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讓誰誰聽見，讓我告訴你騰訊99公益日的三個危險

現在天色已經很黑了，在路邊閑逛的人，也終究要回家去了。風再大，酒再猛，聲再嘈雜，塵再飛揚，終究，都有消退的時候。

坐在馬路邊，有人老來探的我口風，頻頻問道：今年你們騰訊99的目標是什麼?

我想說，這一次的目標，仍舊是非常低的，就是像去年一樣，想為環保行動者們，籌集一點可憐的工資。

去年的試驗，算是成功的，因為至少到今天，我所認識的環保行動者們，還沒有因為工資發得不及時而傷心地退出這個隊列。他們是世界上最英勇的環保戰士，但如果一個戰士在前線，沒有槍支彈藥，沒有饅頭鹹菜，他們又怎麼可能為環境的解放做出一點點軍功?

但去年的試驗也是不算成功的，因為現在的環保行動者們、公益行動者們去申請項目，去上線眾籌，仍舊是經常失望而歸，失落而淚，因為，越是流量大的平台，似乎越是不願意支持人力經費或者工資。越是外頭名聲顯赫的基金會，越是對項目里的執行人員工資遲疑又遲疑。似乎在他們看來，所有的環保行動者都是可以靠吹西北風喝黃河水吃沙塵暴活著。似乎在他們看來，只要他們自己領到了工資，環保行動者們就等於也領到了工資。

今天又一次回答了好心朋友的提問之後，我的答案仍舊是說，今年我能夠協助籌集到200萬元的環保行動者工資，我就很高興了。其他的，我想都不敢想。

因為，縱觀今天的星相和天下格局，我不由得想到了騰訊99公益日的三個危險。

第一個危險，是配捐的資金遠遠不足。

這話我已經說過了三遍以上了，並用我低劣的數學計算了多次。今天，再用其他的算術來計算一下。

2015年，第一屆騰訊99公益日時，騰訊出了一個億，當時公益組織對等發動的社會力量，大概也是一個億多一點。因此，那一年99三天結束之後，騰訊公益的那個計數窗上，上跳了2個多億。

2016年，騰訊出資2個億，又拉動不少企業家共同出資2個億。同時，民間組織也拉動了公眾捐贈，大概也是2個億多一點。因此，2016年的99三天過後，騰訊公益的那個計數窗上，上跳了6個多億。

這可能不是什麼規律。但可以預測一下今年。今年，上線的項目是9000個左右。儘管這幾天騰訊公益在要求各基金會下調各項目的預算，但我們可以簡單地計算一下，假如平均一個項目的目標是10萬元，那麼，就是9個億。如果平均一個項目目標是20萬元，那麼，就是18個億。如果，平均一個項目目標是30萬元，那麼，就是27個億。

今年，騰訊目前已經確定的出資是3個億，帶動的企業出資是1.8個億。加在一起，就算5個億吧。

一切都寄希望於民間組織的社會拉動力上。如果民間組織的社會拉動力是5個億，那麼，今年的99三天過後，騰訊的計數窗會往上跳10個億。但如果拉動能力是3個億，那麼，今年的計數窗就只能跳上8個億。

能跳上多少個億，取決於公益組織的拉動力，當然也取決於騰訊的配捐力。至少在前兩年看來，騰訊出多少，民間組織才能拉動公眾捐贈多少。今年騰訊是出了3個億，那麼，我們多算一點，民間組織能拉動4個億，加在一起，到年底時，今年99的業績，應當可能會定格為9個億。

但假如騰訊出4個億，估計民間組織能拉動5個億，那麼，加上企業的2個億左右，業績就可能是11個億。

因此，第一個風險，就是騰訊如果配捐的資金不足4個億，那麼很可能每天最多半個小時就結束戰鬥了。

第二個危險，就是配捐係數敢不敢基準為「1」。

把配捐定為一個變數，定為「X」，玩起 「X」戰警，算是一個聰慧的發明。但X這東西，要論起來，去年騰訊玩得並不太好。開始時配捐係數太低，最後一天尤其到了晚上拚命調高，導致生態有些混亂。大家最後算下來，如果沒有企業配捐的項目，其實是比較慘淡的，大概也就0.6左右。也就是說，遠遠不如2015年來得明確和實在。

