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內鬥揭秘：馬斯克浮誇宣傳自動駕駛，工程師不滿陸續離職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量子位」（ID：QbitAI），編譯：陳樺，36氪經授權發布。

去年，特斯拉CEO伊隆·馬斯克放出豪言，說特斯拉新款汽車將獲得硬體升級，從而實現全自動駕駛。這個消息震動了汽車行業。

特斯拉的工程師也震驚了。

消息人士表示，特斯拉Autopilot團隊的成員並不認為，他們設計的產品有能力在無需人工干預的情況下，安全可靠地控制汽車。

根據一些員工的回憶，在10月份消息公布后的一次會議上，有人向Autopilot總監Sterling Anderson提問：特斯拉為什麼能將產品定位為「全自動駕駛」？Anderson的回答是：「這是馬斯克的決定。」兩個月之後，Anderson宣布辭職。

在無人駕駛汽車的競爭中，幾乎沒有其他公司的發展速度比特斯拉更快。今年，特斯拉超過了通用汽車，成為美國市值最高的汽車廠商。

高速發展的背後，則是Autopilot團隊內部的激烈爭執，焦點在於開發進度、設計，以及營銷決策。十餘名了解該項目的知情人士表示，近幾個月，該團隊失去了至少10名工程師和4名高層經理，包括Anderson的繼任者。他擔任這一職務只有不到6個月時間，並於6月份離職。

特斯拉表示，去年10月發布的車輛硬體將帶來「幾乎所有環境下的全自動駕駛能力，我們認為其安全性至少達到普通司機的兩倍」。目前，這種無人駕駛功能仍有待軟體開發和監管審批。特斯拉表示：「目前還不可能準確說明，描述中的各項功能元素具體何時才能推出」。

特斯拉發言人則表示，Autopilot團隊的人員流動是由於，大型科技公司、傳統汽車廠商，以及創業公司對相關人才的激烈競爭。特斯拉的這支團隊擁有超過100名硬體和軟體工程師。今年到目前為止，特斯拉已經給該團隊招聘了超過35人，而2016年的招聘總數則超過50人。

馬斯克在郵件中表示，他對此前《華爾街日報》對特斯拉的報道不滿。他表示：「儘管這篇報道所說的情況可能是個特例，但這樣的特例不太可能發生，因此我拒絕對此置評。」

推動無人駕駛汽車大規模上路行駛仍有很大的障礙，但企業獲得的回報也很大。支持者指出，自動駕駛汽車有助於緩解擁堵和污染，很可能讓汽車的行駛更安全。根據政府部門的數據，人為操作失誤是94%車輛事故的原因。

目前正在開發無人駕駛技術的公司包括福特、通用汽車、Alphabet旗下Waymo，以及Uber等共享出行公司。

這些公司正試圖維持微妙的平衡。如果過度宣傳無人駕駛技術，那麼司機在駕駛時很可能分心，或是雙手離開方向盤。在各種情況下都能自動駕駛的汽車仍需要更多測試和政府部門評估。大部分公司最初只是推出了半自動駕駛功能，這樣的功能意味著自動駕駛技術只在有限的情況下可以使用。

特斯拉決定推出半自動駕駛技術，而不是繼續觀望。這是由於，「在適當使用的情況下，半自動駕駛要比人工駕駛更安全。因此，如果由於媒體負面報道或擔心承擔責任而推遲發布，那麼就是因噎廢食。」

馬斯克將自身定位為多個行業的顛覆性力量。這名南非出生的工程師通過對PayPal的早期投資而賺到了超過1億美元。他目前也擔任SpaceX CEO，該公司的目標是殖民火星。

此外，馬斯克也在開發Hyperloop超級高鐵，使紐約和華盛頓特區之間的行程縮短至29分鐘。今年7月，馬斯克宣布，特斯拉正在澳大利亞建設全球最大的鋰電池儲能項目。

加州聖莫妮卡Gerber Kawasaki財富投資管理公司CEO Ross Gerber表示：「馬斯克的世界是個艱難的世界，我可以接受這點。他們正在努力改變世界，而這也是我投資他們的原因。」

