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戀攤上大事：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當初戀攤上大事：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作者：徐俊霞

一、美好的初戀被父母棒打鴛鴦

18歲那年，我和吳軍在大學校園裡相戀，吳軍其貌不揚，卻很有才華，幾乎每個月都在《詩刊》上發表文章。他年長我六歲，非常寵愛我，我發脾氣，使性子，他像哄小孩一樣逗我開心。

畢業了，他想帶我回他的家鄉貴州發展，我並無異議，然而我的父母卻死活不同意，他們嫌棄吳軍長得太丑。老爸以斷絕父女關係相要挾，把我鎖在房間里，沒收了我的手機和錢包，不允許我出門。

老媽也苦口婆心地勸我：妮，咱好歹找找也比這個人強吧，你看他還不到30歲，就禿頂，比你爸長得還寒磣，你帶他回家，親戚朋友還以為你找了個爸爸。

其實父母更深層的憂慮是捨不得我遠嫁他鄉，儘管吳軍承諾不回他的老家山區，在貴陽成家立業。他的口頭承諾在多年經商的老爸面前是那麼蒼白無力，老爸怎麼也不相信他會給我幸福。

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他們滿心希望我找個願意留在北京的男孩。我和父母鬧脾氣，絕食，老爸一氣之下把我送回了山東老家，交給祖母看管。

我從小和祖母感情就深，他們以為祖母能勸動我，讓我斷了和吳軍好的念想。我在老家待了三個月，茶不思飯不想，祖母看著實在心疼，就塞給我幾百元錢，讓我搭車回北京。

回到北京后，我才得知吳軍已經回老家了，我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頭，一時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只好在家閑著。老爸老媽反而勸我多出門走走，多和同學朋友聚聚。

常海也是我的大學同學，只不過我們同班一年後，他就轉到了別的系，我們是在一次同學聚會上偶遇的，他走過來握住我的手一個勁地晃：「簡妮，畢業這麼長時間了，好幾次同學聚會都沒見到你，我想死你了。」

我嘴上打著哈哈，心裡說：咱倆熟嗎？你怎麼會想我？同學會上，到會的同學都留了電話號碼，我和常海也互留了聯繫方式。

二、愛情之花重新綻放

聚會後，我就把常海的電話號碼丟在一邊了，老爸讓我到自家公司幫忙，我懶得去，我還陷在舊日戀情里無法自拔，心裡別不過勁來。

常海有事沒事地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郊遊，聽說我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他懇切地邀請我：「我成立了一家小公司，你來給我幫忙嗎？」我心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事做，心情總會好一些，於是，就答應了。

常海的公司說白了就是一家皮包公司，他負責在外面跑印刷業務，我負責打理公司的內部事務，整理一下賬目。常海攬到業務，就轉給印刷廠，他從中抽取一部分差額。有了這樣的朝夕相處，我和常海確定了戀愛關係。

老爸老媽還是反對，這次他們不是嫌人家醜了，他們嫌常海窮，嫌棄他出身農村，一無所有。這次，我是吃定秤砣鐵了心，和父母抗戰到底。父母見我意志堅決，又看我年齡大了，便默許了我和常海的交往。

常海的老家在四川廣元山區，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我作為女朋友第一次跟他回老家探親，一路上，他忐忑不安：「妮，到了家，你多包涵，我們家條件差點！」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何時變得這麼不自信了？

常海的老家坐了火車，坐汽車，下了汽車，還要走山路，他的父母住在三間土屋裡，屋子裡簡陋無比，兩個哥哥的住房略微好一些，但也沒法和城市家庭相提並論，這個家給我的印象不是一般地窮。

工作上，常海是個很努力很上進的男孩，私底下，他對我很好，溫柔體貼，呵護有加，不捨得我吃一點苦，做一點家務。三年後，常海成立了自己的印刷品公司，購置設備，招兵買馬。我們的感情也瓜熟蒂落，在我父母的張羅下，我們舉行了熱熱鬧鬧的婚禮。