今年一開始時，有風聲說騰訊要調整配捐係數。個人建議，這個X固然有賭運氣的成分，但至少平均應當為1，否則有失自己的「讓愛翻倍」的承諾。因為今年好多項目，是沒有企業配捐的。

如果基準係數是一，那麼，浮動概率在0.8到1.2是比較合理的。

但問題馬上就來了。如果這樣的話，那麼，騰訊的三個億，基本上只能帶動公眾的三個億。四個億，基本上只能帶動公眾的四個億。騰訊如果想帶動公眾出得更多，那麼，就一定要壓低係數。但如果係數太低，大家覺得不好玩，民間組織發動公眾也覺得沒有說服力，有可能大家就不熱烈了。

這，是我目前揣測到的第二個危險。

第三個危險，就是套捐。

「套捐」這個詞，在坊間很多人中悄悄地傳說和亂講，但他們不好意思明著說出來，非要等我說出來。

有些義正辭嚴的人，當然是堅決反對套捐的，因為他們認為這侮辱了公益的純正性，是喪心病狂，是飲鴆止渴，是自毀前程。雖然就此有人反駁說，難道騰訊99公益日到目前為止的多方英豪的所有發心和行為，都是純正無瑕的嗎？但不管怎麼樣，騰訊平台和各基金會，各公益界的大佬、高手們，也一再聲明，不允許在這三天有套捐的行為發生。

這三年的99公益日，我一直算得上是風潮中人。因此，我個人在此，對套捐也表示出一點點的擔心，我要說出我看到的和想到的。

我確實看到不少原來瀕臨滅絕的草根組織，由於騰訊99的刺激和拉動，恢復了重新啟動的慾望，因此，在參與騰訊99公益日時，在發動社會的能力比較不足的情況下，會拿出自家的積蓄，「捐贈」到項目里，進而與騰訊、企業的配捐一起混合成了一筆項目費用。

但在我看來，這不算是套捐，如果一定要算的話，應當是騰訊和企業一起「套」了這些草根公益人的錢。讓他們生起了新的信心和雄心，負著債也要重啟公益。因為他們看到了一些原來看不到的希望。雖然他們能夠籌集到的錢，仍舊是那麼的少，仍舊是那麼的難以滿足解決問題的所需，但至少，眾籌帶給了他們原來根本不存在的活下去、甚至可能活得好轉的希望。

其他領域我不敢說，至少在環保領域，這三年來，騰訊公益帶給了不少原本喪失了希望的環保行動者巨大的信心和生機。他們願意為了環保，再掏一次家底。雖然家底已經很是稀薄。

然後，他們並沒有把這錢「返還」給自家，而是全部用來做了環境保護。好就好在，騰訊99隻是一個發動機。他們在99之後，又持續發起眾籌，從此讓整個機構的財務流，逐步變得健康。一個人不是害怕一次掏不起錢，而是害怕一直靠個人掏錢。當一個機構真正進入財務社會化之後，他們會覺得，當年那一次被騰訊99公益「套進去」，是很美好的事，他們並沒想到要把錢「弄回來」。

但說實話，這兩三年，我也看到了一些比較讓人痛恨的套捐行為。

這些行為往往發生在某些財大氣粗但不知公益為何物，尤其是不知道民間公益價值的某些基金會身上。

這些基金會的背後往往是一些精明的商人。他們不知道要做什麼公益和環保，但他們看到了騰訊99讓資金翻倍的這個巨大的誘惑和「商機」。

打個比方說，他們有些人本來要此前要捐贈三百萬元的，但看到了騰訊的99公益日計劃后，先不捐贈了。先在基金會裡立個項目，然後上線參加騰訊99公益日。然後，找一幫人把300萬元「撒」上去，過了三天就變成了600萬元甚至900萬元。

雖然套到這些錢，他們也不知道如何花好用正，但他們一直在歡呼自己的成就，因為成功地套到了騰訊的一筆「捐贈」。有趣的是，這些套到的錢會成為這些基金會的包袱，因為他們很可能一年兩年內也「找不到好項目」，因此花不出去，積壓在那裡。這樣明目張胆的行為，除了掠奪草根公益人的夢想，給自己增添負擔之外，我沒看出這樣的套取有什麼價值。

這是我前兩年所看到的一個風險。建議騰訊在這方面應當有所明察。如果今年繼續任這些不想在公益方面有所作為，卻一門心思只想套到大額資金的項目，要估量他們的風險。(2017.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