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從這裡開始

兩千多年以前，雅典衛城是一片建在山丘上的建築群，高大巍峨，典雅高貴。

兩千多年後的今天，當我沿著古道上山時，腦海里依然能夠想象出當年雅典衛城雄偉的模樣。

雅典衛城的售票口，立著一塊牌子，上面用大字寫著「Europe starts here」。現今文化燦爛的歐洲國家，都曾受到古希臘羅馬文明的影響。歐洲文化的出發點，就是希臘，就是雅典。

當年熊熊燃燒的奧運聖火，如今已分佈到世界各地；雅典娜和波塞冬爭奪雅典城時種下象徵榮耀與和平的橄欖樹的地方，仍然有一棵橄欖樹在生長；愛琴海潮起潮落，滋潤著大地，孕育著歐洲最早的海洋文明；希臘神話里的人名和典故，在西方文學作品中總是頻頻出現；伯里克利推崇的民主政治，至今還在影響著歐美各國的議會制度……

蒼老的城靜穆而壯美

去雅典衛城的那一天下著毛毛細雨，空氣格外清新。天上厚重的雲層中，彷彿藏了無數的歷史秘密。一步一步，走上山坡，細雨濕衣，微風習習，令人無比沉醉。

眼前這一座蒼老的城，遍布裂痕，磚石滿地，灌木叢生。可是，即使這些建築物破碎成千塊、萬塊，那精美的花紋、雅緻的顏色，依然如故。我彷彿還能看到雅典公民頭戴橄欖枝身著白色長袍在這裡輕歌曼舞，彷彿還能聽到豎琴彈奏的優美旋律，彷彿還能感受到虔誠的希臘人在這裡拜宗廟、祭神祗。

進入山門之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名鼎鼎的帕特農神廟。一排排多利安式石柱顯出了古希臘建築特有的簡潔與大方。巍峨的神廟矗立在雅典衛城的最高點。雖然屋頂已經不復存在，但林立的石柱、四四方方的建築設計，讓帕特農神廟有了一種別具一格的莊嚴之美，身負厚重的歷史，歷經風風雨雨。跨越數千年，依舊靜穆聖潔而壯美。

在雅典衛城，我們見到了許多流浪貓。相比於其他地方見到的流浪貓，它們的毛髮更加閃亮有光澤，體型較為肥胖，而且一點也不怕生，總是黏著人，在遊客腿上蹭來蹭去。雅典衛城似乎賦予了流浪貓某種靈性，讓它們成了這裡的精靈和守護神。這些可愛的貓與各種歷史古迹同框，毫無違和感，反而給畫面平添了幾許「靜中有動」的韻味。

山上最精美的建築就是伊瑞克提翁神廟，它的外形已經很不完整，但外側的女神柱廊還是相當吸引人（此處的女神柱為替代品），6位女神的塑像雕刻得很傳神，不僅身姿婀娜，連裙角、髮辮這些細枝末節也十分精美。從她們被風雨侵蝕得模糊的臉上，我彷彿看到了古希臘鼎盛時期社會的祥和與美好。高大巍峨的石柱在眼前一一掠過，讓我不禁驚嘆公元前5世紀的建築居然有如此精湛的工藝。

伊瑞克提翁神廟 何佳舒

天上的雲霧漸漸散去，陽光為神廟的柱子蒙上了一層暖色，在藍天的映襯下格外耀眼。就連山風也不那麼寒冷了，我們在山上漫步，沐浴在陽光里。

突然，在山的另一邊，看到一片金燦燦的海面，那是一部分陽光穿透雲層照到海上的景象。沒想到，我們距離愛琴海竟如此之近，金色的沙灘、白色的浪花，呈現出一片祥和美好的景色，纖塵不染。

殘缺中的輝煌

在山腳下的雅典衛城博物館，藏有女神柱廊的真品和帕特農神廟裡許多有名的雕塑。這裡的雕塑沒有一件是完整的，但每一件殘缺的藝術品，都經歷了家國興衰，印證了輝煌的文明與悠久的歷史。

對喜歡動物的我來說，展廳里最吸引我的是一隻獵犬的雕塑。潔白光滑的大理石，被雕刻出獵犬矯健的身姿。超長的吻部和肉嘟嘟的小爪子讓它顯得格外機敏又不失可愛。狗的身材比例非常勻稱，它並沒有被賦予神聖的形象，而是顯示出動物最自然、最真實的狀態。

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一組巨型雕塑：巨人們妄圖挑戰奧林匹斯眾神的權威，雅典娜是眾神中第一個迎戰的神。雕塑中的她與天王和地母的4個巨人兒子作戰。她身披一件斗篷，斗篷底部綴滿了蛇，神情莊嚴而鎮定，正在制服地震巨人（後者的雕像只殘留了一隻腳）。傳說中她將巨人拋入海中，並以西西里島將其鎮在下面。只是巨人並沒有死，還引發了強烈的地震……而其他3個巨人一個躺倒在地上，兩個正在下墜。這組雕塑雖然殘缺，但相當龐大，而且想象豐富，凸顯出當年古希臘人民對希臘神話中奧林匹斯山眾神的崇拜。

雅典新衛城博物館

展廳的另一面展出女神廊柱的真品，只是6根女神柱缺少一根，那一根目前在英國的大英博物館。相比于山上的複製品，這些真品更加精美，也更有歷史感。米黃色的大理石外蒙著淡淡的灰，彷彿歷史的塵埃，悄無聲息地落在古老的雕塑上。離雅典衛城不遠，就是宙斯神廟。宙斯神廟比帕特農神廟更宏偉、更壯麗。雖然當年104根大理石柱如今只剩寥寥15根，但宏大的地基、高聳的石柱、細膩的雕花，再現了當年登峰造極的建築藝術。

所有的神廟都經歷過無數次改造，大概統治者們在嘆服希臘文明的同時，也都希望自己與這些偉大的創造一起名垂千古吧。

羅馬著名的賢帝哈德良曾在這裡立起宙斯神像和自己的雕像，可惜如今都沒有保存下來。宙斯神廟的石柱原本是簡潔的「多利安式」，後來人們對宙斯神廟進行了改造，在柱頭上加了更為華麗的裝飾，改為「科林斯式」石柱。

希羅德阿提庫斯劇場 何佳舒

希臘創造了人類歷史上獨一無二的文明，如同金色的陽光，如同象徵榮耀的橄欖枝，永遠閃耀著獨特的光芒。但雅典與斯巴達的連年內戰，希臘與波斯不停歇的戰火，漸漸消耗了希臘的實力，希臘終於被湮沒了。亞歷山大帝國一度使希臘文明再次繁榮和傳播，而後來居上的羅馬帝國，更是吸收了希臘文化的優點，並憑藉其政治和軍事實力，使希臘-羅馬文化發揚光大，影響了更多的國家和地區。

自14世紀起在歐洲掀起的「文藝復興」運動，就是復興古希臘和羅馬的文化，讓文學藝術和思想再度回歸人性。

在宙斯神廟周邊，是一片未被開發的砂石荒地。有許多綠油油的不知名的野草，倔強地從土裡鑽出來。就連神廟的石縫中，也夾雜著不少綠色。

風吹草低，一切歷史、一切過往都如同雲煙飄渺，再也看不真切。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彷彿只有風來過。

《青年參考》 2017年 03月 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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