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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褻瀆不可褻瀆之物是將來一代人的政治任務」

閱讀阿甘本的著作時常會讓人產生一種閱讀《一千零一夜》的錯覺。每一篇文章就像阿拉丁手裡的神燈,有時候僅看標題也許頗為普通,但你不知道如果輕輕摩挲一下這些文字,其中會跳出怎樣神秘的知識。那些談論先知,卡巴拉,伊甸園,幽靈,天使,聖像的文章,就像那些以無比繁複縝密的手法繪製的波斯細密畫一樣,精緻的經緯里隱藏著無數細瑣但又相互指引的紋理,對那些興趣盎然好奇心旺盛的求知者而言,阿甘本的文本本身就像緩緩打開的藏寶圖。

吉奧喬·阿甘本(Giorgio Agamben,1942-),義大利哲學家、思想家。曾於義大利馬切拉塔大學、維羅納大學、威尼斯高等建築學院及巴黎國際哲學研究院、歐洲研究所院等多所學院和大學任教。他的研究領域廣泛且著述頗豐,包括《論友愛》《裸體》《瀆神》《神聖人》《教會與王國》《例外狀態》《語言的聖禮》等涉及哲學、政治、文學和藝術的著作。

此次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三本阿甘本的著作:《論友愛》《裸體》和《瀆神》,正是阿甘本此種風格的鮮明體現。與阿甘本聲名卓著的「神聖人」(代表作如已經譯成中文的《神聖人》及《例外狀態》)系列著作不同,這三本著作並非成體系的學術專著。其中《論友愛》一書由三篇獨立論文構成。其後還附錄了阿甘本的《何謂同時代人》以及汪民安老師和姜宇輝老師對阿甘本的解釋論文兩篇,大大有助於讀者對阿甘本思想的把握。而《裸體》和《瀆神》,雖然也是由一些看似並無太大關聯的論文構成,但這些文章分別圍繞著「裸體」和「瀆神」兩大主題構成了一個結構鬆散,但主題相對集中的文集。

《瀆神》《裸體》《論友愛》
作者:吉奧喬·阿甘本
版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17年3月

《論友愛》中,阿甘本對愛做了解釋:有一種純粹的存在感,一種存在的感覺;這種存在感本身是甜美的;存在於生活之間,感覺到某人的存在與感覺到某人的生活之間存在某種對等。

《瀆神》收錄的10篇論文中,阿甘本思考了一系列文學與哲學問題:守護神、自我與各種主體性理論之間的關係;在影像與生活經驗中得到闡明的彌賽亞時間的問題;作為文學範式的滑稽模仿;以及魔法在提供倫理準則上的潛能。

《裸體》一書由10篇各自獨立的論文構成,阿甘本探討了創造與救贖、當代性、威尼斯幽靈、人格身份、復活的榮耀身體、裸體等一系列問題。

文 | 文晗

正是因為阿甘本對哲學、宗教、藝術、文學、電影、科學等各種不同知識門類的探討,使得他的哲學思考總是在浸入時代精神的同時,又能夠出乎時代的限制而擁有一個超然於時代之上的廣博視野。如他在《何謂同時代人?》中所言,「真正同時代的人,真正屬於其時代的人,也是那些既不與時代完全一致,也不讓自己適應時代要求的人。」當然,即便與時代保持著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甚至某些才智之士可能還甚為鄙視這個時代,但對一個明智清醒的人來說,他也同時能夠明白,「他屬於這個時代,這是不可改變的,同時他也無法逃離自己的時代」。

阿甘本本人,與我們這個時代就處在這樣一種奇特的關係中。他既依附於我們這個時代,他的書不僅在歐陸地區甚為流行,其英譯本的出版速度幾乎已經快到要與原版同步,而他本人,也被視為我們這個時代最為重要的哲學家之一。但同時,阿甘本之所以對於我們這個時代顯得如此重要,恰恰是因為他與時代保持著距離,他並沒有迎合我們這個時代的政治正確,意識形態以及各種時代的偏好與習俗。看起來,他所擅長的對於各類術語的詞源學分析,他對各種知識的譜系學考察,他沉潛其中的古希臘哲學,猶太教教義,伊斯蘭教法,基督教神學和現當代哲學,藝術和文學,對我們這些生活在特斯拉自動駕駛汽車,谷歌deep learning機器人,VR技術和大疆無人機包圍中的現代人而言,確實顯得格格不入,不合時宜。然而,正如阿甘本本人所言,「成為同時代人,首先是勇氣問題,因為這意味著不但要能夠堅定地凝視時代的黑暗,也要能夠感知黑暗中的光」,「因為開啟現代之門的鑰匙隱藏在遠古和史前。」

