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爭朝夕」——美空軍正式啟動空射型高超聲速導彈裝備採辦

導讀：美國當地時間2017年7月21日晚（北京時間7月22日），美空軍裝備司令部壽命周期管理中心就公開發布了空射型高超聲速常規打擊武器（HCSW）型號工程研製合同招標預告。按照我們此前預見，美軍在2023年或之前將列裝高超聲速武器；現在看來，美軍是想更有把握地去做到這一點。真是「只爭朝夕」啊！它真是被對手逼急了。下面是廖孟豪先生針對此招標預告特別撰寫的專欄文章。

根據該預告，美空軍計劃向數家承包商定向發布研製一型空射型高超聲速常規打擊武器（HCSW）並將其集成到戰鬥機和轟炸機等平台。

美空軍在政府官方網站上公布的HCSW項目工程研製招標預告

預告文件明確說明空射型HCSW主要用於在「反介入／區域拒止」（A2/AD）環境下針對高價值時敏固定或可移動部署地海面目標提供快速（即高超聲速）精確打擊能力，並明確該型武器將採用GPS／慣導複合的導航與末制導方式，並配裝現貨戰鬥部。美空軍希望能夠在2018財年第1季度（即2017年第4季度）授出一份合同，該合同將涵蓋工程研製（EMD）階段結束前的全部工作。這次競標不會採用完全開放的方式，而是根據前期調研結果，僅定向在波音、洛馬、諾格、雷神和軌道ATK等五家公司中選出唯一一家承包商。

一、標誌著美空軍已經正式啟動了空射型高超聲速導彈的裝備採辦程序

不同於DARPA與空軍聯合主管的「吸氣式高超聲速武器概念」（HAWC）項目和「戰術助推滑翔」（TBG）項目只是開展高超聲速導彈技術演示驗證工作，此次預告的科研項目內容是裝備型號的研製工作，其目的是研製一型能夠配裝戰鬥機和轟炸機使用的高超聲速導彈。從主管部門來看，HAWC和TBG在美空軍的主管部門是掌管空軍預研的美空軍研究實驗室，而HCSW項目的主管部門是掌管空軍裝備採辦的美空軍壽命周期管理中心，兩者差別不言而喻。雖然這還只是一份預告，法律上還不是正式的招標書（RFP），但通常來看，從預告到發布正式招標書只是走程序和時間問題。

二、基本可以斷定美空軍正在走快速採辦程序開展HCSW項目的採辦工作

預告文件明確的一個重要信息是：計劃在2017年年底前選定一家承包商並授出一份涵蓋從當前到工程研製（EMD）階段的合同。按照美軍裝備採辦程序，傳統的裝備採辦項目必須依次要經過「裝備發展決策（MDD）」、里程碑A和里程碑B等三個重大決策點才能進入工程研製（EMD）階段。而從目前能夠觀察到的公開信息來看，美空軍並沒有完成這三個決策點中的任何一個。因此，美空軍在該採辦項目上，要麼跳過了MDD和里程碑A這兩個決策點，直接從里程碑B進入採辦程序；要麼從MDD或里程碑A進入，但跳過里程碑A和／或B，直到完成工程研製階段。總之，無論何種情況，美空軍一定在走非常規的快速採辦程序。這也符合2016年以來美國各界重要人物和智庫的一貫主張（例如「改變高超聲速武器採辦策略」、「加速高超聲速武器發展」等說法，詳見本號「需求、技術、預算正在齊備，美軍高超聲速導彈將隨時轉入裝備採辦」）。

三、HCSW導彈很可能會早於2025年完成列裝

目前，美空軍正聯合DAPRA依託HAWC項目和TBG項目，分別開展高超聲速巡航導彈技術和高超聲速助推滑翔導彈技術的飛行演示驗證工作。兩個項目共授予了3個合同，計劃在2019年開始對比試飛。按照正常裝備研製流程，應該等對比試飛完成後，選定某一家的某個方案進入原型機或工程樣機，甚至預生產型機研製。但新立的HCSW項目計劃在2017年年底就選出唯一承包商，此後完成工程樣機的研製工作。因此，分析認為，HCSW項目很可能會獨立於現有的兩個演示驗證項目，而不是必須在兩個演示驗證項目的基礎上開展工程研製。從預告文件還可以注意到，HCSW採用GPS加慣導的末制導方式，不需要專門的導引頭，戰鬥部也採用已有的，因此技術難度會顯著降低。這些信息更加傾向於支持：HCSW項目將不依賴HAWC和TBG項目而獨立根據已有技術成果率先研製一型功能較簡單、性能較保守但可快速研製部署的高超聲速導彈裝備，快速形成作戰能力，投放技術威懾力。

2014年美空軍科學諮詢委員會曾從技術成熟度的角度評估認為：戰術級高超聲速導彈能夠在2025年完成裝備和部署。並且，美國國會美中經濟與安全評估委員會在2016年發布的年度報告中評估認為，將在2020年列裝高超聲速助推滑翔導彈，在2025年列裝高超聲速巡航導彈。按照美國希望在高超領域維持對華優勢的構想，本文認為HCSW將早於2025年完成列裝，並更傾向於2020－2025年的前半段形成裝備。

