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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兒童自述:那些年幽幽暗暗,到處穿梭,躲在角落…… | 有故事的人

圖片來源於網路

沒錯,這就是我童年裡體會到的失落,幽幽暗暗。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所有留守兒童的童年,總是到處穿梭,品嘗著別人冷漠的臉色。渴望擁抱和溫暖,卻發現這個距離越來越遠,最後,只能躲在角落裡看天……

如果可以,別讓孩子去過一個留守兒童的童年……

人人都有故事

這是有故事的人發表的第957個作品

作者:Daisy

引子

"拉大鋸,扯大鋸姥姥門前唱大戲",看著大女兒跟小女兒手拉手嬉笑,我不禁思維跳躍。奶奶的音容逐漸透過記憶的塵封,先是斑駁的光亮,像是陽光透過樹葉,很快,大片的明媚灑落,記憶的封印一下子撕裂,往事的碎片嘩啦啦的傾瀉,這首童謠也忽然震蕩了耳膜……

童年的記憶到底是鮮活,我似乎依然聽得見村裡那條河在歡快地唱歌,田埂裡布谷鳥一聲聲起落,露水似乎還打濕了鞋,啞巴叔叔捆玉米桿的聲音悉悉索索……

奶奶的村莊就是我的家,而我是從6歲才來到這。六歲之前的記憶模糊的像紙一樣薄,似乎有姥姥的眼淚,冰雪的寒冷,還有媽媽那張悲苦冷漠的面孔。那時候我是在東北姥姥家長大,而真正的記憶,是從奶奶家開啟。

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六歲的我充滿了新奇。當年是奶奶跑到東北將我帶回。那時候奶奶60多歲,一個字不認識,獨自帶著我從東北來到山東,記得火車開始在風雪裡穿梭,迷迷糊糊睡一覺之後,發現青綠滿坡……

下了火車,奶奶就帶著我開始走路,記得路很長很長,怎麼走也沒個頭,直到現在,這份疲憊依然難以忘卻,現在想來,說不定奶奶帶著我從臨沂走到了五蓮。最後遇到了一輛村裡的驢車,將我和奶奶帶回這個村莊。

似乎是一個秋天,我們先到了六叔家,花生,地瓜擺滿了庭院,像是盛宴……

啞巴五叔

從東北回到山東的第二天,奶奶就帶我來到她家,後來很長時間也就是我的家。推開兩扇破落的木頭大門,只見石頭滿院。奶奶家的房子是石頭壘成,當時我們竟是找不到一扇門可以進入。只見牆上有個洞,透過洞口往裡望去,發現屋裡黑漆漆一片,只有一柱陽光斜斜射入,光柱里塵土飛揚。過一會眼睛適應了之後,我才驚奇地發現有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在晃動,像是風吹雜草動。

奶奶扒開了洞口的石頭,帶著我鑽了進去,感覺就像鑽入了一個山洞。真正的家徒四壁,有個小小的灶台,鍋里躺著兩個地瓜,灶台上一個破碗,盛放著半碗渾濁的涼開水。我們站在那裡掃了半天,啞巴五叔依然獨自對著牆在那裡砸著一堆土塊。應該是被老鼠掏出來的一些土,他準備收起來扔掉。奶奶忍不住掉淚,拿手碰碰他的肩膀。

他猛然轉頭,才看到了我們。他當然是認識奶奶的,因為他的表情正在變化。古銅色的臉,似乎蒙著很厚的灰塵,竟然讓我覺得油亮,所以雜草樣的頭髮才能如此茂盛吧,我想,因為有充足的滋養。他的緊繃這時候明顯的放了松,發出孩子那種得不到滿足的拖長的哼哼。

奶奶跟他一通比劃,他就突然大喊一聲,在我聽來如五雷轟頂。立即嚇得躲在奶奶身後大哭。他就那樣一邊吼叫一邊滿屋子裡跑來跑去的亂指亂比劃,奶奶只得摟著我。我嚇得一直不敢抬頭,縮在奶奶懷裡好一會,聽到終於消停了才敢抬頭。這是,他伸手要拉我的手,我卻又被嚇哭了。

又從牆洞里爬出來,奶奶就帶我返回了六叔家。幫助六叔在院子里摘花生,我就依偎在奶奶身旁迷迷糊糊的似睡又不敢睡,覺得那顆毛絨絨的腦袋又會突然鑽出來,響雷一樣對著我炸開。期間聽了他們斷斷續續的談話。六叔言語里透著責備。說奶奶就這樣把家扔了去東北了,然後爺爺也很快跟了去,扔下啞巴五叔一個人在家。又聾又啞的,家裡的東西很快被偷光了。實在沒辦法,他才把門和窗戶都用石頭堵死了。可也沒用了,家裡什麼都沒了。他沒餓死就算不錯了……還有奶奶的聲音,一副哭腔,似乎一碰就會下雨…….