馬斯克現年46歲，他於2008年擔任特斯拉CEO，當年特斯拉生產了首款電動跑車Roadster。他常常工作很長時間，甚至直接睡在工廠。

2014年10月，特斯拉發布了硬體，隨後又提供了軟體更新，幫助汽車在緊急情況下自動剎車，並提供碰撞預警系統。近期，其他汽車廠商也開始逐步加入這些功能。

特斯拉工程師正在追求技術突破，從而實現無人駕駛汽車的上路行駛。特斯拉將這個項目稱作「Autopilot」，名稱來自於飛機的輔助導航系統。2015年，特斯拉聘請了SpaceX前軟體工程師Robert Rose，負責Autopilot團隊。

Autopilot的產品開發壓力一直很大。在2015年的郵件中，Rose要求工程師著手技術驗證，或是在測試中證明技術的可行性。

一些工程師和供應商做出了回擊。他們爭論的問題包括，如果車輛的自動駕駛功能停止工作，那麼司機可以有多長時間重新接管汽車；通過什麼樣的機制來確保司機的注意力；以及這種技術是否適用於各種情況的道路。

在特斯拉工程師之間流傳的一封辭職信顯示，在2015年10月Autopilot發布的幾周前，一名負責安全特性開發的工程師提醒公司，這款產品尚未做好準備。

這名工程師Evan Nakano寫道，Autopilot的開發基於「魯莽的決策，將用戶的生命安全置於風險之中。」

特斯拉拒絕對Nakano個人發表評論。特斯拉發言人表示：「我們積極鼓勵開發團隊和供應商提出他們關切的問題，使這些問題可以在開發過程中得到綜合性地解決。」

特斯拉表示，Autopilot的設計基於員工和其他早期測試員數百萬公里的駕駛經驗，隨後又通過數百萬公里的駕駛來驗證性能。Autopilot目前已經完成了超過10億英里（約合16億公里）的測試。

不過，至少有一名早期測試員發出了自己的聲音。2015年5月，時任特斯拉工程師的Eric Meadows參與了搭載Autopilot的Model S從舊金山駛往洛杉磯的行程。在1號高速公路上行駛時，這輛汽車總是向著對向車道往左偏移。他必須不斷地修正方向。

他表示，在當時的行程中，交警把他攔了下來，懷疑他酒駕。他表示，他當時很清醒，並在郵件中警告同事：「這個周末不要使用Autopilot。」

Meadows表示，他隨後被開除，因為他公布的消息是「性能問題」。特斯拉拒絕對Meadows的情況置評，但指出這起事故發生在Autopilot正式發布的幾個月前，因此該公司有充分時間去解決測試中發現的問題。

隨著Autopilot技術的進一步開發，特斯拉開始尋求供應商的幫助，以解決某些分歧。消息人士表示，一名工程師曾聯繫為Autopilot提供攝像頭的以色列Mobileye，表達自己的擔憂，即如果司機沒有保持充分的注意力，那麼設備將會是不安全的。根據Mobileye提供的文件，Mobileye董事長Amonon Shashua於2015年聯繫特斯拉，保證部署至Autopilot的技術安全。

隨著2015年10月發布日期的臨近，一名特斯拉工程師向Mobileye報告稱，產品在發布后允許在司機沒有手握方向盤的情況下行駛。Shashua隨後飛往加州，建議採取預防措施。

Mobileye在文件中表示，馬斯克曾承諾「Autopilot的激活需要『手握方向盤』。儘管得到了這樣的確認，但在2015年晚些時候推出時，Autopilot仍然提供了無需手握方向盤的激活模式。」

特斯拉在Autopilot發布時表示，司機「對汽車負有責任，並且是汽車的最終控制者。」

特斯拉的車主手冊將Autopilot描繪為「司機輔助功能」的集合，並強調司機有責任保持注意力，保證對車輛的控制，以及安全駕駛。Autopilot的最初版本會在沒有檢測到司機手握方向盤時提醒司機。

隨著汽車廠商和科技公司嘗試在技術進步和加強安全性之間做好平衡，這引發了行業範圍的討論。

奧迪美國高管Scott Keogh表示：「這是全世界探索的最危險話題。」奧迪計劃於2020年推出全自動駕駛汽車。

Alphabet旗下Waymo決定，該公司開發的自動駕駛系統不需要人工干預。此前，Waymo員工在使用自動駕駛技術時出現了危險行為，例如將目光從道路上移開，以及伸手去拿公文包。

