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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 | 越了解生蚝,就越不了解人類!

「牡蠣又名蚝,是一種貝類生物,生活在海洋沿岸,肉供食用,又能提制蚝油,在鹹淡水交界處的生蚝肉尤為肥美,肉質豐腴,嫩若羊脂,營養價值堪比牛奶。結合課文可見,牡蠣的特點是是折射出資本主義國家的拜金實質和人民唯利是圖之本性。」我仍然記得我的國中語文課上,張老師介紹牡蠣時那扭曲的神情。

我們那一代成都人,在中學時代連生蚝長啥樣都沒見過,更別提生啖其肉啦。我們對牡蠣的全部印象,僅僅來自於課文《我的叔叔于勒》。

「父親忽然看見兩位先生在請兩位打扮得漂亮的太太吃牡蠣。一個衣服襤褸的年老水手拿小刀一下撬開牡蠣,遞給兩位先生,再由他們遞給兩位太太。她們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著牡蠣,頭稍向前伸,免得弄髒長袍;然後嘴很快地微微一動,就把汁水吸進去,蠣殼扔到海里。」

張老師讀到這裡,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喉結在起伏,作吞咽之狀,有同學舉手問道:「張老師,為什麼要把蠣殼扔到海里啊?」

「小資產階級的通病,自由散漫」,張老師強作鎮定地回答。

「毫無疑義,父親是被這種高貴的吃法打動了,走到我母親和兩個姐姐身邊問:『你們要不要我請你們吃牡蠣?』」張老師繼續往下讀。

「不要!不要!」那是1998年,13歲的我們也被這種高貴的吃法打動了,紛紛舉起稚嫩的拳頭,在張老師的帶領下控訴起了于勒一家人的虛偽善變,發誓此生一定要和這種腐朽的生活劃清界限。

高中畢業后,我考上了生物專業,實事求是地講,這個選擇和當年張老師的諄諄教誨干係不小,當時滿腔熱血和求知慾的我,一心想要深入研究牡蠣和資本主義的神秘聯繫。我當時想,也許勘透了牡蠣,就能找到解救全世界三分之二水深火熱人民的方法。

研究所我選擇了貝類養殖學方向,師從某研究所副所長。

我對牡蠣的第一個了解,來自於它能自由轉換性別。牡蠣能夠根據環境轉換性別,至於為什麼要轉換性別?我的老師都沒有研究出結果,我就更沒發言權啦。有研究人員認為其性別轉換和水溫有關,理由是在月平均水溫為13-20℃時,雄性個體比例高;月平均水溫升高至20-30℃時,兩性比例接近,當水溫下降時,雄性比例又增高。我曾經問過所長為何水溫低時雄蚝比較多,所長說因為女的比較怕冷。

還有一個研究結果:在養殖場作對比試驗,發現在優越環境條件下,雌性牡蠣占多數,而在營養條件差時,雄性牡蠣占多數。所長告訴我這是因為女兒要富養。

最後我把所長問得不耐煩了,他說你還有啥問題一起問了吧!我扭扭捏捏地說,我有一個大膽的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什麼?」

「雄蚝要是在水裡遺精,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它又變成了母蚝,那它那些在水中飄零的精子能讓自己懷孕嗎?」

所長沉默了,他說你這個問題有點超綱,學術界還沒有進行過相關研究。他建議我將此問題立項,作為我的碩士論文題目。

我謝絕了所長的建議。因為我害怕出現這樣一種極端的情況:經過DNA檢測,我發現天下所有的生蚝都擁有完全一致的DNA序列,也就是說它們都是同一隻生蚝的後代,大家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反覆懷上自己的孩子,然後形成了今天的龐大種群。這樣的結果會讓我崩潰的,我是個傳統的男人,接受不了這種倫理怪象。

我的第二個待選畢業論文方向是《生蚝為什麼這麼緊》。眾所周知,生蚝之所以蠣殼禁閉,難以開啟,是因為它有著強悍的閉合肌,(見下圖,圖片來自網路,)而經我考察文獻研究發現,18世紀之前的生蚝,其閉合肌是遠比現在弱小的,究竟是什麼事情造成了那短短几十年中生蚝的突變?