當時我那麼害怕啞巴五叔,覺得他五大三粗,像夜叉像雷公。但是後來,他總是會摘些果子給我吃,用獨輪車推著我去田野,還會抱起我扔很高又接住……很久才知道,啞巴五叔有什麼可怕?儘管他喊聲如雷,舉止粗野,可他的內心其實就跟我兩歲女兒一樣天真。真正的可怕是表面上對著你笑,背地裡對你下刀的那些人……

這副情景就像一塊不對顏色的補丁,打在了奶奶的心裡,時時提醒著她不能再讓漏洞重現。接下來的很多年,她省吃儉用為啞巴五叔攢錢。她努力當著娘,不敢面對死亡;她怕等她去世之後,啞巴五叔再也無人照管……

是的,奶奶有六個兒子,第五個兒子是一個啞巴,又聾又啞,智商如孩童。而我,很快就被奶奶帶回這個山洞一樣的屋子,開始了我真正的童年……

奶奶的開拓

我和奶奶在六叔家住了很久,幫忙秋收。那時候,六叔六嬸剛結婚不久,還沒有自己的孩子。

那時候,六嬸的頭髮還黑黝黝,六叔的腳步還輕快,可現在,六嬸的頭髮已花白,六叔的腿腳一坡一拐;那時候,六嬸會在庭院里一邊幹活一邊逗我玩,經常把我攬入懷,教我很多兒歌;那時候,雖然記憶很模糊,但是似乎大家都無憂無慮……

秋收結束,奶奶就帶我回來跟啞巴叔叔開始了自己的生活。家徒四壁,除了六叔的補貼,奶奶就帶領我和啞巴叔叔去撿拾落在地里的糧食。直到地上蓋了一層薄薄的霜,我們還在地里一寸寸的扒拉落下的花生和地瓜。那應該是個最貧窮的冬天,可我記憶里一點寒冷和飢餓的影子都沒有。

轉眼春風吹醒了大地,吹綠了榆樹,一串串的榆錢掛滿了樹;吹響了河水,一群群的小夥伴在河邊嬉戲;也把莊稼吹得綠油油的鋪滿了田野……奶奶就帶著啞巴叔叔和我,將只剩石頭的家塞滿了糧食瓜果。這時候,踏著第二個秋天的腳步,我的爺爺也慢悠悠地踏進了家門……

那時候奶奶60歲,領著智力如孩童的啞巴叔叔和年齡6歲的我,在貧窮里奮力開拓。她肩負著使命要養活啞巴叔叔和我。不知道她是否犯過愁,反正我記憶力沒有看到她把眼淚灑落。而且啞巴叔叔天天哼著歌,沒有半句歌詞但是抑揚頓挫。

那時候奶奶最喜歡帶我去串門,冬天落了雪,無論到誰家的炕頭上一坐,人家就會拿出花生來招待。我們就一邊吃花生一邊嘮嗑。每次奶奶都給我穿口袋很大的衣服,然後偷偷摸摸地用人家的花生把它塞滿。

奶奶的花樣總是層出不窮。今天擼一串榆錢,和了面烙餅;明天采一筐山菜,淖了水跟磨碎的豆子做成小豆腐一鍋;地瓜磨成粉,攤成了煎餅一摞摞;啞巴叔叔傍晚河水裡抓螃蟹,用自家做的大醬炒了香噴噴……

爺爺比奶奶大了快要20歲,從我記憶伊始,他就拖著拐杖慢騰騰的走路。只會喝酒、唱戲、街頭曬太陽。等爺爺踩著秋天的腳步踏進家門時,經過了一年的張羅,奶奶也緩過了神,可以再負擔起一張嘴……