作為Waymo CEO，John Krafcik在今年1月底特律的汽車行業大會上表示：「他們也是人。他們會信任技術。」

在2015年10月Autopilot發布的不久前，Rose從公司離職。特斯拉表示，他的離職並不是由於與Autopilot相關的意見不合，但沒有公布進一步的信息。

Anderson隨後擔任了這一職務。作為麻省理工學院博士，Anderson發表了一系列關於自動駕駛技術的論文並申請了多項專利。他此前還曾協助Model X的開發。

在Anderson的帶領下，特斯拉的工程師繼續優化Autopilot和其他無人駕駛技術。他們也不得不面對一段「黑暗期」。

2016年5月，美國前海豹突擊隊士兵Joshua Brown在啟用Autopilot功能時，所駕駛的Model S發生車禍，最終身亡。當時是在佛羅里達州的高速公路上。因為背景的天空過於明亮，Autopilot沒有探測到前方的一輛18輪半掛卡車，導致了相撞。

隨後一個月，美國高速公路交通安全委員會（NHTSA）官員警告特斯拉稱，他們即將公開披露對Autopilot的調查。消息人士透露，在電話會議上，馬斯克抗議，交通事故每年都會造成數千人喪生，因為單單一起事故就點名特斯拉是不公平的。

2016年9月，特斯拉對系統進行了升級。如果司機忽略系統關於手握方向盤的提示，那麼系統會禁用自動轉向，並不再重新激活，直到車輛靠邊停車。馬斯克表示，當時的升級加強了雷達，可以避免之前的事故。

Mobileye和特斯拉選擇了分手，而Mobileye公開了自己的擔憂。特斯拉表示，在特斯拉自主開發競品之前，Mobileye實際上一直都在推廣這項技術。不過，Mobileye給出了不同的說法。今年早些時候，英特爾以153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Mobileye，也加入了無人駕駛技術的競爭。

今年1月，美國交通安全監管部門完成了對2016年5月事故的調查，並指出：「目前無法確定存在與安全性相關的缺陷，而未來對這個問題的調查也無法敲定。」調查發現，在事故發生的7秒鐘之前，Brown本人應當可以看到卡車的存在，而特斯拉已經在設計流程中採取措施，阻止司機誤用Autopilot。調查還發現，自特斯拉部署了自動轉向功能之後，車輛的事故率下降了近40%。

不過，監管部門仍然對企業宣傳自動駕駛技術的方式表示了擔憂。

時任NHTSA發言人Bryan Thomas表示：「我們擔心，司機在操作這些車輛時是否具備對系統能力和局限性的充分了解。僅僅將這些信息放在用戶手冊上，希望司機閱讀並遵照實施，這還遠遠不夠。」

2016年10月，特斯拉宣布對Autopilot進行升級。所有新車都將配備8個攝像頭，提供360度視角，最遠覆蓋距離為820英尺（約合250米）。特斯拉車輛此前僅僅搭載了1個前向攝像頭、1個前向雷達，以及12個長距離超聲波感測器，探測車輛各個方向16英尺（約合4.9米）範圍內的物體。

新款汽車仍然只配備了一個雷達感測器，但加強了處理能力，可以提供關於司機周圍環境的更多數據。特斯拉表示，雷達可以穿透豪雨、濃霧、灰霾，甚至前方的其他車輛。

特斯拉還表示，對車輛的12個超聲波感測器進行了升級，優化探測距離，從而探測各種硬質和軟性對象。

特斯拉車主可以花5000美元，購買名為「增強Autopilot」的選裝包。特斯拉表示，這將使車輛可以啟用8個攝像頭中的4個，以及雷達和12個感測器。此外，這個選裝包還提供了新的車載計算系統。

如果願意再花3000美元，那麼司機就可以激活其他攝像頭，而屆時特斯拉汽車將獲得全自動駕駛系統。

知情人士透露，這樣的消息令許多工程師感到震驚，因為他們認為，系統設計目標並非實現全自動駕駛。

消息稱，Anderson和至少其他兩名工程師做出的決策在很大程度上是出於營銷考慮。

Anderson於去年12月成立了自己的公司Aurora Innovation。他的合伙人是谷歌前無人駕駛團隊的領導者Chris Urmson。在博客中，Anderson表示，新公司正在以「正確的方式」開發無人駕駛技術。

由於車輛有望實現自動駕駛，特斯拉今年上半年的汽車發貨量超過了4.7萬輛。

今年8月，特斯拉確認，最新Autopilot硬體將獲得新的升級。

根據馬斯克的計劃，到今年底，特斯拉將展示從洛杉磯到紐約的自動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