我在18世紀浩如煙海的史料里注意到了這個名字:賈科莫·卡薩諾瓦,義大利大情聖,歐洲陳冠希,自稱一生中有116個情人,其中不乏葉卡捷琳娜大帝這種顯赫人物。據說卡薩諾瓦為了維持自己的性能力,每天要吃40個生蚝。歐洲的生蚝大概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對人類的疏遠,它們的求生欲導致自己進化出了更堅韌的閉合肌,雖然這對為了吃能夠造出個戴森球的人類來說不算啥技術難題,但是畢竟還是在某種程度上加強了對自身的保護。

我曾經做過一個實驗,把卡薩諾瓦的畫像放在一盤生蚝面前,然後用有道詞典里的義大利語發音反覆播放「Giacomo Girolamo Casanova」,這盤生蚝當時就怒了,以至於我把他們放到烤箱里烤了20分鐘都無法將殼撬開。-----在殺父之仇面前,生蚝們突破了自己的生理極限。

我的第二個實驗被稱作「薛定諤的蚝」,生蚝作為宏觀物體,和基本粒子具有一種近似的屬性:在觀察之前,生蚝可能處於開殼和閉殼兩種狀態,但人類一旦進行觀察,生蚝的未定狀態立刻塌縮為閉殼。-------是不是很像薛定諤那隻不知死活的貓?至少在攝像機發明之前,人類是永遠不可能得知一隻生蚝的開閉狀態的,因為你看見生蚝的同時,生蚝也看見了你,它一定會閉殼。後來我用攝像機完整記錄了生蚝的日常生活,發現在無人狀態下,它們殼的開閉就跟人眨眼睛一樣尋常,一旦有人進入視界內,所有的生蚝都會立刻塌縮成閉殼。----和基本粒子具有波的屬性不一樣,生蚝的這種性質是因為它看穿了生活。

我頓時有點討厭卡薩諾瓦這個人,你說你亂搞就亂搞吧,為啥對生蚝這麼狠,害得現在人類和生蚝搞這麼僵。我對18世紀之前的那個田園時代悠然神往,那時候沒有喊麥、沒有霧霾,開生蚝也沒這麼費力。

後來我還是放棄了這個研究方向,因為越是深入研究,就越覺得人類對它們不住,每次開蚝時,我就能感覺到那小小的閉合肌里蘊含著的強大力量,乃是數百年來的血海深仇。這讓我不寒而慄,甚至後來我都不敢吃生蚝了。這個後果很可怕,好在我及時懸崖勒馬,改換了研究方向,畢竟為了吃我可以出賣靈魂,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的第三個論文方向,是《論生蚝和環境保護》。生蚝的鰓可以吸水,它的黏液能捕獲浮游生物和微粒,再吃下去。就這樣,它們在吃飽的同時也凈化了水裡的沉積物和藻類。一英畝礁群上的牡蠣一天可以過濾水2400萬加侖。---這也是為何世界各地的生蚝具有不同味道的原因,鹹味、黃油味、甜味、金屬和淡味的,甚至是香瓜、黃瓜或者福建人味。那是因為它們吃進的海水和食物味道不同的原因,和自身品種無關。

同時,生蚝在礁石上聚集形成的天然屏障可以抵抗巨浪,能夠從波浪中吸收最多93%的能量。這減少了海水侵蝕或洪水帶來的財產損失。有人甚至考慮用生蚝代替亂石堤和防水壁,從而降低花費。--------《進擊的巨人》里人類用巨人築牆,現實生活中人類用生蚝築牆。每當洪澇災害來臨時,人們在堤壩上邊抗洪還可以邊吃生蚝,豈不美哉。

可事實上,人類是一個完全不懂得感恩的物種。---前段時間丹麥海灘生蚝大量繁殖,丹麥人非但沒有感謝生蚝們凈化了他們的海域,還試圖引進人來消滅生蚝。---我在論文結尾作出如下結論:正如同《進擊的巨人》里人類創造巨人用於戰爭需要,結果被巨人反噬。結合生蚝的美味、凈化海水、阻擋水災等天使般的特性,我認為生蚝是史前文明人為創造的生物,如果我們繼續肆虐下去,恐將遭到生蚝的殊死反撲。

