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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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沒來由地漫天飛揚，濺起一地水花，枯枝敗葉凌亂地躺在泥地里，些許無奈，些許無聊，些許無助。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這樣的日子，思緒往往走神，思路往往堵塞，思想往往生鏽，思念往往發芽。透過細密的雨簾，眼前漸漸模糊，一切由混沌而漸至清晰，又由清晰而至模糊，猶如魯迅筆下好的故事，一片絢爛，色彩斑斑，卻不知從何而來，又將去向何方……

黃梅時節家家雨，淅淅瀝瀝，沒完沒了，讓人心煩，讓人無奈，這樣的季節，適合劈竹子、編馬扎、下棋、喝酒、哄老婆、打孩子、聽滬劇，或坐在溪水潺潺的山石間，看古老的水車咿呀作響。如果在東方明珠的塔頂、湯臣一品的雅間，點上一杯咖啡，打開一本時尚雜誌，與白領麗人談論一下紐約股市的行情，恐怕是很多人的夢想了。至於黃梅時節最著名的橋段，則是青梅煮酒論英雄，千載之下，猶令人神往。但陳建斌、於和偉的演繹，與舊版《三國演義》相比，總覺得少了一點厚重，多了一點匠氣。

杏花春雨江南，是與白馬秋風塞上相對的。江南的春雨，如絲如縷，如泣如訴，連綿不斷，很容易讓人想起江南雨巷中的那把油紙傘，想起秦淮河畔的綠女紅男，想起西湖畔墓中孤獨的蘇小小，想起難辨真假的唐伯虎點秋香。南朝多年偏安，孕育了數不勝數的才子佳人，誕生了燦若星河的文人高士，似乎是他們撐起了的文化史和江山，與風月有關，與溫柔有關，與鐵血無關。其實江南也曾一片喊殺聲，勾踐復仇的烈火燒紅了南國的天空，陳玉成豪邁的臨刑遺言依然光照千秋，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還在震撼著人的良知，孫夫子在南的奔走呼號和嘉興南湖的遊船已經深深鐫入了華夏子孫的回憶。可再振聾發聵的吶喊終究會歸於歷史的沉寂，如今江南的雨，依然如絲如縷，如泣如訴，連綿不斷，彷彿一下就是五千年。而那南方老太爐火上的靚湯，也似乎依然在透露出千年前不變的醇香。

我的家鄉也常細雨蒙蒙。童年的我，經常披著雨衣，戴著斗笠，昂起頭，看天上的雨絲漫天飄落，任雨水打濕髮鬢和衣衫。或站在河岸邊，看雨水一股腦地湧入小河，在黃泥地里衝出一道道溝壑。之後十多年的求學生涯，幾乎無時無刻不伴隨著風風雨雨，那些像樹葉一樣稠密的日子也浸透了雨打風吹，輾轉飄零，何曾有心情欣賞過這迷離的雨景？而今人近中年，淡定，從容，安逸，沉寂，才有機會這般抽絲剝繭，梳理一下舊時的心情，窗外的細雨，一如我的思緒，如絲如縷，如泣如訴，連綿不斷。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雨水，打濕了衣衫，穿透了歲月，淋濕了思念。

雨，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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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文勃，男，東營市東營區牛庄鎮人，1973年出生，大學文化，供職於東營市東營區委老幹部局，長期從事散文創作，作品散見於國內有關報刊，所創作歌曲先後榮獲東營市精品工程獎和黃河口文藝獎，2015年嘗試小說創作，現為東營區作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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