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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最好的教授」陳寅恪

從這一周起,清君決定開一個新的欄目:

#聊聊園子里的那些人#

清華大學,從1911到2017,歷史中走來,多少鴻泥雪爪、雁過長空,百年間的園子,蓬勃而又富有詩意。清華園里的人物風情,大時代的定格瞬間,雖是管中窺豹,也能為你再現曾經的、現在的園子里的那些人。這些大師們,除了朱自清、梁思成、華羅庚這些耳熟能詳的,還有很多我們應該記住的偉大的人。

今天來講講文獻與記憶中的陳寅恪……

清華園內有趣的人物真多,但是其中最有趣的要算陳寅恪先生了。你們中誰有好奇心的,可以在秋末冬初的一天,先找一找功課表上有「唐詩校釋」或「佛教翻譯文學」等科目的鐘點,然後站在三院教室前的過道上等一等。上課鈴響後,你們將看見有一位裡邊穿著皮袍,外面套以藍布大褂青布馬褂,頭上戴著一頂兩邊有遮耳的皮帽,腿上蓋著棉褲足下登著棉鞋,右手抱著一個藍布大包袱,走路一高一下,相貌稀奇古怪的純粹國貨式的老先生從對面彳亍而來。這就是陳寅恪先生了。

我真慚愧,常常自詡對於現時學術界上「貨真價實」的名流,雖沒有一一拜讀過他們的著作,但名字總是已經認識的。那裡知道,人還未到北平,這個不自量到應該打手心的妄想,一下子就給打得粉碎了。記得那日火車進了天津,我因為關得發昏,從車站上買到一份《大公報》了,翻看至《文學副刊》那一面時,忽然發現了《陳寅恪致劉文典教授書》。匆匆的看完之後,我才知道這位原來就是以對對子為考題的背時先生。心想這位先生實在有點「痴氣」,在這國文墮落到快要消滅的時代,隨便出了一題「與情人書」或「不抓住時代精神便是落伍說」,豈不是要受全國站在時代前線上的青年人、中年人,甚至老年人的大大的讚頌與崇拜么?辛辛苦苦地想出了這麼一個又吃力又不討好的主意,結果除了挨著一頓「意料之內」的大罵外,還要辛辛苦苦地寫出了一篇對牛彈琴式的文章來替自己解圍,真是何苦來!但是「這位先生的非同凡俗」和「我的聞見寡陋」兩個感想,卻也同時深深地闖入我的空虛而又多感的腦子裡。

進清華后,和同鄉們閑談,偶然提出了一個「誰是清華最好的教授」的不大聰明的問題來。他們都異口同聲地答應了「陳寅恪先生」,一個剛被我認識的名字。這幾個同鄉都是有眼力有識見,而且都跟著陳先生上過課的人。他們的話,我自然相信。但奇怪的是,不但同學們對陳先生這樣地推崇,就是教授們也一致的推崇陳先生。每回我上哲學史課的時候,輒看見馮芝生先生很恭敬的——好像徒弟對著師傅那樣的恭敬——跟著陳先生從教員休息室里出來,一邊走路,一邊聽話,直至教室門口,才相對的打了一個大躬,然後分開。這個現象固然很使我們感覺到馮先生的謙虛有禮,但同時也令我們感覺到陳先生的實在偉大。

因此,我便發生了這樣的一個疑問:像陳先生那樣的人,在現在一班自命站在時代前線的人的眼光中,大概是再落伍也不過的了;但是為什麼他又是那樣的偉大呢?我想也許就是因為他肯落伍,肯不跟著一班只會吶喊不會做事的人去抓住他們的所謂時代精神,所以才這樣的。

作者為清華歷史系學生,佚名(清君注)

陳寅恪小傳

陳寅恪(1890-1969),江西修水人。

1905-1909就讀吳淞復旦公學,后留學德國柏林大學、瑞士蘇黎士大學、法國巴黎高等政治學校、美國哈佛大學等校。

1926-1929年任清華學校國學研究院導師。

1929-1937年任清華大學文學系、歷史學系合聘教授。

1929—1930年又同時任清華大學哲學系教授。

1928-1948年任國立中央研究院史語所研究員兼第一組主任。

1929-1930年任北京大學史學系講師。

1937-1942年任長沙臨大、西南聯大文學系、歷史社會學系教授,

期間於1940-1942年任香港大學中文系客座教授。

1942-1943年任廣西大學教授。

1943-1945年任燕京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1945-1947年任英國牛津大學訪問教授。

1947-1948年任清華大學中文系、歷史學系主講。

1949-1952年任嶺南大學文學系、歷史政治系教授。

1952-1969年任中山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1955-1969年任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學部委員。

1960-1969年任中央文史研究館副館長。

著有《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唐代政治史述論稿》《元白詩箋證稿》《柳如是別傳》等,有《寒柳堂集》《金明館叢稿初編》等。

本期推薦

文獻與記憶中的清華歷史系 (1926-1952)

2016年5月,

清華大學出版社出版

這是一部反映清華歷史系第一個發展階段的資料性著作。全書通過對相關檔案文獻的鉤稽編排和當事人回憶錄的甄選,試圖從記載和記憶兩個方面,展示從1926年建系至1952年院系調整這一歷史時期清華大學歷史系的基本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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