我的奶奶並不知道什麼樂觀和退縮,上天發給了她什麼牌,她就只會逆來順受地接受安排。記得好多次,半夜裡生病,奶奶背起我就連夜趕到鄰村裡拍開村醫的門。第一年我生病次數最多,讓奶奶無數次的白天夜裡奔波。後來爺爺的加入,不但只是好吃懶做,還要喝醉酒打罵,夜裡唱歌;記得有一次奶奶又被爺爺打出了家門,帶著我在黑漆漆的夜幕下坐在一根木頭上垂淚,思索著去哪裡著落。看看我,她用衣襟擦擦雙眼,對我說:"走,帶你去姨奶奶家"。於是乘著夜色,我們就徒步去了另一個鄉村,半夜敲開了姨奶奶家的門。

奶奶的字典里只有逆來順受,似乎處處透著軟弱;可她用她的開拓,為啞巴叔叔帶來了安穩的生活,讓他不用在洞穴里蹉跎;也用她的柔韌,滋養著我童年的生活,保護著我不至於夭折;還用她的忍耐,讓爺爺在如此貧窮的家庭里可以照常吃喝,不幹活都可以擺一家之主的威嚴……

失落

除了奶奶家,六叔家可算是我第二個家了。我經常在奶奶家和六叔家來回穿梭。

最開始,六嬸非常疼我。會把糖果親昵地塞到我嘴裡,還會在夏天乘涼的夜裡教我唱歌。經常摟著我睡覺,對著我笑,當時感覺那些田野里的小花分明在心裡不停地招搖,生活總是對著我撒糖,很甜。

但是好景並不長,很快六嬸就有了第一個堂妹。好像是一個冬天,為了慶祝,六叔家殺了一頭豬,煮在鍋里熱氣騰騰。那時候肉大概也只能過年才能吃一口吧。奶奶就帶著我很晚了還蹲在鍋跟前等著肉熟。看著熱氣升騰,聞著肉香滿屋,我肚子里的饞蟲不停地轟鳴。等來等去鍋蓋總是不開,奶奶要帶著我走開。我急的眼淚直流,六叔看了看,終於掀開了鍋蓋,挑出了一塊肥肉切了三片,說是其他的沒熟。

我狼吞虎咽,完全忘記了什麼滋味,只記得吃完就飽了,回到家口渴,趴在水缸里又喝了一肚子涼水。從此之後,我再也不吃肥肉,甚至很長時間,只要看見了就想吐…….

有了堂妹,六嬸的目光再也不會落在我的身上。我還是會去六叔家,跟堂妹玩,可是親昵和寵愛已然不在。

那時候,奶奶生病了,很嚴重,住院好多天。只能把我託付給六叔家。記得一次學校老師布置一個任務,要回家洗澡。我忐忑地走到六嬸跟前,她正在燒火,忙碌了一天,疲憊不堪。我故意在語氣中鼓盪的樂觀,假裝從容地說:

"六嬸,你猜我們老師今天布置了什麼作業?"

"不知道。什麼啊?"六嬸將一把草塞進灶膛,語氣像微風吹過幹了的河床。

"是洗澡啊,要養成講衛生的好習慣!"

"哦……"

那天晚上到底沒有完成作業,但是躺在六叔家的炕上,聽著他們此起彼伏的鼾聲,我心裡升起對奶奶的無比思念,以至於很晚才成眠……

後來奶奶從醫院裡回家,住在六叔家。一次放了學我又跑過去。遠遠地被六叔望見,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揮手比劃著讓我走開。我只能轉身跑回了奶奶家。當時啞巴叔叔推著滿滿的一車子糧食正上坡,呼喊著讓我拉車。我拼盡全力也拉不動,導致車子後退。他氣的踹了我一腳。

我嚇得跑開,躲在角落裡哭泣。

後來奶奶很快回家了。原來她看到了我在六叔家折返的身影,猜出了個大概。所以急著身體沒好就回來了。

那個年代,貧窮像是一把銼刀,不停地打磨著人與人的感情。奶奶生病住在六叔家吃喝拉撒已經是不小的負擔了,再多一張嘴,六叔六嬸難免心裡不快。

隨後,六叔家又生了第二個堂妹,於是更加一點角落也不會留給我。我依然在奶奶家和六叔家之間穿梭,一直體會到著深深地失落。

從最初的親昵到後來的疏離,時間短的就像塵土尚未和成泥!從此沒有任何角落留給你,溫暖的懷抱也從此遙不可及!情感就這樣變了味道,你心裡的失落若隱若現,似乎丟了昨天!

