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自殺，癌症究竟有多可怕？

2021/12/25

保持春天時等待發芽的心情，才能勇敢地過冬……

深夜，醫生辦公室的電話鈴聲劃破寧靜。

「也不知道是急會診還是要來病人了」我心裡暗暗地想。電話是腫瘤科的小S醫生打來的，謝天謝地只是電話諮詢。

聊到最後我隨口一問：「上次轉給你的那個胃癌術後患者怎麼樣了」？

「她自殺了，用絲巾弔死在自家的衛生間里」，從電話的那頭傳過來這樣一句話。

我愣了一陣，問道：「不是說化療后能吃流質了嗎？」

「後面化療效果不好，身體也耐受不了，還是不能進食，簽字出院之後在家自殺了」，小S醫生說。

自殺，到底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掛了電話我開始想起了這位胃癌術后的患者。她是一個中年女人，穿衣打扮很精緻，脖子上總圍著一條絲巾，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條絲巾竟然成了她結束生命的利器。

她胃癌術后複發，因嘔吐、不能進食考慮吻合口梗阻從腫瘤科轉入我們消化內科擬行胃鏡下空腸置管術。手術很順利，術后腹部平片提示管尖已到達空腸水平。但經過幾日的空腸內營養，患者再次出現嘔吐，行空腸管造影發現造影劑並未順利向下流入腸道，下端梗阻了！

從那以後她的情緒越來越差，某天夜裡用剪刀割腕了，還好傷口不深，沒有傷到動脈。我囑咐護士多關注一下她，避免她出走或者再次有輕生的舉動，也囑咐家屬加強監護。

因為我科已經無法處理，請腫瘤科會診說是可以試試看化療，就又轉回了腫瘤科，之後我就再沒見過她。

當時我不明白，多大的痛苦能讓她有自殺的勇氣，而且最終還是用那條優雅漂亮的絲巾結束自己的生命？直到管了第二個類似的患者，我終於明白她以後要面對的生活痛苦難當，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也許這對於一個生活精緻優雅的女人來說更無法接受吧。

活著，需要多少勇氣才能面對？

第二個患者依舊是一名中年女性，術后病理提示胃低分化腺癌，部分為印戒細胞癌，已有淋巴結轉移及大網膜浸潤。同樣也是因為術后嘔吐，不能進食入我科擬行空腸營養管置入術，她說手術之後她在家待了23天，做了23天的好人，就一直住在醫院裡。

她的胃鏡觸目驚心，胃壁僵硬增厚，粘膜廣泛充血、水腫、糜爛，但吻合口並無明顯狹窄，考慮下端梗阻，故未行空腸營養管置入術。

因為不能進食所以一直需要住院腸外營養，即便是禁食禁飲每天也要嘔吐幾百毫升墨綠色的胃液，我們給她插了胃管胃腸減壓，效果仍不理想，清醒狀態下留置胃管也是比較難受的，外科，腫瘤科多次會診都已束手無策，對於她來說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等待著某一天油盡燈枯。

逐漸地，上腹部出現包塊，包塊越來越大，大量腹水，全身浮腫，器官功能衰竭，疼痛也越來越明顯，開始可以臨時打止痛針緩解疼痛，到最後需要嗎啡持續24小時泵入，就這樣在極度痛苦中拖了2個多月。

我從未見過她的笑容，每次查房走進她的病房都愁雲慘淡地讓人窒息。

這樣兩位患者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我的病也讓我深深的明白惡性疾病對患者身心的摧殘是需要多大勇氣去面對。

寒冬，需要春天等待發芽的心情

林清玄先生在《發芽的心情》中寫到：

是不是有的果樹不是不能復活，

而是不肯活下去呢？

就像一些人失去了生的意志而自殺了？

或者說，在春天發芽也要心情，

那些強悍的樹被剪枝，就用發芽來補償，

而比較柔弱的樹被剪枝，則傷心地失去了對春天的期待與心情。

我的一個晚期肝癌的患者，用了各種治療手段，讓她受盡了折磨，但仍能快樂地生活，5年多了還充滿著生的希望，這不也是生命的奇迹嗎？

只有永遠保持春天的心情等待發芽的人，才能勇敢地過冬，才能在流血之後還能滿樹繁葉，然後結出比剪枝更好的果實。

作者簡介

張敏潔株洲市中心醫院消化內科主治醫生

2016 年 11 月 8 日，張敏潔被確診為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厄運突然降臨在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的最美年紀，從醫生轉變成病人，她說是愛和不舍堅定了活下去的勇氣。

現在，她每天都在用文字記錄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正如涅槃蓮花般奮起向上，希望這樣的堅強韌性，能給大家帶來更多正能量，所以我們會陸續分享張醫生的故事，和她並肩抵抗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