最後我的論文沒獲得通過,所長說我學的是生物專業,不是社會學,讓我將研究方向回歸到生蚝的生物屬性上面去,而不是成天糾結於人類和蚝類的外交關係。

最終,我將論文題目定為了《牡蠣的利他屬性》,這看上去是在研究所蚝的群體行為,實際上我的初衷是研究所蚝的社會屬性---吃。我想知道為何生蚝在秋冬季最為可口。大家都知道,北半球的吃蚝季是9到12月,南半球則在4到7月。有人認為冰冷的海水中細菌含量較少,所以這段時間的生蚝最適合生吃。---但這跟味道和口感沒有關係,頂多是更加衛生而已。

我在研究中發現,之所以春夏的生蚝肉質不好,很可能是因為生蚝在4月進入交配期,它們為了吸引異性,拚命減肥,故而脂肪含量降低,吃起來就像在嚼雞胸肉。為了找到支撐我這一假設的論據,我對發情期的生蚝進行了跟蹤觀察,在其間我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事實:生蚝是人類之外,唯一真正具備利他主義的生物。

我們知道,很多動物都有看上去無私的行為,比如一種叫Desmodus rotundus的蝙蝠。群體穴居的蝙蝠在某些個體未找到食物的情況下,會吐出自己的食物分給它們。但實驗表明,這不是一種純粹的幫助行為,而是類似囚徒困境的博弈,「利用重複的博弈打破相互背叛的僵局」,這就是這類「利他」行為的實質。簡單地說:你餓肚子的時候我幫了你,當我找不到食物的時候你也得幫助我。

又例如某些昆蟲在交配完成後,雄性會當場被雌性吃掉,這種犧牲純粹是為了讓雌性獲得能量完成懷孕和生殖,以保證物種延續,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無私」的利他行為。

而我認為,生蚝具有真正的利他主義。我在跟蹤發情期生蚝時發現,同一片海域的生蚝,其交配頻率是大相徑庭的。某些生蚝拚命地日,某些生蚝則對打炮完全沒有興趣,其他生蚝在身旁徐徐蠕動,它完全置若罔聞。我把性交頻率高的生蚝和性冷淡生蚝分開做了體檢,發現前者的健康和強壯程度普遍超過後者,一開始我認為是機體強健導致前者性慾更強---就和運動員由於大量的運動和健身,使得雄激素分泌過剩,導致性能力高亢一個道理。後來我在對照中發現兩個事實,一是那部分性冷淡的生蚝即使不落入人類之口,其平均壽命也比炮王生蚝們短得多。第二個事實更讓我震驚,一個炮王生蚝要是生了病或者受了傷,它立即就會變成性冷淡生蚝,而其性慾的下降和傷病本身沒有任何關係。

我得出一個結論,生蚝們在漫長的同人類鬥爭史中,發現了交配期的自己不適合食用的事實。於是,生蚝群體就作出了這樣的選擇:老弱病殘的生蚝主動放棄交配,讓自己的肉質變好,適合食用,從而被人類吃掉,而那部分年輕強壯的生蚝則在看似狂歡的交配中偷生。只有我知道,交配只是生蚝的保護色。

在論文答辯時所長問我,生蚝何不全部投入交配?那樣所有的生蚝都不適合食用,豈不是能集體活過春夏。我反問所長,傳說中青藏高原上的驢群和狼群打架時,常有老弱之驢強行突圍狂奔,你知道這是什麼行為不?所長說我知道,這是在用自己當誘餌,分散狼群主力,過去的人類在突圍戰中也常這麼干,這是真正大無畏的犧牲精神。

我說,生蚝也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生蚝陽痿,是一種誘敵?」

「是的。」

「也就是說,生蚝先進化出了自由變性,以保證死得只剩一個了也能自體繁殖,然後又進化出了主動陽痿以保留有生力量。這一切僅僅是為了從人類的血盆大口中生存下去?」

「是的。」

「越了解生蚝,我就越不了解人類。」

最後這句話,我寫進了我的畢業論文摘要。從那時起我就堅定,我的生物學家職業生涯還未開啟就已結束。因為我學生物的初衷是了解生蚝,進而找尋到解救三分之二人類的方法,而現在我已經了解了它全部的故事,並且得到了答案:人類沒救了。

