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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一遍《霸王別姬》,我對這個時代真的感到好心痛

上一期,書單君和「書米」們分享了《190天,我是如何讓10歲學渣兒子搞定10萬字英文閱讀的?》(☜點擊閱讀)

今天,一向平和的書單君,忍不住要吐個槽。

槽點來自最近的一則新聞。昨天,我最愛的一部電影,堪稱90年代巔峰之作的《霸王別姬》完整版(171分鐘)在韓國再次上映。

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重映?因為眼看又是一年4月1日了。

2003年4月1日,《霸王別姬》的主角,在這部電影中奉獻了神級演繹的香港巨星張國榮離世,年僅46歲。

書單君知道,在很多人的心裡,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是百看不膩的神作;而「哥哥」張國榮自從離世以來,更是每年都會引發緬懷紀念潮。

為什麼一部93年上映的電影,會成為後來者難以逾越的巔峰,為什麼一個過世的演藝明星,會讓人們懷念到如今?

最近,書單君把《霸王別姬》翻出來重溫,對這部電影,對張國榮,以及對現在這個時代,都有了些不一樣的感悟,當然,也有了些不吐不快的槽。

就像紅學家對《紅樓夢》的看法眾說紛紜,不同的人從《霸王別姬》中看出了不同的內涵。

有人說,它講的是同性之間的愛與不得;

有人說,它講的是人註定無法擺脫自己的命運;

有人說,它講的是半個多世紀中京劇的輝煌與衰落;

還有人說,它講的是大時代下,個體的渺小與無力。

……

這些觀點都有道理,但我在的理解中,《霸王別姬》講述的是一個關於投入的故事:極致的投入如何成就了一個人,以及投入必然導致的孤獨、痛苦和毀滅。

這個投入的人,便是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

約莫八九歲的時候,因為「男孩兒大了留不住」,他被當妓女的母親送到了喜福成科班學京劇,藝名「小豆子」

小豆子面容清秀、身段柔弱,本是旦角的好苗子,卻總把《孽海記》里《思凡》那折的「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錯背成「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因此沒少挨師傅打。

打完了,師傅講了一齣戲,名叫《霸王別姬》——

楚霸王項羽英雄一世,卻在垓下中了漢軍的十面埋伏,臨到頭就剩下一匹馬和一個女人還跟著他。霸王讓烏騅馬逃命,烏騅馬不去,讓虞姬走人,虞姬不肯。虞姬最後一次為霸王斟酒,最後一回為霸王舞劍,爾後拔劍自刎,從一而終!

師傅說,講這齣戲,是為了說明一個唱戲和做人的道理: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聽完這句話,「小豆子」淚流滿面,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結果,戲院經理來探班,他又把詞背錯了。眼看整個戲班的生計要沒著落,戲班裡的大師哥「小石頭」怒了,抄起師傅的煙袋鍋子就往他的嘴裡捅:「我叫你錯!我叫你錯!我叫你錯!」

捅完了,滿嘴流血的「小豆子」好像終於接受了戲里對自己的性別設定,正確地背出了那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用煙袋鍋子捅他嘴的「小石頭」,學的是武生。倆人勤學苦練,終於都成了名角兒,一出《霸王別姬》珠聯璧合、譽滿京城。

扮楚霸王項羽的,是「小石頭」段小樓,扮虞姬的,就是「小豆子」程蝶衣。

我之所以說《霸王別姬》這部電影講的是關於「投入」的故事,正是因為程蝶衣對「虞姬」對京戲,都做到了全部生命的投入。

聲名初起,京城最有名、最懂行、最有錢的名流票友袁四爺來捧他的場。戲院經理說,四爺您看,「到沒到人戲不分,雌雄同在的境界」?

人戲不分,雌雄同在。這就是對程蝶衣「投入」狀態的最好概括:上了台,他是虞姬,是旦角,可下了台,他好像還是活在角色里。

唱完了戲回到後台,段小樓早早卸了妝,而蝶衣呢,還是帶著油彩。

得知小樓在八大胡同有了相好,他頓時就吃醋了。下面這段對話,配上張國榮的演技,值得回味100遍——

蝶衣:你忘了咱們是怎麼唱紅的了,不就憑了師傅一句話?

