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需要人性，也需要一位執劍人

好萊塢今年出現了好幾部反思戰爭的佳片，都有很強的娛樂性，《比利林恩的中場賽事》以120幀的新技術來揭開英雄大兵的真實一面，《血戰鋼鋸嶺》講的是殺戮場上的救人者，而即將來臨的《天空之眼》的故事更加糾結，英國軍方在非洲射殺恐怖主義者的行動中不得已傷害了一位無辜的黑人女孩兒，於驚心動魄而又富有真實感的驚險氛圍中，發起了對戰爭倫理的探討。

導演加文胡德一向喜歡在黑色的故事中，討論人性在現實中的無所適從，十年前曾經憑《黑幫暴徒》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後來的《反恐疑雲》《金剛狼》《安德的遊戲》也都是有想法的商業大片，這部《天空之眼》在敘事和內容的深度上，都超越了以往的作品，而海倫米倫、亞倫保爾以及巴哈德·阿布迪的出色表演，亦是如虎添翼，還有已經離世的艾倫·里克曼，在片中演活了經驗豐富卻受政要鉗制的將軍，成為銀幕絕唱。

影片的敘事十分簡潔，從一次軍事行動開場，軍方通過先進的監測衛星確定目標，最終把任務由抓獲目標調整為消滅目標，以無人飛機的投彈能力，可以輕鬆摧毀目標所在的房子，但是就在任務進行中，房子外出現了一個賣餅的女孩兒，於是，權衡行動指數的重新評估，各級政要，軍方高層的討論、確認，時間在幾乎凝固的氣氛中一秒一秒鐘拔動。

一場事關重大的軍事行動，消滅的是惡貫滿盈的一群罪犯，可以預見的避免了80個人在自殺式襲擊中死亡，卻沒有群情鼓舞，《天空之眼》從頭到尾都讓人感到真實，除了對行動中投諸的武器，戰略，程序都科技含量十足，對人的描寫更是細緻入微，老將軍運籌帷幄，女上校英明果斷，黑人特工機智、專業而且富有人情味，頂巨大的心理壓力被迫作弊的評估員，以及長袖善舞的外交官，不動聲色的雙面人國務卿，還有婦人之仁的女政要，在重大關於堅持己見的投彈軍士。

這一系列角色，每個人都堅守著自己的職責，每個人都是各自崗位上的精英，而由他們組成的人類史上最科學、最嚴謹的軍事機器，卻始終無法調整好一架人性的天平，一邊是一個女孩，另一邊三個重要人物和挽救80條人命，哪頭輕，哪頭重，小孩子都能一目了然，而這些身經百戰的人，卻陷入了顧此失彼，針鋒相對，甚至互相推諉的狀態。

其實就是一道戰爭倫理題，為了實現和平，或者是為了保全大多數人，犧牲一個小女孩兒到底是不是值得？

在看電影的時候，筆者甚至一度都覺得是值得的，認為軍方太過優柔寡斷，為什麼不立刻行動，如此艱難的才盯到這些人堪比拉登的惡人，而且這些人馬上要帶上炸彈去傷害更多的無辜者，但是，當所有的解救小女孩兒的計劃都失敗了，導彈進入從天而降的倒計時，我們會突然發現，我們在消滅敵人的同時，也失去了一個人性中最寶貴的東西。

誠然，1比80條，我們要權衡輕重，但如果我們放棄了那一個，就等於放棄了生命平等的信條。我們經常遇到這樣的問題，卻從來沒有想過當這樣的問題落在自己身上，你是否會有凱瑟琳上校的決斷力，把自己推上道德的審判席。更沒有想過，當那個小女孩是你的親人，你會以怎樣的心情來評價凱瑟琳上校。

無論你是咒罵她，怨恨她，還是諒解她，還是讚美她，都不可否認一個事實，凱瑟琳上校的決斷力，對恐怖分子構成的震懾，比天空之眼更加強大，若是沒有凱瑟琳上校，罪犯只會更加猖獗。

戰爭中沒有絕對的對於錯，存亡一線之間，必須有人做出決斷，去承拉壓力與罪責。曾經有一種傳說，美國總統身邊有一個核彈手提箱，有權在特殊時刻啟動核彈，以此威懾蘇聯，《三體》中的執劍人羅輯也是同樣的責任，執起人類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三體若入侵就發射宇宙坐標同歸於盡，以此換來世界的短暫和平。

雖然都是幻想中的情節，在真實的世界里，並不可能出現這樣獨挑重擔的執劍人。但是在某總層度上來說，美國總統、羅輯和凱瑟琳上校都是執劍人，他們的存在，以一種危險的方式給人們帶來安全。為了阻止罪惡，正義無法避免的要傷及無辜，而為了保護無辜，也難夠會放掉一些消滅罪惡的機會，這是文明必須要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