我年齡小，暫時不想要孩子，不想讓第三者打擾我們的兩人世界，長我三歲的常海點頭應允：「妮，等你準備好了，咱再生一個眼睛像你，鼻子像我的寶寶。」

婚後第四年，我才生下女兒。常海對女兒寶貝地不得了，不管工作多忙，他都按時回家，給女兒講睡前故事，哄女兒睡覺。

三、初戀的消息不絕於耳

常海知道我和吳軍談過戀愛，也知道我的父母曾經非常激烈地反對我和吳軍的交往。婚前，他小心翼翼地問我：「你和吳軍發展到哪一步了？」我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舉起右手保證：「妮，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問這樣的傻問題。」

一別數年，我和吳軍再也沒有聯繫過，他的消息都是同學們無意中透漏的。大學同學原來在網上有個同學錄，吳軍時常登陸，常海偶爾登陸，我從沒上去踩踩，留個腳印，同學們都知道我和常海是夫妻，常海就是我的代言人。

我和常海戀愛那幾年，聽說吳軍生活地不錯，在貴陽有了一席之地，采寫的法律報道遍地開花。

我和常海新婚那年春節，吳軍的老鄉到北京出差，談起吳軍，好像從北京回到老家后，他就結婚了，老婆是中學老師，女兒都好幾歲了。我聽了，心裡聊作安慰。

常海並不希望同學們當著我的面談論吳軍，他總是那麼小心眼，害怕他閨女的媽被別的男人拐跑。

常海樣樣都好，對待雙方家人也沒的說，唯有一點就是大男子主義嚴重，他希望我以他和女兒為中心，不要出去工作，不要和男同事、男同學頻繁交往。為了家庭的長治久安，凡事我都以這個家為首，做著一份可有可無的工作，和異性同事朋友保持著一定距離。

前兩年，苗子去貴州旅行，是吳軍接待的。苗子告訴我，吳軍現在混得不錯，在單位里擔任要職，深受老總的器重，吳軍剛換了一套大房子，女兒快上中學了，他還給岳父岳母報旅行團去海南度假呢！

天有不測風雲，再聽到吳軍的消息時，竟然是晴天霹靂。去年年底他換了一家新單位，購置了一輛私家車，開了才八個月，就出事了。老婆和他鬧離婚，女兒也跟著老婆走了。

既然知道了，就沒法無動於衷，我心裡七上八下，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沒有家，又攤上這樣的事，如果再進監獄蹲幾年，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四、初戀酒駕釀成交通事故

那天晚上，常海故意找茬和我吵架，我了解他心裡的疙瘩，我開誠布公地和他談心：「沒有人能取代你和女兒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如果你不信任我，如果你成天疑神疑鬼，我們的好日子很難維繫下去。」

常海不發一言，背對著我睡去。

連續三天晚上，我都徹夜難眠。第四天，我終於病倒了，頭疼、肚子疼，渾身不對勁，做不了飯，也吃不下飯。

傍晚，我讓常海帶女兒出去下館子，他問我想吃什麼，回頭給我帶回來，我有氣無力地說：「不用管我，我沒胃口。」常海回來時還是給我帶了一份夜宵，我象徵性地吃了兩口，就推到了一邊。

那一夜，常海起來了好幾次，給我按摩頭部，給我端水，抱著我，安慰我。

第二天早晨，常海帶我去醫院，樓上樓下跑了幾個來回，看了內科，又做體檢，也沒查出什麼毛病。常海找了個熟人，那位大夫給我檢查一番說：「沒什麼大事，最近是不是生氣著急了？」

我點頭稱是，大夫囑咐常海：「她體質弱，盡量不要讓她生氣，也別累著。」常海額頭的汗都嚇出來了：「好的，好的，我以後一定注意。」

從醫院回到家裡，我還是頭昏腦脹，苗子打電話給我，說她和吳軍通了個電話，吳軍的情況比我們想象中嚴重。高中同學聚會，他原是好心帶那位外地同學到他家中休息，孰料路上為躲避車輛撞到了欄杆上，副駕駛座上的同學就飛了出去。

