀式化表達,成為這片交匯了印度文化、波斯文化、中原文化、希臘文化、埃及文化土地上最好的歌者和最忠實的傾聽者。

散文創作恐怕最能讓我們體察這片土地上最可靠的生存方式,尤其是在新疆旅遊熱的帶動下,一些最優秀的新疆本土作家正以「在路上」的方式走進民間、走向四野,並以「文學的游牧」沉靜到歷史的深處、文化的底色、民族的血脈里,那些被大敘事遺忘的個體、被奇美感官忽視的平淡得以呼吸和表達出來。與《烏爾禾》相仿,散文集《動物精神》中寫得最多的也是羊,而且有綿羊、羚羊、黃羊,奔跑的羊、受傷的羊、報恩的羊、跳崖的羊、穿越昆崙山高原無人區的羊……在另一作家陳漠展現阿瓦提風情風貌的散文集《你把雪書下給誰》中,更是以整整一輯的篇幅寫盡羊的一生:吃草、長膘、鉸耳朵、配種、回羊圈……

更有意思的是,對羊的書寫也和《烏爾禾》一樣,往往會聚焦到「殺手」的場面上來。喀什作家劉士傑在《難解喀什》中以樸素無華之筆表現著《羊的末日》,尤其是哈薩克族女作家葉爾克西·胡爾曼別克在散文集《永生羊》首篇就以一隻與童年時代的「我」為伴的阿勒泰大尾羊的被宰殺對羊的命運做出理解:「一隻羊被宰殺了,另一些羊又會來臨,它們的生命在時空中循環往複,永無休止。被人宰殺吃掉,只不過是生命往複的一種方式,沒有更深的意義。」全書以兒童視角對生命和死亡的追問栩栩如生地折射出哈薩克族達觀從容憂鬱堅強的民族性格。

從神秘而原發的集體無意識看,他們借宰羊是在重述文學上最古老最具普遍意義的原型——死而復活。

當然,羊的形象在新疆文學中也並非如此單調,它同樣可以代表純潔熱烈的愛情(聞捷《我經過綠色的草原》《信》),或者驕傲高貴的王者(周濤《穀倉項上的羊》),但當紅柯與其他新疆作家不約而同地選擇對羊的死亡敘述時,羊成為溝通新疆歷史和現實的一個信物,並因此成為新疆現代神話中作為神的創造物和生命象徵的原型意象。

如果說,當代文藝理論中的神話概念是一個民族集體價值觀的象徵投射,那麼在羊這張底片上,永生這個神話的基本主題,則不斷地在被特定的文學經驗沖洗、放大、凸顯出來。

新疆作家沈葦在《新疆詞典》等作品中冠羊以「嬰兒」的美譽:「草地上的嬰兒。一朵白雲里的嬰兒。」(《詞:背景——羔羊》)因為「塵世配不上它的居住」,「他咀嚼死亡如咀嚼嫩綠多汁的牧草,接受死亡如接受自己的另一半。」

如果說「逃避」是理想主義式的,那麼不可抗拒的規律則是現實主義式的,通過無止境的死亡與再生(復活),人類通過順應大自然的永恆周期和無限神秘的節奏更可以獲得永生。葉爾克西和紅柯的作品可作如是解:草被羊吃,羊被人吃,人死又歸於土,土為草之母,這個自然界最普通的生物鏈早已解答了人與物的千古難題,與羊的順命知命相反,人類卻為恐懼、憂慮、貪心、慾望而迷,在這個意義上,羊的被宰殺是近於馮友蘭概括的關於生死的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四重境界的最高層。

新疆題材的長篇小說《烏爾禾》在一定意義上是中年紅柯對自己青年時代的一次巡禮,所以,我們也可以說,《烏爾禾》是一部懷舊的作品,它所回溯的不僅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兵團第二代的成長史,上世紀八十、九十年代新疆城市建設的崛起,更重要的是在新疆紮根的新第一代人的生活艱辛和人情溫暖。這其中,紅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就是老兵傳奇。在現實與想象、童話、夢幻的交織表達中,在傳奇與生活、神話的相互參照中,小說中的主人公海力布生活在只有羊陪伴著的最荒涼的牧場上。紅柯有意將主人公們放逐到邊緣之地,在那個自足的世界里,他(她)們一樣活得有滋有味。

這應該是中年紅柯對浮囂日上的文壇充滿自信的一擊。

紅柯的很多早期散文曾酣暢淋漓地描述過西域草原文化的元氣萬象,比如他說李白「把王朝最有生機的部分,與中亞胡人的氣魄成功地焊接在一起,從而成為盛唐之音中最絕妙最精彩的篇章」。

紅柯以及另外一些新疆作家對「永生羊」的描寫,無疑超越於存在之上,是將羊與人與草原與戈壁與長生天息息相通的關係予以提示,並努力重建真正的邊疆敘事。他們對羊的慣性描寫,是對新疆常態和底色的尊重,更是對新疆民族傳統文化生活化的圖示和再現。

作者:成湘麗

本期編輯:奎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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