2017年3月，在第21屆國際太空梭和高超聲速系統與技術大會上，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公布的2015年12月完成超燃衝壓發動機飛行試驗圖片，試驗飛行器最大飛行速度達到馬赫數7、最大飛行高度達到30千米（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圖片，美國《航空周刊與航天技術》2017年4月10日相關報道配圖和說明）

四、HCSW導彈指標猜想：射程500～1000千米、速度馬赫數5左右的空射巡航導彈

先判斷技術路線。如果HCSW項目很可能會獨立於HAWC和TBG這兩個演示驗證項目的預測能夠成立，那麼HCSW能依賴的只有目前已經取得的成果。美軍近十年內在超燃衝壓動力巡航和火箭動力助推滑翔這兩條技術路線上都開展過一定數量的飛行驗證，包括X-51A（巡航方式，從B-52發射，空軍和DARPA主管）試飛4次，成功1.5次；HTV-2（滑翔方式，從地面發射，空軍和DARPA主管）試飛2次，全部失敗，AHW（滑翔方式，從地面發射，陸軍主管）試飛2次，成功1次。因此，從成功率、主管機構、技術構型（HTV-2和AHW都是從地面發射，且都是戰略級射程的武器應用背景）等考慮，HCSW都更加傾向於採用巡航方式。而美國國會眾議院在2017年6月底公布的對2018財年空軍預算申請審核意見材料中也提到，建議美國防部將HAWC項目的管理許可權從DARPA移交給美空軍。這或許也能夠支撐美空軍將率先轉化研製一型吸氣式高超聲速導彈的推論。

再判斷指標。根據公開信息，HAWC演示驗證項目瞄準的型號是一型射程1000千米、速度馬赫數5～6的高超聲速巡航導彈。由於HCSW技術方案很可能會更保守，因此相應也要付出一些性能上的代價。考慮到X-51A約400千米航程和最大馬赫數5.1的試飛結果，猜測認為，HCSW射程可能在500～1000千米，速度約馬赫數5。

本文所採用情報信息均來自公開渠道，相關預測和推論也全部基於這些公開情報得出，不可避免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僅供讀者參考和啟發。

評論：從美軍官方透露的信息分析，美空軍如此「只爭朝夕」，主要是我軍和俄軍高超聲速武器研製進度對其造成了很大的壓力。除了美官方和美軍各種分析判斷，2017年3月，在由美國航空航天學會（簡稱AIAA）、工程院主辦、廈門大學承辦召開的第21屆國際太空梭和高超聲速系統與技術大會上，首次大量公開了自身在高超聲速基礎研究領域的成果，且論文佔到大會全部347篇論文中的272篇，引起一直從公開報道未多見此的西方媒體震驚。美國乃至西方世界最富影響力的航空媒體——《航空周刊與航天技術》報道稱，廈門會議上如此公開成果，對西方世界是一次警告（「a shot fired across the bow of the West」），並認為「緊密協調、舉國發力的高超聲速研究與技術計劃，不僅展現了令人驚異的深度和廣度，也在一個相對短的時期內產生了數量令人炫目的重大成就」（「a cohesive, nationwide hypersonic research and technology program that not only shows astonishing depth and breadth, but has also produced a bewildering number of major accomplishments in a relatively short period」）。

現在，可能有人要說：你看，美軍也開始發力，還已開始安排研製攔截高超聲速飛行器的武器，這還有用嗎？當然有用。最基本的，要想維護國家安全和發展利益，就必須爭奪高超聲速等戰略制高點，對強敵形成有效制衡，甚至形成非對稱戰鬥力。最重要的，這是一種博弈式思維：美軍如此拚命加速，是被我們帶動的，這就意味著我們的裝備技術發展，已經可以打亂和牽動強敵的節奏。雖然反之可能亦然，但美國和美軍追求甚大，是要在全球任何一處皆可主宰戰場，皆能懾止與制勝；而我方在可預見的將來無需如此。因此，這可以也應該變成我方的主動謀划——事實上，我就是希望看到美軍花費數百億美元去發展並大量列裝高超聲速打擊武器和防空武器，以對中俄高超聲速武器制衡或部分抵消；我還希望看到我們的彈道導彈譜系能開發出新能力新用途，迫使美軍又花上十年、花費成百上千億美元去建立起空基助推段攔截甚至天基攔截體系……我們就該把這種博弈思維，深刻地融入我們的裝備技術發展籌劃中，爭取用「四兩撥千斤」的方式迫使強敵不斷付出巨大代價。即使我方裝備最終只是展示而決定不投入列裝，只要迫使強敵付出了這樣的代價，也是成功。

所以，我們的科研工作可以無邊界探索，但是科研成果的展現、裝備體系的構建、裝備型號的發展，都應當去明確思考它們在戰略競爭中的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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