一場同學聚會，人家搭上一條命，他一夜之間回到解放前。死者上有老下有小，家屬索要的賠償款數額巨大，他借遍了親戚朋友、同事，才湊了40多萬，再也借不出錢來了。

聽說吳軍還在外面活動，我的心略微放鬆了一些，當苗子說到湊不齊賠償款，吳軍得坐三年牢，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北京和貴州相距千里，幫他托關係找律師都不現實，唯一能幫他的就是在經濟上施以援手，可是經濟上……

為了女兒以後能上一所好中學，我和常海看中一套學區房，但首付款太多，我本來沒打算買，常海卻向朋友借了20萬付了首付。我們自己都負債纍纍，還能拿出錢幫助吳軍嗎？

五、夫妻同心助初戀渡難關

我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人，吳軍的事讓我愁腸百結，那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常海已經送女兒去上學了，床頭柜上放著一張便箋，上面是常海的留言：妮子，這是吳軍的電話號碼，你給他打一個吧！

知妻莫若夫，最了解我的人還是常海。

拿著電話號碼，我猶豫了很久，屈指算來，與吳軍已經十三年沒有聯繫了，打電話說什麼呢？不打，心裡又委實不放心。

我鼓足了勇氣播出了吳軍的電話，吳軍竟然沒有絲毫的驚訝，我簡單了解了一下他那邊的情況，隨後說：「如果需要幫忙的話，你知會一聲，沒有多還沒有少嗎？」

吳軍樂呵呵地說：「我已經儘力了，實在湊不出，大不了去坐幾年牢，好好休息幾年。」都這會兒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心態挺好。

通話之後，我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沒幾天，就得知吳軍被死者家屬挾持在賓館里……苗子攢了一個局，號召在北京的同學給吳軍捐款。

我和常海商量：「變賣一下我的金銀首飾吧，咱家正是困難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可以動用的資金了。」說著，我拿出了我的首飾盒。

常海一把按住：「妮，你說啥呢？這裡面有你祖母留給你的玉鐲，你母親送你的項鏈，還有結婚時，我送你的戒指，這些都是有紀念意義的。」

我的淚不由地流了下來，不到山窮水盡，誰會想到賣自己的嫁妝？

常海攬住我的肩：「交給我，我來想辦法。」三天後，常海交到我手上3萬元錢，我張大嘴巴望著他：「你又向別人借錢了？」「沒有，我把公司那輛閑置的二手車賣了，賣得急，價格低點。」常海故作輕鬆地說，「給苗子送去吧，讓她趕緊給吳軍打過去。」

我莞爾一笑：「不，要送也是你去送，代表我們兩個去送。」常海恍然大悟：「好，一切都聽老婆的。」北京的同學有捐兩萬的，一萬的，也有捐2000，3000的，苗子整整湊了15萬打給了吳軍。

一周后，我的手機上收到吳軍的簡訊：謝謝你，謝謝常海，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你們的情誼，日後我一定還上，常聯繫！

我回道：你客氣了，遇到合適的人再成個家吧，過好自己的日子，經營好自己的家庭，不聯繫也沒關係。

晚上休息時，我把吳軍的簡訊拿給常海看，我鄭重地說：「謝謝你，老公！」

常海咧著嘴笑了：「老婆，你什麼時候變得跟我這麼客氣，吳軍是你的同學，你的朋友，也是我的同學，我的朋友呀，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把頭靠在他寬厚的胸前，禁不住熱淚盈眶，忽然想到一句話：彼此安好，才是晴天。

作者簡介：徐俊霞，媒體撰稿人，筆名：海風，齊魯海風（haishangfeng2016)一個有血有肉真性情的女子，與你一起分享最走心的文字，最接地氣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