小樓:什麼話?

蝶衣:從一而終!(急跑來抓住小樓的胳膊)師哥,我要讓你跟我,不對,就讓我跟你,好好唱一輩子戲,不行嗎?

小樓:這不小半輩子都唱過來了?

蝶衣:(聲嘶力竭地)不行!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小樓聽完呆了半晌,然後感嘆:「蝶衣,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啊!唱戲得瘋魔,不假,可要活著也瘋魔,在這人世上,在這凡人堆兒里,咱們可怎麼活喲。」

然而,蝶衣還是繼續「瘋魔」下去了。

小樓的相好,花滿樓的菊仙找到戲班,要和小樓成親。小樓和蝶衣說,你叫聲嫂子吧,把證婚人的活兒也給我攬下來。

多正常的請求,可蝶衣當場就甩了臉子:黃天霸和妓女的戲,不會演。

小樓臨走撂下句話: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其實,他何止是真虞姬。對一個把整個生命都入了戲的人來說,他可以是遊園的崔鶯鶯,可以是醉酒的楊貴妃。這樣的投入,讓蝶衣被神一樣追捧:戲迷捧場,日軍捧場,國民黨高官點名要他唱,解放軍進了城也要來一睹他的風采。

日軍和偽軍控制戲院,台下亂作一團,舞檯燈光時亮時滅,可他好像視而不見,自顧自地演他那醉酒的楊玉環。

新社會了,上邊要推現代戲,請他發表看法,他完全不知趣地講大實話:現代戲服裝有點怪,行頭不好,布景也太實了,怕這麼一弄,就不是京戲了。

和蝶衣的「投入」形成對比的,不是「不投入」,而是其他人的「清醒」

比如戲院經理那坤,也算是在戲里浸淫了大半輩子的人。然而討論現代戲時,他一看苗頭不對,馬上表忠心:「程同志,這不對,這現代戲是新事,咱們應當擁護,應當支持啊。」

當然更主要的,是通過小樓的「清醒」來對比。

小樓知道戲就是戲,下了台就卸妝,唱完戲喝花酒,他不會認為自己真是霸王。

所以,討論現代戲發言時,他明哲保身:「依我看,只要是唱這西皮二黃,它就是京戲。」

所以,當「文化大革命」中的紅小兵問他「你不是一直是霸王嗎」時,他說,那都是戲,不是真的。

所以,當小樓被按在地上接受批鬥,他就扛不住逼問拷打,對蝶衣越揭發越來勁:「他給日本侵略者唱過堂會,他當了漢奸,他給國民黨傷兵唱,給北平行園反動頭子唱,給資本家唱,給地主老財唱,給太太小姐唱,給地痞流氓唱,給憲兵警察唱,他,給大戲霸袁世卿唱!」

蝶衣是把整個人的生命投入在戲里的,當他聽到小樓的「揭發」,他的第一感受是:你們都騙我,都騙我……

說好的你是霸王我是你的虞姬,說好的從一而終,說好的唱一輩子戲,結果你現在背叛了我。

大家可以想想,自己不管不顧全心投入,別人卻始終有所保留隨時可以抽身撤步,這是什麼感覺?

欺騙,愚弄,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可笑。

「文革」結束了,苦盡甘來,師兄弟又能同台唱戲了。兩人在空無一人的劇院里走台時,小樓開玩笑般地錯念出《思凡》的戲詞:「我本是男兒郎。」

蝶衣脫口而出:「又不是女嬌娥。」

他又錯了。

其實是,他終於對了。

在最後一次和小樓走了一遍《霸王別姬》后,蝶衣抽出霸王身上那把見證了他們分分合合的寶劍,刎頸自盡。

他看清了自己不是虞姬后,用虞姬的方式為自己謝了幕。

最終,你也不知道,他到底從戲里出來沒有。

在豆瓣網上,《霸王別姬》常年排在電影類TOP250的第3位,前兩名是《肖申克的救贖》和《這個殺手不太冷》。

為何一部1993年的電影,直到今天都讓後來者難望項背?

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想拍出一部講述瘋魔和投入的電影,電影人就必須先瘋魔,先忘我投入。

當年拍《霸王別姬》的人,用今天的眼光來看,沒一個正常的,真真就是一幫戲瘋子。

怎麼瘋?抽耳光是真抽,打人是真打!

