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貸利息抵扣？看上去很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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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fending the Indefensible Mortgage Interest Dedu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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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反感住房貸利息抵扣（mortgage interest deduction, MID），並且我會不厭其煩地告訴人們為什麼。它有兩方面的缺陷：首先，由於它是一個抵扣，這意味著房主只有擁有足夠多的房貸（與其他抵扣合起來）才能從中受益，並且還要不厭其煩地逐項列出這些抵扣，而不是採用標準抵扣。根據稅務基金會（Tax Foundation）統計，目前只有約30％的納稅人這樣做——最富有的三分之一。由於住房自有率為62％左右，這意味著僅有不足一半的房主能夠從MID中受益。中產階級房主被排除在外——他們才是實際上需要得到某種住房援助的人。

第二個問題是MID帶來的收益隨著收入提升而遞增，因為房主進入更高的稅階（tax bracket）或購買更昂貴的住房。例如，伊利諾伊州皮奧里亞市一位年收入75,000美元，擁有一套價值20萬美元住房的男士可以從住房貸利息中獲得1,500美元的抵扣額度——但是，前提是他有其它足夠的抵扣項目，而他很可能沒有。依照他的稅率，MID只能為他節省不足400美元。

與此同時，舊金山市一位年收入50萬美元，坐擁價值百萬美元房產的科技企業家可以抵扣高達40,000美元，為他節省20,000多美元——或者說，中西部那位中產階級男士的近40倍。MID帶來的收益增長與收入不成比例，這無可辯駁，況且，它對提高自有住房率也成效甚微。

並且，我還沒談到另一個事實：很少有研究住房問題的經濟學家認為自有住房是一個真正值得補貼的好項目。那些被反覆重申的觀念——擁有住房者更有公德心（civic-minded），更有可能受雇，以及擁有更穩定的家庭生活——或許是正確的，但是，他們卻顛倒了因果關係，因此並不能證明決策者試圖讓更多的人成為房主就是合理的。

房地產界的大多數人都明白這些事實，在需要捍衛MID的時候，也會相應行事。幾個月前，我和一名受雇於一位地產大亨的經濟學家一起登台演講。在我詳細剖析了房貸利抵扣之後，麥克風傳遞給了他。但是，他完全忽視我的言論，轉而談論別的事情。活動結束后，我問他為什麼沒有回應我的觀點。他解釋說，他和其他（房地產業的）行業代表很早以前就意識到，對MID富有公德心的捍衛方式根本不存在。因此，一旦置於為它辯護的地位，他們的做法就是轉換話題。他們知道，這是一場他們無法打贏的戰鬥。

凱恩斯主義的刺激？

然而，有些人卻從來沒有認識到這一點。隨著國會開始更加重視稅收改革，一些經濟學家和機構對MID及其對住房和經濟的有益影響進行了全面捍衛。

柯蒂斯·杜拜（Curtis Dubay）做過這方面的努力，他於2014年在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發表了一篇文章。他的理由是，儘管MID可能不足以提高自有住房率（他承認這項政策節省的金額在當前房價水平上會被全部抵銷，而這也是廢除抵扣政策的另一個理由），但它仍然是一項好政策，因為它激勵30％的人在住房上投入更多錢。並且，這種邏輯進一步推斷，因為住房對這些人意味著「投資」，而投資是經濟增長的關鍵因素，因而可以理所當然地推出扣除政策能夠推動經濟增長。

這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變戲法：所採用的技巧是模糊「投資」一詞的含義。經濟學家用這個詞專指企業在廠房、設備，技術或其他可以提高生產力和未來產出所投入的資金。但是，大眾是在儲蓄，而非投資。雖然儲蓄創造了可供公司進行投資的資金，但並不是所有的儲蓄都會流入投資領域。

住房最重要的功能不是作為投資品；它是人們持有財富的一種方式。當人們在住房上投入更多錢時，這絲毫沒有提高經濟的生產能力；實際上，人們在住房上沉沒的財富越多，也就意味著他們能夠投入股票、債券或銀行的資金會更少，而資金用於後者時，可以用來投資擴大經濟產能。事實上，有些經濟學家將20世紀初生產力增長放緩的部分原因歸咎於新住房建設支出的大幅上漲。

杜拜含蓄地承認了這樣一個令人尷尬的事實，並試圖繞過它，聲稱住房支出的增加可以刺激經濟增長，並且，這些支出在住房建設、家居用品製造等行業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對於一篇出自傳統基金會的文章，這顯然是凱恩斯主義的觀點。但是，如果杜拜想要捍衛房貸利息抵扣，這是他唯一的選擇。如果不是隨機應變地接受左派經濟觀點，他將會陷入一種全然不合理的境地——當然，他完全可以選擇不捍衛抵扣政策來規避。

