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的反思

原標題:德意志的反思

一次德國軍事歷史博物館之行，讓筆者真切感受到了德國對待歷史的態度，也理解了為何與我們的鄰國日本同為二戰戰敗國，德國卻能贏得國際社會的尊重。

作為德國最大的博物館，德國軍事歷史博物館隸屬德聯邦國防軍，位於薩克森州首府德累斯頓市郊區。進入館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博物館上方破頂而出的錐形玻璃金屬建築，宛如一枚巨大的箭頭自上而下深入混凝土構築的博物館主體。據博物館館長羅格上校介紹，博物館原址最初是撒克遜軍隊的軍械庫，1897年改建為博物館，在納粹德國、蘇聯和東德時期經過多次改造。兩德統一后，由於難以確定博物館在新形勢下的歷史定位，德國政府一度將其關閉，直至2011年重新改造后，博物館才以嶄新面貌再次對外開放。

這個錐體建築由波蘭著名建築師丹尼爾·里伯斯金設計，其寓意非常深刻——錐體所指方向正是盟軍轟炸襲來的方向，形狀既像一枚悄然投下、砸進屋頂的炸彈，象徵二戰後期盟軍對一些德國城市的無情轟炸；又似一柄衝出屋頂、刃指歷史天空的利劍，要將德國與希特勒的納粹歷史斬斷。

望著這個造型奇特而又富含深意的建築，筆者感到，即便是一座博物館，德國人也會注重通過建築設計來揭示戰爭與和平這一深刻的哲學命題，希望利用這個醒目的建築元素提醒每一位到訪者思考戰爭、珍惜和平。

走進展覽大廳，一座約1米高、2米見方的黑色大理石展台坐落中央，一個水晶玻璃的凹槽嵌在其中，裡面陳列著一本書頁攤開、紙質泛黃的書。羅格館長介紹，這是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原著，1832年的第一版。

作為西方戰爭理論的奠基之作，《戰爭論》雖然完整地闡述了最為普遍而基本的戰爭原理和資產階級的戰爭哲學，卻沒有闡述如何從更高層次避免戰爭。而早在兩千多年前的，《孫子兵法》開篇就強調「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並已經從「道、天、地、將、法」五個維度闡述了中華民族的戰爭哲學，闡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和平之道。這也許就是中西方戰爭哲學最本質的差異所在。

在武器裝備展廳，800多種陸、海、空各型裝備，以及超過1000種不同歷史時期的槍支、火焰噴射器收藏於此。室外展區，華約與北約的坦克和裝甲車被同時放置在展台上相向陳列，目視對方，向參觀者展示冷戰時期兩大軍事陣營對峙的景象。當年，來自不同陣營的坦克只能在戰場上對抗、較量；今天，它們卻在德國的軍事博物館里被共同展示。歷史就是這樣，在不經意之處同人們開著玩笑。也許博物館如此安排展品，其初衷還是想啟發參觀者思考戰爭、軍隊和國家的歷史命運。冰冷的武器只能任由擺布，而人類的命運則必須掌控在自己手中——避免戰爭、尋求和平。

不正視過去，就無法贏得未來；不承認歷史，過去的陰影就會一直如影隨形。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也是最好的清醒劑。人民同德國人民一樣，對戰爭中的苦難有著刻骨銘心的記憶。正是因為如此，兩國人民才會一直對和平有著孜孜不倦的追求。就如同兩千多年前的《孫子兵法》所昭示的那樣，戰爭的藝術並不在於如何發動戰爭、贏得戰爭，而在於如何「止戰」，如何更好地捍衛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