就拿演段小樓的張豐毅來說,有場戲是授業老師教訓成了名的弟子,還像小時候那樣打板子。

那麼大個子的男人,要被打屁股,想想也怪難堪的,找個替身不拍正面也就得了。可是張豐毅不,他跟陳凱歌說,我不在乎,讓我來,要真打,而且脫了褲子趴凳子上打,跟小時候一樣,那效果才好。

小演員們也同樣夠拼。

那場「小豆子」抽自己耳光的戲,演員尹治說,我爸我媽打我也沒我自己打得這麼狠,一共打了十九下。打完導演都哭了。

還有一場戲,菊仙要從花滿樓的二樓跳下來,被段小樓接著。快3米高的檯子搭好,演菊仙的鞏俐卻怎麼也克服不了心理障礙,不敢往下跳。

像她這種人氣爆紅的腕兒,要求用個替身一點不過分。但是鞏俐沒提這茬,最後咚咚咚灌了自己好幾口酒,一咬牙跳了下去。

最瘋魔的,還是張國榮。

本來,張國榮沒有一點戲曲經驗,要想演好程蝶衣,挑戰巨大。結果,他把其他的事全推掉,先飛到北京,踏踏實實地學了半年京戲,研讀了各種有關京劇表演的著作。

拍攝間隙聊到興頭上,他叼著煙就能練起來。

因為他知道,要想演出程蝶衣那種人戲不分的勁兒,自己就得先進入人戲不分的狀態。

電影中有一節是《貴妃醉酒》,高力士的扮演者是位京劇名家,號稱「梨園第一名丑」,拍戲那天他與張國榮搭戲,完事之後悄悄問工作人員:這個人學了幾年戲了?

工作人員回答:沒學過戲,香港明星來著。

老先生大吃一驚,立即上前與張國榮結交,讚不絕口。

以上種種,也算是演員本分,可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張國榮居然拿起筆來改了劇本。

很多人不知道,電影《霸王別姬》其實是改編自作家李碧華的同名小說。

本來,小說的結局是菊仙自殺,段小樓「渡江」南臨香港,后與程蝶衣重逢,時過境遷,兩人都老了,一切曖昧的情感都淡了。

可是張國榮覺得如果電影用這個結尾,效果會不好,他2002年在香港中文大學演講時說:

其實電影這個結局,是我跟張豐毅二人構思出來的,因為我跟他經歷了電影前部分的製作跟演繹,都有感在大時代的浪濤中,電影是難以安排霸王渡江南來的。

畢竟,「文化大革命」這部分是很沉重的戲,經歷了這段,實無必要好像小說那樣再安排他們年老的重逢,這會令「戲味」淡了。

演員直接篡了導演和編劇的權,瘋魔到如此地步,今天簡直難以想象。

《霸王別姬》的製片人徐楓回憶:

我一直跟哥哥(張國榮)講,拍這部戲,大家一定要義無反顧。就是說我們全力往前沖,都做到最好,不要想到後面,就想著後面大海的船都燒掉了,反正不管。

我們沒有退路了,大家向前走,一定要做到最好。每天都把自己份內小事跟工作做到最好了,這部戲就一定成功了。

可以說,正是這種義無反顧的全情投入,最終成就了《霸王別姬》全方位的經典。

我知道張國榮是好演員,也知道《霸王別姬》是好電影,然而我以前一直不太懂,為什麼每年4月1日,就會有那麼多人紀念「哥哥」,翻出《霸王別姬》來緬懷他?