姐姐結婚

在我生活的這個村裡,那時有一些年方二八的姑娘。她們經常聚在一起嬉鬧,說的話對我來說非常時髦。其中有一個就是我的姐姐,我們倆的爺爺是兄弟。

那時候我整天滿身泥土,穿著補丁的衣服混在她們中間,看著她們桃紅色的臉。辮子又黑又長,身量細長,話語里透著熟李子的芬芳。

有一次,我照常跟她們身後,看見其中一個姑娘淚灑腮旁,我問姐姐她為什麼哭,姐姐說你不懂,但是語味悠長,指給我看:"沒看見,那頭還有一個小夥子在喪著氣低著頭……"

她們雖然比我稍稍年長,但是也俏皮乖張。有一次姐姐和另一個女孩子帶我一起去偷摘人家的杏子。杏樹很茂盛,她們敏捷的爬了上去,坐在樹上一邊吃著一邊笑鬧,讓我放哨,時不時地扔下熟透的杏子給我。聽到有人來的腳步聲,她們就躲在樹葉深處,比劃著讓我不要說話。杏樹的主人走到跟前,看到樹下杏子散落,而我站在跟前,就問我在這裡幹嘛。

我有多傻到現在我也搞不清,反正當時我就指著樹上的兩個姐姐告訴他,她們正在摘杏。杏樹主人看了看她們,也沒好意思說什麼。她們滑下樹,笑的分外尷尬。

姐姐狠狠地批評了我,我反倒委屈的哭了,沒辦法,姐姐就把她的胭脂給我擦,讓我回家。回到家,我翻出一個破鏡子反覆照著粉紅的臉蛋,但是怎麼看都沒有她們的笑窩可愛……

慢慢的,一個個姐姐的小姐妹都出嫁了。我發現姐姐的神情越來越落寞,有幾次跟她一起睡,夜裡她總是輾轉反側。

後來有個男子經常出入姐姐家裡,但是每次我都發現那個男子言語諾諾,因為大爺總在他們跟前出沒。有一次姐姐氣的把卧室的門大開著,故意說話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姐姐還有一個哥哥,對象一直沒有著落。村裡當時時興換親,妹妹給哥哥換個媳婦,姐姐給弟弟換個弟媳。姐姐之所以遲遲沒個婆家,原是大爺正在給哥哥尋摸可以正好換親的人家。

眼看著姐姐的容顏不再那麼光鮮,後來姐姐跟我說總是頭疼,扒開頭頂的頭髮一看,發現了一撮面積不小的白髮,她說她懷疑是不是腦子裡長了瘤子,也沒錢去看看。

後來大爺給哥哥找了一個別村的女人,正好有個瘸腿的哥哥,讓姐姐嫁了過去。姐姐奮力地反抗,依然跟那個男子來往,也任由歲月沖刷著容顏……

後來哥哥說了,我不要娶媳婦了,讓妹妹趕緊出嫁。像得到了赦令,姐姐迫不及待的讓她的男朋友來家裡娶走她。

姐姐的男朋友抬著花轎入了村,但是姐姐卻出不了門。大爺拿著一根長棍,站在大門口像一個門神。

"出什麼嫁,她哥哥還沒結婚呢,想得美"

"閨女都耽誤那麼久了,大哥啊,大喜的日子別犯渾……"家門口圍了半個村子的人,都在勸說著大爺讓姐姐出門,姐姐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

那天的迎娶僵持了很久,姐姐都快死了心,後來六嬸她們直接湧上去將大爺擋了開,把姐姐塞進花轎讓她們趕緊快走,姐姐才最終嫁了人。

沒過幾年,我又見了一次姐姐,頭髮枯黃,臉上皺紋深深,時不時眯著眼睛,像是害怕太陽的光芒。我想,姐姐是不是依然頭疼,夜裡難以成眠……

村裡換親好幾起,姐姐的結婚卻真正讓我看到丟失的人倫。

這些個女兒也曾笑顏沃沃,最後卻被摧殘成枯枝落葉。在這個習俗中,她們的青春迅速凋零,甚至短短的花季都要經受風吹雨打。你看,牆頭上探出了一枝杏花,粉嘟嘟的正對著大家。牆內斧頭卻一下下斬落,震的花瓣四落,花枝失了顏色……

