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值蒸發20億英鎊！這家消費信貸巨頭髮生了什麼？

兩天前，英國消費信貸巨頭PFG（Provident Financial Group）股價閃崩，收盤暴跌75%，市值蒸發20億英鎊。

PFG最近三個月股價走勢圖

PFG歷年股價走勢圖

其導火索是，PFG在一項傳統業務上推進金融科技改革——計劃用O2O形式的智能金融替代傳統的線下貸款模式，遭遇重大挫折，並導致巨額虧損。除此之外，它的信用卡業務受到英國監管部門的調查。

PFG是以次級貸款業務而聞名的老牌金融巨頭，近年來風頭強勁，股價漲了數倍，被納入英國富時100指數，擁有3712名僱員和250萬客戶。

此次「裝逼失敗」的PFG，對同行有何啟示？

PFG是一家什麼樣的公司

PFG成立於1880年，是一家從事次級貸款生意的老牌金融機構，它的業務模式相對特殊，早期主要採用登門拜訪的形式發放和回收貸款，在英國工薪階層中備受歡迎。1962年，PFG在倫敦證券交易所上市。

1997年，PFG成立國際業務部門，最先進入的是波蘭和捷克，此後先後進入了斯洛維尼亞、匈牙利、墨西哥和羅馬尼亞等國。

2002年，PFG成立Vanquis銀行，獲得英國金融服務管理（FSA）頒發的金融牌照，以及公平貿易局（OFT）頒發的消費信貸牌照，還通過與卡組織VISA建立合作擁有了發放信用卡的資質。Vanquis銀行專註於預付費的信用卡業務，給那些從傳統金融機構拿不到信用卡的人發卡。

2007年，PFG將國際業務拆分，成立獨立上市的國際個人金融公司IPF（International Personal Finance），負責運營英國和愛爾蘭之外的業務，並剝離了汽車保險業務。到目前為止，IPF在全球11個國家和地區擁有40萬客戶。

2013年，PFG推出在線短期貸款平台Satsuma；2014年，PFG收購汽車金融平台Moneybarn。

目前，PFG集團共有三大業務板塊，分別為信用卡、消費信貸和汽車金融。信用卡業務由旗下Vanquis銀行運營，消費信貸業務包括上門貸款品牌Provident和在線貸款品牌Satsuma，以及汽車金融業務Moneybarn。

這其中，Vanquis 銀行的信用卡業務，目前服務客戶160萬人，信貸額度250到4000英鎊不等。

上門貸款業務Provident的歷史最為悠久，擁有137年的業務經驗。這項業務的利率非常高，貸款100英鎊，期限13周，需要償還143英鎊。

Satsuma則是典型的互聯網現金貸平台，從Provident分拆而來，提供100-1000英鎊的貸款，期限1到12個月不等，同樣利率極高——假如貸款400英鎊，6個月期，每月要還126.40英鎊，總還款758.40英鎊，年化利率高達991%。該平台亦宣稱「low and grow」。

PFG將上門貸款和在線貸款一併放在消費信貸部（CCD）。目前累計客戶合計79萬人，僱員1925名，貸款額度在100到2500英鎊不等。

Moneybarn是英國汽車金融市場最大的次級貸款服務商，目前擁有46000名客戶，195名僱員，平均貸款額度8200英鎊。

PFG怎麼玩砸金融科技的

導致PFG陷入悲劇的，始於其引以為傲的上門貸款業務Provident的一次轉型。

自1880年成立以來，PFG一直依託本地化的兼職客戶經理（個體戶）開展高利率的上門貸款業務，額度一般在100到1000英鎊，通過每周一次的登門拜訪發放和回收貸款。

2017年1月31日，PFG宣布擁抱自動化，對上門貸款業務進行改革，它計劃雇傭2500名全職的客戶體驗經理去替代5000名個體戶及外包員工，這些客戶體驗經理通過iPad與總部連接，依託分析軟體處理業務。PFG打算在7月6日正式啟動實施。

沒有想到的是，在宣布上述轉型計劃之後，PFG的上門貸款業務的運營問題頻發，客戶經理採取了主動辭職和消極怠工作為應對，嚴重影響了貸款發放和回收。於是，6月20日，PFG發布公告稱，預計消費信貸部的盈利會降低到6000萬英鎊。

儘管如此，PFG依然決定如期推行轉型計劃，希望儘快完成過渡，以迎接四季度的信貸高峰期。然而，由於新的軟體系統數據並不完整，又缺乏靈活性，導致業務表現繼續惡化。

終於，8月22日，PFG發布公告稱，相比2016年，其貸款回收率從90%大幅下滑至57%，每周的貸款發放量不過900萬英鎊，還不及轉型之前。更要命的是，PFG預計這項業務將導致8000萬到1.2億英鎊的虧損。

禍不單行。PFG最新公告還透露，旗下Vanquis銀行正在接受英國金融服務監管局的調查，起因是其推出的「還款選擇計劃」（Repayment Option Plan，ROP）。監管部門質疑ROP鼓勵消費者將舊卡債務餘額用免息的方式轉移到新卡上。目前ROP每年為PFG貢獻7000萬英鎊的收入。

為了保護資本金和流動性，PFG宣布此前的年中派息計劃停止實施，並且很可能全年都不會派息。

另外，當日PFG總裁Peter Crook引咎辭職。

對金融業有何啟示？

在上門貸款業務的這次轉型中，PFG拋棄了傳統的兼職客戶經理的模式，而採用了所謂自動化的全職客戶體驗經理模式。

這兩種模式的區別在於，兼職客戶經理一般負責其所在的社區，對客戶的需求及償債能力有著相對全面的了解，每周上門去開展業務，其特點是高度依賴兼職客戶經理的個人能力及表現，這一點與線下小額貸款業務高度相似。

而在自動化模式里，拿著iPad的用戶體驗經理成為機器的附庸，他們的拜訪計劃和日程表都由系統決定，缺少因地制宜和隨機應變的能力，導致業務效率不僅沒有提升，反而下降，並且業務人員怨聲載道。

PFG並不打算廢止這項改革，該公司堅持將繼續使用全職客戶體驗經理替代原先的兼職客戶經理，因為這在長期來看更加符合監管要求；至於自動化軟體，PFG新任CEO聲稱會「稍稍進行調整」。

當前，還存在大量從事線下個人金融業務的機構，在金融科技熱潮下，很多從業者都希望通過金融科技進行轉型升級，而PFG的這次轉型危機，應當是一記警鐘。

PFG事件啟示或許在於，一些傳統金融業務，在邁向金融科技轉型的過程中，如果考慮不周、執行不力，很可能造成巨大風險。

也就是說，金融科技玩好了，可以實現效率提升和風險可控，要是玩砸了，很可能砸自己的腳。

更進一步，金融科技並非萬能解藥，不能迷信。面對金融科技浪潮，我們對金融風險的敬畏與審慎，不應出現絲毫懈怠。

金融的世界里沒有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