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車上的牧民 | 蒙古債務危機與地緣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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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我局的第85篇觀察文章，今天我們講講蒙古的故事

蒙古國是與邊界線最長的國家，在媒體上卻相當沒有存在感。上次引起人們重視還是因為排華新聞出現。

而最近蒙古面臨5.8億美元的債務重新成為新聞熱點。蒙古貨幣圖格里克今年初以來已跳水逾11%，此前一度連跌22天，創下了蒙古23年來蒙古貨幣最低匯率。為穩定本國貨幣圖格里克（Tugrik），蒙古央行宣布將基準利率從10.5%提升至空前的15%。

10,000元的蒙古圖格里克

蒙古政府透露，赤字在GDP中的佔比已達到18%，高於警戒線5%。債務的GDP佔比飆升至接近80%，而未來兩年還有17-18億美元的債務要償還。對於的富豪馬雲、王健林們來說，支付我們鄰居的這筆債務是小菜一碟。

蒙古債務佔GDP比例

但對於蒙古這個只有300萬人口（內蒙古人口則有2500萬左右）的國家來說，為支付這筆債務蒙古政府除了主動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求救之外，就不得不在全國發起「自願捐獻」運動，要全國人民在愛國主義旗幟下，儘可能地捐出個人所有的現金，珠寶和牲畜。一位蒙古官員聲稱，政府不會禁止民眾自發的「捐獻」運動，而這背後對應的，卻是一個長期依賴單一產業且收益被少數人壟斷的貧富懸殊的蒙古社會。

燈光圖上的蒙古

首都烏蘭巴托郊區

蒙古著名經濟學家奧索加拉夫·布烏克呼烏呼籲國民和商業組織幫助國家，自己也第一個捐款：1億圖格里克(大約4萬美元)、10匹馬和1個金戒指。蒙古大呼拉爾(國會)的官員們緊隨其後。一位議員把自己三個月的工資都上交給了國庫。據蒙古英文日報《UBPOST》報道，按照償付外債的計劃，每個國家公民都必須參加捐款。

捐款數額取決於年齡。8歲的孩子應該捐1000圖格里克(約0.4美元)，30歲以下人士應捐2.2萬圖格里克(約9美元)，而這位經濟學家建議50歲的人士捐款20萬圖格里克(約81美元)。中山大學經濟學院教授林江表示，從蒙古國當前的財政狀況來看，國內捐款都只是杯水車薪，蒙古要穩住金融系統，關鍵還得靠國際援手。

蒙古包里的蒙古人

蒙古國經濟以畜牧業和採礦業為主，曾長期實行計劃經濟。20世紀90年代以後，蒙古國實行私有化改革，並於1997年1月加入世界貿易組織。

然而蒙古國基礎設施薄弱、產業結構單一、發展依賴礦業的出口。礦業佔到了蒙古GDP的3成和出口的9成，而大量這方面的投資和實際運營來自外資，尤其是，俄羅斯，加拿大三國。

蒙古的經濟特點是周期性強，風險大，依賴不可持續的產業和政府投資，貨幣體系很不安全，又靠貿易維持經濟的基本運行--這樣的經濟說不好什麼時候就要出大問題，所以實際上資本市場對於蒙古的興趣是很有限的。

在蒙古的主要投資國

蒙古只有、俄羅斯兩個鄰國，最近的出海口是天津，夾在兩大鄰國之間，俄羅斯不缺石油和礦產，甚至與蒙古國是競爭關係。蒙古國的銅、煤、黃金等礦藏源源不斷地輸往，在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上漲和外國投資的拉動下，蒙古經濟曾經出現過一個階段的高速增長，被稱為「草原經濟奇迹」。

」香港里昂證券公司的投資顧問伍德（Christopher Wood）在2011年的報告中說，「蒙古在全球能源工業大宗商品中的角色，就像沙烏地阿拉伯在石油世界一樣——當然，前提是經濟增長依然持續。」

09年到11年短暫的繁榮期

2011年，蒙古出口43.7億美元，占蒙古出口總值的91.3%，2013年前，一直是蒙古煤的單一出口市場。除了煤炭，銅也是蒙古經濟的底氣。距離中蒙邊境40公里的奧尤陶勒蓋銅金礦（OyuTolgoi）對蒙古經濟至關重要。

蒙古出口結構

蒙古出口國。。。

奧尤陶勒蓋銅金礦（OyuTolgoi）

但蒙古國政府2012年出台的《限制外國投資法》就備受爭議，其對外國投資蒙古國的礦產資源提出了苛刻的條件。在一些領域外資不能投資；已簽訂的合同，也都不能履行。

這種歧視性態度，導致大批外資公司撤離蒙古國，其中就包括大量公司。而很多人認為，蒙古國當初出台這部法律，主要就是針對公司。

曾經的恩愛都是過眼雲煙

公司也只能望而興嘆，其他外國公司的無奈更是如此。數據顯示，2011年，蒙古國全年外資流入達46.2億美元，而2016年1到6月僅有區區0.35億美元。近幾年，因受到全球大宗商品期貨價格大跌影響，對礦產需求量也減少，再加上蒙古政府開採礦產的政策紊亂，外資大舉逃離，導致蒙古債台高築，處於嚴重經濟危機。

外國投資陡降

蒙古對煉焦煤出口量按年增長百分比，從11年開始大幅下降

蒙古國曾長期是蘇聯人的勢力範圍，並在某種程度上被蘇聯「殖民化」，當蘇聯解體后，蒙古從1989年代末開始實行民主制政治轉型，然而權力無疑將集中於舊體制的蒙古人贏家手中。蘇聯勢力消退，蒙古民族主義力量被釋放出來，其領導人提出了「第三鄰國」的說法。