不服輸的六叔

在我還上國小時,六叔就拿了一本不知什麼冊子,讓我念,撓著頭問看看咱怎麼能當個村官。那時候,六叔家的東屋裡種滿了蘑菇。

村支書自然與他無緣,他種的蘑菇也沒賺到什麼錢。但是他卻一直折騰在我的童年,幻想著得到很多的錢。

後來不知道怎麼我父母給牽上的線,六叔跟我舅家一個姐夫合夥開始了創業,就在村裡六叔家的場院,買了一台沒見過的機器,合夥投入製造塗抹牆的石灰。那個時候六叔鬥志昂揚,把場院搞得白粉飛揚。但是後來他們好容易製造出的石灰賣不掉,這麼長的時間投入和金錢打了水漂。

六叔直接發了瘋,他拿出了很大的身家,本指望能看得到光明,沒想到卻是血本無歸的結果。他沒白天和黑夜的罵罵咧咧,怎麼想怎麼覺得窩囊,就半夜跑到我們家樓下罵我媽,罵我舅舅還有舅舅家姐姐和姐夫全家。

他就到處奔突,讓失敗的苦味滿世界蔓延,想起來就覺得遭了難。可是他並未屈服。很快,他家的豬圈就盛滿了豬。六叔將它們都當成了小孩,每天精心餵養,點數著每個豬頭,就像點著一沓鈔票。後來每頭豬都胖的搖搖晃晃,六叔的嘴巴也從豬圈咧到了炕上。

但是上天並未讓他從此轉身變成鳳凰,那些個肥胖的豬開始在豬圈裡一頭接著一頭打晃,最後全都趴在了地上。當六叔趁著夜色將一頭頭豬深埋在田地里時,心裡的煎熬像是火燒。那個冬天,他天天喝的醉如爛泥,時常拉著六嬸要去離婚……

後來六叔又承包了村裡的養雞場,養了好多雞在裡面。每天忙得月亮和太陽都要看不見。六嬸也只能跟著一起忙,當時六嬸的爹死在了炕上,也沒能陪伴身旁。

禽流感讓養雞場變成了瘟床。長久的辛勞又打了水漂。六叔一下子變得無比蒼老。算了,咱命里就該是個泥腿子,沒有發財的一丁點窟窿眼。六叔沉寂了很長時間。

又是一個假期,來到六叔家,我卻看他正在擺弄一個機器。他顯的很神秘。跟我說,侄女,六叔的發達就靠他了。

後來,六叔就風生水起了開起了油坊。這一次,他親自去買機器,跟人家學習,研究如何能多出花生油。他壓榨的花生油特別香,村裡村外很多人都過來榨油。慢慢地,他的機器也在更新換代,生意更是越來越好。

六叔就快成了村裡的首富。直到現在,他家的油坊還是滿村飄香。六叔六嬸的臉上也整天得意洋洋。

六叔的整個創業過程就像個拚命折騰的小孩,失敗了就氣急敗壞,但是確實一直屢戰屢敗,也屢敗屢戰。

只是因為不甘於貧困,想在最底層的生活里也要站的挺直,他就這樣一路泥水裡翻滾,渾身傷痕纍纍,指望變成人上人;可一次又一次的船翻,似乎永遠到達不了彼岸!於是他黑夜裡瞪著發紅的眼,咬牙切齒地呼喊著不心甘!然後就用血肉身子橫衝直撞,不相信推不倒這成功路上的一堵堵牆?到最後,果真雲開霧散,他笑臉也格外甜~~

媽媽的幾次出現

本來我的童年,是可以流逝在奶奶家的青山綠水間,如果是這樣,此後經年,我相信我內心的天空一定蔚藍。

但是,沒有不被收割的稻田。在徹底搬回山東之前,我的媽媽還在我生命中有幾次出現。當然,出生的時候不算。

第一次是從遼寧的東北姥姥家被帶回吉林泉陽他們的家,五六歲之間吧。記憶里有妹妹,奶奶還有爸爸媽媽陰雲密布的臉。那時候,我天天被揍,當時的歇斯底里和兵荒馬亂一直在我記憶里奔突了很多年。後來我父母從奶奶養大的妹妹和姥姥養大的我之間挑選。她們選擇留下妹妹,讓奶奶把我從東北帶回。我始終慶幸當時可以逃離,奶奶怎麼說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我入學后突然有一天,奶奶帶著一件沒有補丁的衣服跑到了學校,將我從教室拉出來,一邊麻利地把衣服給我套上,一邊拉著我快走回家,路上氣喘吁吁地跟我說,你媽回來了,你要怎麼怎麼說話,教了我很多,我都沒記住。不但奶奶的話沒有記住,回家的情景也沒給我留下個灰影。