最近,我有點想明白了。

前不久,知名編劇宋方金在微博發了一篇題為「表演,一個正在被毀掉的行當」的文章,用自己在橫店「卧底」探訪的經歷,揭露很多劇組濫用替身的現狀。

宋方金說,很多當紅小鮮肉只需要到劇組來幾天拍幾個表情特寫,壓根都不需要表演,也不背台詞、不搭戲,卻拿著動輒五千萬、八千萬的片酬。而影視劇中看到的他們的身影,基本都是替身,或者靠後期合成。

文中引述了一位資深演員的話:

有很多演員,一邊在這邊干這件事,又去那邊干那個事,心根本就不在這兒。讓他們在一個劇組裡全身心去演一個人物,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來了以後,就說,來吧,拍。就是一個臉。……以前拍戲沒替身。現在我拍戲,尤其是IP戲,全是替身。導演覺得很正常,IP劇好多都是香港導演。他們覺得很正常。他們經常是拍呀拍呀,然後說,演員老師你過來,你擺幾個Pose,就OK了。然後就走了。他們也沒感覺什麼好與不好的。

這位爆料的演員感慨,以前拍戲是導演中心制,現在卻成了小鮮肉中心制!

我們都屬於大眾演員,到了現場,有個椅子,往那邊一坐,像我這樣的老同志會有所照顧,劇組說,給你配一個椅子,OK,我們就在外面坐著。小鮮肉們全是房車,跟我們沒有什麼交流。我們不能上人家車上跟人家交流啊。

其實根本見不到人。導演一說,拍誰誰了,這邊就需要把人叫下來。可能人家心情很好,接著下來了;如果心情不好,你就要等著。

真是觸目驚心。

同樣是拍戲,陳凱歌回憶起張國榮拍《霸王別姬》,卻是這般場景——

片場上張國榮也沒有任何生活上的額外要求,偶爾為之的是,如果收工較早,又是春和景明的時候,他就說咱們去喝杯咖啡吧。……之後我再問要不要一起吃飯啊,他肯定說吃飯就算了,我還得準備明天的戲,也就各自回家了。旁的嘈雜場面事兒一概沒有。(據《三聯生活周刊》:《陳凱歌:「別張國榮10年,別《霸王別姬》20年」》,作者李東然)

如今,我們有太多的男神女神,卻很少有戲神;有太多的大片IP片,卻再沒有神片。

為什麼我們再拍不出《霸王別姬》這樣的神作?

因為沒人願意認真了,沒人願意投入了,沒人願意瘋魔了!

是小鮮肉們的錯嗎?人家一分鐘值幾千塊,你不願意請,大把的人排隊等著請。

是導演或編劇的錯嗎?一年掙4部戲的錢和一年掙1部戲的錢,換了你你怎麼選?

那是觀眾的錯嗎?觀眾說現在的電影不都這樣嗎,我花錢買了票你就給我看這個,我還覺得虧呢。

書單君也不知道到底誰的錯,但毫無疑問,這已經不是《霸王別姬》的那個時代。

以前我們談「投入」,想的是義無反顧;現在我們談「投入」,想的卻是機會成本。

小鮮肉們拍戲前先談好按天計酬,別耽誤了其他掙錢的場子;

創業者先想的不是怎麼把產品打磨好,而是琢磨著什麼時候能變現「收割紅利」;

投資人們盤算的是,房價漲得這麼快,投實業不如在北京買學區房划得來;

就連教宅男們快速脫單的戀愛培訓,都在講四處出擊廣撒網,一個妹子沒戲趕緊換另一個……

尤其讓書單君覺得有點諷刺的是,韓國本來有著盛產小鮮肉的影視娛樂業,這次重映《霸王別姬》,試映場的票卻早早賣光。

某些跪舔流量明星,把小鮮肉當成快速搖錢樹的影視從業者,是不是應該低頭反思一下?

不怕暴露年齡地說,《霸王別姬》誕生的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我心目中影視真正的黃金期,不信你看——

陳曉旭和歐陽奮強的《紅樓夢》

(1987年)

葛優、呂麗萍的《編輯部的故事》

(1992年)

文興宇、宋丹丹的《我愛我家》

(1993年)

葛優、鞏俐的《活著》

(1994年)

等等,太多經典甚至可以封神的作品,都在那個時代誕生,沒有一部的創作態度不是投入的甚至瘋魔的。

以前,投入與認真都是本分,可現在,反倒成了最高標準。

以前的流行語是,「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現在的流行語是,「認真你就輸了」。

呵呵,這是何等的「聰明」與「清醒」!

我們瞻仰程蝶衣,卻都活成了段小樓。

又是一年四月一,又到了紀念「哥哥」的時候,願你我永遠記取的,除了他的絕代風華,更有那全情投入的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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