蒙古國制定了《對外政策構想》，"不結盟"、"等距離"、"全方位"和"多支點"的對外戰略，即"第三鄰國"戰略。希望引入區域外的第三股力量，來平衡中俄兩國對蒙古的壓倒性影響。然而這是否代表蒙古可以成為中俄之間的中立勢力？還是只是短暫的幻覺？

再找一個鄰國？

在第三鄰國的選擇中，美國、日本和印度是其中比較重要的國家，歐盟、北約和歐安組織是比較重要的國際組織。冷戰後，蒙古積極開展與它們的外交。1983年6月排華，2012年排華……2015年3月28日遊客在蒙古肯特省不兒罕山遊覽時受辱（這個組織，所謂站立的藍色蒙古）。其中1983-84年排華，政府只是口頭抗議，束手無策。最終引起聯合國的干涉。

所謂遠交近攻

肯特山，蒙古國聖山...

曾有駐蒙外交官說：……各種類似黑社會性質的反華組織也層出不窮，打著環保的旗號；威脅跟人交往的蒙古女子；到企業、工地去鬧事，在大使館門前示威……凡此種種，一是為了收取保護費，另一方面是為了獲得國外的經濟支持並賺取政治資本，更多是一種表演性質的。

蒙古新納粹集團Tsagaan Khas（「白十字會」）在首都烏蘭巴托的街道上致敬照片

排華思潮部分原因：

1.兩國對歷史的認識有所不同

2.蘇聯時期敵對宣傳的影響殘餘

3.一邊倒的資源性開發且常年對蒙古的貿易順差

4.蒙古媒體的負面宣傳，同時蒙古政客為了選票往往也縱容此類負面宣傳，為撈取政治資本或賺取關注度，炒作「威脅論」，通過助長和利用蒙古國部分人的民族主義情緒為自己加分。

5.由於蒙古資金和技術人員的匱乏導致大量人湧入，時蒙古人貧富差距巨大失業率高造成人搶佔蒙古資源和就業崗位的印象。

6.早期商品質量問題給蒙古人留下惡略印象。

似乎很囂張

部分蒙古人依然過著傳統且艱苦的生活

2016年11月18日十四世達賴竄訪蒙古，中蒙關係遭受重創。12月起在兩國邊境一個主要口岸向入境的蒙古貨車徵收新費用。受影響的通道位於甘其毛都口岸和蒙古嘎順蘇海圖口岸之間，主要用於出口開採自蒙古奧尤陶勒蓋的銅礦（該礦目前的銅礦產品基本都銷往，是蒙古國經濟支柱），以及蒙古塔旺陶勒蓋的煤礦。

奧尤陶勒蓋銅金礦（OyuTolgoi）

達賴竄訪事件發生后，內蒙當局向每輛使用上述通道的車輛徵收10元/次的通行費，也將對所運輸的貨物徵收每噸8元的額外費用。對於貴重金屬以及超過1萬元/噸的銅精礦，出口商還需要繳付貨物總價值0.2%的費用。

奧尤陶勒蓋銅金礦的供電也面臨中斷。該銅金礦坐落在中蒙邊界以北80公里處，由於蒙古國不具備供電條件，該銅金礦生產所需電力全部由公司供應，但供電協議將於2017年10月終止。

奧尤陶勒蓋銅金礦

徵收額外費用后，奧尤陶勒蓋銅金礦對的供應鏈幾近斷裂。該銅金礦最近試探性地向日本出口了幾批產品，試圖擴大銷售範圍，但對蒙古國這樣一個完全被俄羅斯和包圍的內陸國家來說，將銷售對象拓展到中俄以外的國家並非易事，畢竟蒙古深處內陸，沒有出海口（然而蒙古是有海軍的）。。

同時，無限期地推遲了有關向蒙古國提供貸款的雙邊會議，包括原定於近期召開的中蒙政府間會議和中蒙礦能合作會議。而此時的蒙古正陷於貨幣與國際收支危機當中，原定12月10日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國家開發銀行等開會磋商。據說貸款總計劃是40億美元。

內閣成員與世界銀行和國際金融公司代表團就蒙古的經濟問題交換意見

蒙古駐印度大使岡包勒德致信印度外交部，請求印度出面介入「武斷對蒙古貨車收費」一事。根據印度媒體的報道，他還致信印度總理莫迪，要求印度進行經濟援助。他稱印度的沉默將被理解為「站在立場」。

印度則表示正在落實2015年（一年前的..）向蒙古承諾的10億美元貸款，來幫助其渡過難關。同時印度謹慎地避開蒙古國與的糾紛，提到蒙古國的危機既源於其他因素，同樣也源於償債問題。然而遠水能解近渴？以及三哥到底有多少水可用，是可懷疑的。

似乎關係不錯

再遠我也要插一腳

緩和中蒙關係顯然是蒙的唯一選擇，2017年蒙古外長蒙赫奧爾吉勒表示，蒙古政府對達賴不久前竄訪蒙古給蒙中關係帶來負面影響表示遺憾。王毅表示，希望蒙方認真吸取教訓，恪守承諾，尊重中方重大關切和核心利益，為推動中蒙關係改善切實作出努力。

王毅會見蒙古國外長蒙赫奧爾吉勒

雖然現代蒙古國佔據了蒙古高原的核心地區，但高原周邊的重要濕潤地區皆不在其手中，被嚴重限制的蒙古國事實上成為一個領土廣袤的城邦國家（國土面積全球排名19，300萬人口，首都烏蘭巴托佔130萬）。

邊緣盡失，僅剩高原

蘇聯勢力的退出並不等於蒙古的強大，在中俄之間無論一邊倒，還是搞平衡，還是悄悄引入第三鄰國，都要如履薄冰，莽撞不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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