隱約記得媽媽是帶著妹妹的,之所以回來是因為在東北跟我爸大打了一架,她控訴的哭腔倒是還讓我記憶猶新:"你知道嗎,孩子她爸就在屋子裡狠狠地用鐵棍敲打著牆,你知道鐵棍多粗多長嗎?要是打在我身上,我肯定就被打死了……"。還有媽媽檢查看我會什麼?那時候剛上幼稚園,我連1、2、3都不會,可妹妹在旁邊都能從1寫到了10,還認識很多的字。她們倆人的嘲笑就蕩漾在嘴角。

後來村裡一個大娘家孩子因為跟父母干農活時拌了嘴,年輕氣盛一氣之下跑到水庫跳下去自殺。很多人圍著打撈,過了好久才撈上來。我只看見了鐵青的一段小腿。他們徒勞地背著那個哥哥奔跑,到底也沒有醒轉。大娘哭的肝腸寸斷,我看見人家拉扯勸解時把她的上衣撩起,露出了肩背,但是身子始終往下沉……

當天晚上,媽媽就決定帶著妹妹立馬回東北,不知道那個哥哥的跳河自殺到底觸動了她什麼想法,反正她很快就帶著妹妹消失了,我也很快恢復了童年的快樂,她的來去像是秋風吹走樹葉,沒在心裡留下什麼……

村裡也有幾個姐妹是留守兒童,其中街上也有一個姐姐跟著奶奶和叔叔過。就是她,總是帶領著我們跳水、割草和唱歌。她學習很好,但是沒錢去上,老師三番五次上門叫回去,可沒幾天她就又跑了回來。她的奶奶比我奶奶更加老,她比我更需要做飯割草,幫著家裡經營生活。

後來她被東北的父母接回了家,再後來聽說她又來到了村莊,把奶奶接走了…..

村裡還有一個留守小夥伴父母從東北回來了,她原先跟我一樣跟著奶奶生活,父母回來之後就跟著父母過。就算周圍的夥伴都有所改變,我當時也並未覺得我的生活有什麼不妥。我依然上學放學滿村裡玩樂……

可是,這時候我的媽媽又再次出現。她說她是專門帶我回東北,這就在我心裡掀起不小的漣漪。奶奶開始垂淚,我也跟著難過;跟小夥伴告別,依依不捨……

媽媽騎著腳踏車載著我,將我身上的補丁衣服脫落,換上買的新衣新鞋襪,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我穿著一雙條紋的長筒襪,走在家鄉的路上吸引了很多的目光,但是我心裡並沒有覺得得意洋洋,反倒覺得走路找不到了方向…..

媽媽帶著我河水裡洗頭,她說我頭髮怎麼洗都不漂亮;腳踏車載著我飛馳,我害怕的緊握車把時澡到她的呵斥;短短几天,她就開始了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覺得我土氣又膽怯;覺得我難登大雅之堂。最後她準備好走了,把給我買的一件針織衫穿在我的身上,衣服具體什麼樣子我現在說不上,但是記得非常漂亮,有小球可以繫上,顏色是褐色的讓我覺得穿上后確實變得不一樣。可是媽媽很快讓我脫下,說是我穿著不好看,她帶回東北給妹妹穿……我不知道當時我脫得是不是情願,反正此後好多年我就愛上了針織衫,上大學的時候就看上了一件,價錢太貴我也只能一遍一遍地去看…….

媽媽走的那天早晨我起的很早,奶奶在給灶膛塞草。我問媽媽呢?奶奶似笑非笑地說:"她走了,決定不帶你了,現在高興了吧?"。高興不高興我不知道,但是我當時一個人走到門口把牆縫摳了半天。

說起來現在我都覺得汗顏,自從媽媽這次走後,我變得不再像從前,似乎覺得自己還有一處安身之所,奶奶這個家讓我多少有些個覺得破落。還幾次跟奶奶頂嘴,奶奶就將我這個白眼狼罵出去。然後我還獨自哭泣,覺得委屈……

如果我當時有能力預見,我就會希望媽媽永不再出現!喜不喜歡那幾天里就已經演繹完了此後經年!我的土氣和滿身的野孩子習氣,讓她當時就已經對我產生了厭棄。可我還是在心裡開始留下了期待,幻想著那不存在的未來……

責編: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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