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工作報告對人民幣匯率戰略定位的重大轉變意味什麼

關於人民幣匯率，2017年政府工作報告的提法有了重大轉變，這個提法就是「堅持匯率市場化改革方向，保持人民幣在全球貨幣體系中的穩定地位」。而此前多年政府工作報告，包括高層的提法均是「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穩定」。

這個微妙的變動意味著什麼呢？央行副行長易綱在兩會上表示，保持人民幣在全球貨幣體系中的穩定地位主要包含三層意思：其一，去年人民幣加入SDR，進入全球貨幣第一陣容。其二，人民幣的穩定地位在過去十年明顯上升，未來還將維持這種態勢，即它是很有信譽的，對各大貨幣有彈性但又總體穩定。隨著綜合國力特別是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人民幣未來的趨勢將會保持穩定和相對強勢的特徵。其三，人民幣國際化，在貿易和投資中用人民幣結算，是一種發展趨勢。人民幣國際化是市場化、水到渠成的過程。

而筆者認為這個提法意味著人民幣戰略的重大轉變。

首先，此前提法「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位置上的基本穩定」，這個提法首先預設了一個人民幣匯率有一個合理均衡位置的前提，而且這意味著政府能夠測算出或者意識到人民幣有一個合理均衡的位置，而去維持這個位置。從2014年人民幣面臨較大的貶值壓力以來，央行事實上為了維持這個位置實行了各種手段，一方面是輿論引導，一方面是資本進一步管制，一方面是通過外匯儲備干預市場，一方面是犧牲離岸人民幣市場，增加做空人民幣的成本等等。

如果政府還對於人民幣匯率戰略定位為保持在合理均衡位置上的話，那麼到底哪裡是均衡位置，6.1還是現在的6.8？這就說不過去了。

事實上，比如很多研究者認為匯率沒有均衡位置，而且絕大多數人認為匯率的均衡位置不是測算出來的，並且由於國際金融經濟政治局勢和國內的經濟政治變動不居，這個均衡位置也是變化的，所以到底一個貨幣的均衡位置在哪裡是很難判斷的。而筆者認為此次政府拋棄均衡匯率的預設至少在他們看來均衡位置很難確認，或者已經不重要，而且維持這個均衡位置也不重要。

那麼重要的是什麼呢，就如新報告所說的，人民幣在全球貨幣體系中的地位是最重要的。從目前來看，能夠說明人民幣在國際貨幣體系中位置的，就是去年人民幣加入SDR。

去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宣布啟用包括人民幣在內的新的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並宣布決定新定值期內特別提款權價值的新貨幣量。自2016年10月1日起，人民幣被認定為可自由使用的貨幣，並作為除美元、歐元、日元和英鎊之外的第五種貨幣加入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執董會決定，每種貨幣的權重分別為，美元41.73%，歐元30.93%，人民幣10.92%，日元8.33%，英鎊8.09%。

此外，執董會還決定，自2016年10月1日起，1個SDR的價值等於「1.0174個人民幣+0.58252個美元+0.38671個歐元+11.900日元+0.085946個英鎊」。

1.0174個人民幣，是1SDR的10.92%，所以我們可以計算出：1SDR=9.3168元人民幣；同理，我們可以計算出：1SDR=1.3958美元。

SDR是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行的貨幣，該貨幣原來跟黃金掛鉤，現在是跟五種貨幣掛鉤，即1單位SDR=美元份額+歐元份額+人民幣份額+英鎊份額+日元份額，SDR的發行量是有限的，任何國家都可以儲備SDR，但各國的SDR額度由IMF分配，是各國央行持有的一種名義上的儲備貨幣，可以與黃金、自由兌換貨幣一樣充當國際儲備。

一國貨幣如果成為特別提款權構成貨幣，那麼將被認為是世界貨幣，具備世界範圍的儲藏功能。IMF每五年評估一次SDR貨幣籃子。到目前為止，SDR貨幣籃子中僅有的一次貨幣替換出現在1999年，當時是用歐元取代了德國馬克和法國法郎。

去年加入SDR，意味著人民幣成為國際貨幣，並成為世界第三大的貨幣，那麼目前政府更加強調的還是人民幣的國際化，而這個國際化最重要的表現就是人民幣在SDR中的份額，至少從目前可以獲知的信息看，政府的這一戰略轉變，就意味著未來央行的一個重要職責是守住人民幣的這個地位不能變。 然而，作為一個貨幣在國際上的地位，在SDR籃子中的佔比只是一個指標，而且不是最重要的指標，一個貨幣在國際上的位置，主要看起結算量、交易量以及儲備量，這些指標上人民幣還差的很遠，而要是對應經濟目前的體量以及在世界經濟中所佔的影響力，這幾個指標還有大幅提升的空間。

根據公開資料，以人民幣結算的對外貿易從2010年的0%激增到2015年的26%，但之後已下降到16%。2016年頭九個月跨境人民幣支付同比下降16%，反映人民幣在貿易和跨境投資方面使用有所下降。

根據渣打銀行公布的最新調查顯示，去年全球主要國際金融中心的人民幣使用量減少10.5％，至去年12月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比例降至逾3年低點。去年12月商品貿易僅有11.5％以人民幣結算，創2013年9月來新低，且低於上年同期的28％。2016年以人民幣結算的商品貿易額較2015年減少了36％。這是由於去年人民幣貶值以及政府實行的嚴厲的資本管制。

另外，目前人民幣在匯市交易中佔比少，而且增速也在下降。據國際清算銀行，2013年人民幣為第九大交易貨幣，比2010年上升七位。此後這個排名幾乎沒有變動，今年排在第八位。

如果字面理解政府工作報告中對人民幣匯率的戰略定位，那麼央行今後的任務就應該是不斷提升人民幣在國際貿易中的結算量、交易中的使用量以及儲備量等等，而要維持這個量，一方面要加快人民幣市場化改革，一方面也要維持人民幣匯率的穩定，而這顯然是一個非常矛盾的選擇。

當然人民幣國際化，以及在國際貨幣中的位置最終決定於的經濟實力，還包括政治軍事外交等等，而從貨幣金融方面來講，央行一方面要加快人民幣市場化改革，一方面也要維持人民幣匯率的穩定等等，並非央行一己之力所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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