《語言的聖禮:誓言考古學》
作者:吉奧喬·阿甘本

譯者:藍江
版本:重慶大學出版社
2016年4月

阿甘本認為誓言指向了一種對語言經驗的特殊回應,這一回應催生了我們現在所知的宗教和法律。正是誓言讓我們的政治體制和宗教體製成為可能。

因此,要想更好地理解現代,首要的事情就是要理解現代之前。理解那個塑造了我們如今這個時代的歷史。如果我們承認,現代並非盡善盡美;如果我們承認,現代並不是一個歷史終結之點,並不是烏托邦實現之地。那我們就有必要超出眼前的現時代,去思考另一種可能,但這種朝向未來的思考,並非空想,而必須植根於我們對過去的深刻理解。「這種考古學,並不是要回歸到歷史上的過去,而是要返回到我們在當下絕對無法親身經歷的那部分(過去)。」無法親身經歷的那部分,意味著過去所隱含的另外的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在事實性的層面上已經不可再經歷了。那麼,「成為同時代」就意味著,回歸到我們有可能所身處的當下,這一當下並不是我們現在所正在經歷的當下。如果說現在的當下是被光所照亮的場域,那麼,成為同時代就要求我們去凝視那光亮背後隱藏著的黑暗,凝視黑暗中可能有的光亮。這同時也讓我們既凝視著所身處的時代,又總是與時代處在若即若離之間。

瀆神與神聖

褻瀆不可褻瀆之物是將來的任務

對過去的凝視、回望和經歷,極其鮮明的體現在阿甘本對「瀆神」(profanazione)這一概念的辨析上。

實際上,瀆神在阿甘本的哲學中是與「神聖的」(Sacre)概念相對的。而神聖人(Homo Sacer)正是阿甘本政治哲學思想的核心概念。但與通常印象相反的是,在阿甘本的哲學中,所謂的神聖人,並非多麼光輝偉大正確的形象,而恰恰是一個否定性的概念。神聖人,指的是那些因其獻祭而被從人的法律當中移除、隔離出去的人。這些被獻祭的人作為祭品而被排除出世俗法律的管轄範圍,實際上成為了一種赤裸的,不受任何法律保護的生命。處於這種狀況下的生命,人人都可以不違法地殺害它。阿甘本用神聖人這一概念,想要表達的實際上恰恰是在現代治理術的管制下,被統計學變成數字,並加以區分的純粹生命。

《神聖人:至高權力與赤裸生命》
作者:吉奧喬·阿甘本

譯者:吳冠軍
版本:中央編譯出版社 2016年7月


阿甘本將神聖之人定義為那種能被殺死但不能被祭祀的人;在他看來,這個悖論性的人物恰恰仍活躍在現代個體的狀態中——現代個體生活在一個對所有個體的集體性「赤裸生命」施加嚴密控制的系統中。

現代社會所賴以維繫的民族識別,種族識別,身份識別等等各種技術,無不是神聖人的世俗化實踐。而這一實踐最為極端而恐怖的應用,則體現在納粹大屠殺上。通過將一個種族從其他種族中區分出來,並在其上貼加各種標籤,再以最為高新的生物技術佐證,一個通過選舉上台的合法政府,就能名正言順地對一整個種族展開屠殺。這正是現代社會的恐怖之處。

而在阿甘本看來,這樣一種建立在種族識別基礎上的大屠殺,其來源恰好就是作為神學概念的神聖人。如阿甘本所言,「神學概念的政治世俗化不過就是把天國的君主制替換為塵世的君主制,而絲毫不觸動它的權力。」因此,對阿甘本來說,世俗權力實際上不過是降維了的神聖權力。其運作機制和結構並未改變。

而瀆神這一概念,恰好是阿甘本由此出發所設想的另一種可能性。在《瀆神禮讚》中,阿甘本說道,「如果奉聖(sacrare)這個術語的意思是把事物移出人法的領域的話,那麼,反過來,『瀆神』就意味著使這些事物回歸人的自由使用。」這種自由使用,在阿甘本看來,是把各種事物從其本身的目的中解放出來,而使其進入每個人共同的使用當中。如果說傳統宗教和資本主義社會,都將各種不同的事物和人,根據其不同的目的而置入不同的領域中作為工具來使用的話,那麼,阿甘本所設想的這樣一種瀆神,恰好是要打碎各種不同的目的和工具價值,而將所有事物交付給每個人共同使用。阿甘本由此認為,「褻瀆不可褻瀆之物是將來一代人的政治任務。」

現代社會之被祛魅,並非真的因為技術和工具理性已然殺死了上帝。這只是一個諸神隱遁的世界黑夜時代。而近年來義大利哲學界和法國哲學界的勃興,湧現出如阿甘本一樣帶著復魅氣息的學術思考,無疑給我們日漸技術化、經院化、程式化、意識形態化的學界,帶來了極富挑戰的可能性。當然,學術理論的抽象可能性,對處處受到同時代限制的時代人而言,也許終究只是「準時趕赴一場必然會錯過的約會」。

本文原載於2017年3月18日《新京報·書評周刊》B07版撰文:文晗,編輯:羅東,戶曉。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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