主街共和黨人？

哈德遜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的傑弗里·安德森（Jeffrey Anderson）以另一種方式為抵扣政策進行辯護。最近，他對眾議院共和黨議員今年夏天發布的稅收計劃持反對意見，因為它實際上隱蔽性地剔除了MID的核心內容。共和黨議員將在名義上保留抵扣政策，但是，他們將營造一種環境，僅有少數人可以拿到抵扣。

他們的計劃將通過提高標準抵扣額度，降低並平滑稅率，以及取消其他大多數抵扣來實現。這意味著更少的人會覺得花時間逐項列出抵扣額是值得的。如果高收入人群每1美元房貸利息只能節省30美分，而不是39.6美分，那麼他們必須付出更多的利息才能使得分項物有所值。如果納稅人只有很少的其他可抵扣項目可以選擇，這就意味著只有支付更高利息，逐項列出抵扣項目並放棄標準抵扣才是值得的。

尤其是州稅和地稅的扣除額度往往與MID掛鉤，因為大多數有房貸的人也會抵扣他們的房產稅，而房產稅可以按照貸款利息的40％-100％甚至更高來進行抵扣。消除這種抵扣——這正是眾議院共和黨計劃將要做的——會大幅減少房主的減稅規模，使得房主不大可能逐項列出扣減額，從而扣除房貸利息。

因此，根據（國會眾參兩院）聯合稅收委員會的估計，實施眾議院共和黨的稅收計劃將使適用逐項列出扣減額度的人群比例從目前的30％減至不足5％。安德森斷言，這將會傷害「主街」共和黨人（Main Street Republicans），這顯然是他對收入在第6至30百分位數的人們的稱呼。

本質上，他似乎是在主張這樣一部稅法：更高的稅率，更多的抵扣項目、信貸和減免項，以及更多的稅率等級。他為何這麼做？因為這有助於富人買房？這純屬胡言亂語。住房和房地產業界傾向於保留現行倉促出台的稅法條款——因為它為MID帶來的巨大影響——這已經不是秘密。但是，他們不會承認這些。安德森勇氣可嘉，因為他清楚地解釋了徹底的小團體主義的邏輯，並試圖將其轉化為有利於整個經濟。

一個可悲的現實是：MID不會被取消，因為它的庇護者太強大了。美國有超過一百萬的房地產經紀人，他們中的許多人非常富有，同時，他們的政治機構，全國房地產經紀人協會（National Organization of Realtors），每年收入近3億美元。如果抵扣政策遭到攻擊，可以很容易想到，他們會再籌集3億美元用於資助辯護。各州房地產經紀人組織每年同樣也募數億美元，更不用說其他有關的行業協會：住房建築商，抵押貸款銀行家，房頂工人，干牆工，水暖工，瓦片安裝工，產權保險商等。

正如我親眼目睹的那樣，房地產經紀人和他們的盟友知道如何推動所有的政治槓桿。10年前，我在為一位政客起草的演講稿中間接地批評了MID。次月，在我們回到他的家鄉時，他遇到了一群當地的房地產經紀人。他們的領者告訴他，他們對他關於MID的評論感到失望，並表達了他們的不滿：在他的指揮下，在座的100多人站到他們的椅子上，開始大聲喊叫。我的老闆連聲道歉，並（正確地）將其歸咎於為他起草講稿的經濟學家。他明確指示我，再也不要碰這個話題。

房地產經紀人及其盟友對關於抵扣政策的任何攻擊都進行激烈反抗。幾年前，我在家鄉皮奧里亞市的報紙上發表的一篇文章中暗示，一份當時還在起草的方案建議將房貸利息抵扣額度的上限設定為50萬美元，這對於這個城市的居民來說是一件好事。一場由皮奧里亞市的住房建築商、房地產經紀人和抵押銀行家出資六位數贊助，旨在捍衛抵扣政策的廣告戰隨即拉開序幕。

此後不久，我打電話給一位身為房地產經紀人的朋友。他列出了這一地區當年售出的價格超過60萬美元的住房名單——也就是說，將會受到這一上限影響的住房。超過這一價格的住房不足12幢。實際上，廣告活動的成本超過了這一上限使伊利諾伊州中部地區的房主原本應該付出的代價。

MID缺乏可靠的公共政策理論基礎作支撐。它是一項稅收減免，美國政府在未來十年將為此支出近1萬億美元，而除了推高中上層家庭的住房價格之外，不會有任何成效。對於中產階級及以下群體而言，它也不會使住房更易於負擔。那些試圖辯稱並非如此的人，也只不過是玩些虛實參半、文字遊戲或而混淆視聽的把戲罷了。

延伸閱讀：

「House GOP tax Plan: Great for Growth, Bad for Homeowners,」 by Jeffrey H. Anderson. Weekly Standard, Aug. 22, 2016.

「The Proper Tax Treatment of Interest,」 by Curtis S. Dubay. Backgrounder #2868, Heritage Foundation, Feb. 19,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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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張婷

校：戴尊國

審：T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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