我沒必要再繼續研究下去了。

但我和生蚝的故事並未就此終結。回到成都,我開了全成都第一家生蚝館,起名「于勒小館」。我的館子只賣生蚝,世界各地的生蚝,法國的吉拉多奶香濃烈,澳洲的Tasmania甜如蘋果,日本的Senpoush口感嫩滑,巴西的聖卡塔琳娜細膩鮮美。反正大家都沒救了,還是吃才是正事。

每年春天,我的于勒小館都會閉館小半年,改賣羊腰子。因為我不忍在那個時節吃掉那些舍己誘敵的偉大生蚝,有人偏愛陽痿生蚝是他的事,我做不到。

去年12月,正是館子生意最好的時候,某天深夜,在打烊前來了一個老年客人,帶著他的兒子。

我只覺這戴著金絲眼鏡的老頭十分面善,但又想不起來是誰,於是我躲在櫃檯里偷偷觀察。我聽見他問兒子,知不知道這家餐館為啥叫「于勒」?,兒子說不知道。他說:「爸爸當年當語文老師的時候,印象最深的課文就是那篇《我的叔叔于勒》,課文裡面,于勒叔叔窮困潦倒,以賣牡蠣為生。牡蠣又名生蚝,是一種貝類生物,生活在海洋沿岸,特點是。。。」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好吃」。他盯著手裡的生蚝說道。

我終於認出了他,他就是我當年的語文老師張老師。

張老師沒有認出我,而是繼續給兒子上課,「這課文我至今都能背得,尤其是這一段:父親忽然看見兩位先生在請兩位打扮得漂亮的太太吃牡蠣。一個衣服襤褸的年老水手拿小刀一下撬開牡蠣,遞給兩位先生,再由他們遞給兩位太太。她們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著牡蠣,頭稍向前伸,免得弄髒長袍;然後嘴很快地微微一動,就把汁水吸進去,蠣殼扔到海里。」

「爸爸,為啥要把蜊殼扔進海里?」兒子提問,

「原湯化原食。」張老師邊吞下一大坨蚝肉邊含糊不清地回答。

張老師您變了,您也開始搞資產階級自由化了,我在心裡默默地念叨。

我們都會變的,不是么?

最後,在這個不適合吃生蚝的季節,我來給大家演示一下正確的吃蚝方式。

1.準備好一盤生蚝(這裡選的是法國的吉拉多)、開蚝刀和檸檬。

2.作為一個前生物工作者,不忘在開蚝之前設計一組對比實驗,以驗證我前文所述。將卡薩諾瓦的照片放給生蚝看,生蚝的殼閉得比馬德堡半球還緊,在這種情況下你不可能撬得動分毫。

3.換成貝爺的照片,生蚝也松不到哪裡去,仍然撬不開。

4.換成人民幣,生蚝依然不為所動,可見生蚝富貴不能淫。但後來有朋友批評說這個結論不嚴謹,因為這是法國生蚝,不認識人民幣。

5.最後,我打開動保網站,向生蚝宣布我是個動保人士。這下感覺有戲,我似乎都能聞到蠣殼縫隙里傳來的海水味兒。

6.如果你不擅使開蚝刀,又不想吃熟生蚝,有一種折中的方法:用微波爐高火加熱15秒,這樣生蚝瞬間死去,閉合肌變鬆弛,但由於受熱時間較短,蚝肉大部分還是生的。也可以使用烤箱,將烤箱調到250度熱風加熱,當預熱完全后,猛的打開烤箱,熱風會奪路而出,撲面而來,這時將生蚝放到風口,它會被瞬間燙暈過去,然後就能輕易地掰開了。

7.當然,我這種old school的男人是不會採用這種投機取巧之法的,我堅持小刀撬開(初學者請戴手套或者用毛巾包住生蚝,以免誤傷到手),下圖可見其白色的閉合肌。

8.擠上檸檬汁,擱在冰塊里保鮮,然後就開吃吧。

9.生蚝和魚籽是絕配。

10.最後祭一下蚝祖卡薩諾瓦,你為了打炮改變了一個物種。因為你的獸性,反而讓生蚝進化出了人性。看來不是你選擇了生蚝,而是生蚝選擇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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