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基斯坦渣男到髒亂差的海底撈，還有多少眼前惡行被輕易原諒

文/辛上邪

如果不能認識到惡，僅談善良是沒有意義的。對惡視而不見，善又從何說起？」

言之有理。對惡的忽視、原諒在我們周圍太普遍，屢見不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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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曾刊登：「北京時間8月25日，社交網路大V發文爆料，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巴其斯坦籍學生欺騙女性，用針孔攝像頭偷拍與女生的性愛過程，並將視頻上傳到境外色情網站。

爆料中還指出，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一位管理層人員和他的導師也知道此事，還有意包庇，並繼續為其提供獎學金等生存手段。爆料文章中附上了多張不雅照片，還有一受害女生的留言截圖、該留學生工牌和正面照。

受害女生截圖指出該巴其斯坦籍男子的姓名，在家鄉有老婆孩子，在與無數個女生保持著不正當關係，自己是無意間發現的，等等。」

在已經廢止了「流氓罪」之後，兩性之間不涉及金錢交易、自願的性行為更多被認為是道德層面的事情，但該男子偷拍性愛過程、上傳到境外的色情網站，肯定是違法行為。如果他在和女性交往時故意隱瞞已婚的事實，就更難逃罪責。但是，這樣的人，為何會被所在的求學機構的管理層人員和導師包庇？也許考慮到國際影響、國家友誼？也許是「心照不宣」的理解？

這種包庇無疑是對惡的忽視、原諒，也是對惡的縱容——該男子能「與無數個女生保持著不正當關係」絕非短時期內做到的。他的獸性的發展除了個人原因，與客觀條件下「寬容」的氣氛密切相關。高高在上的包庇是對惡的最大的助長。

數年前，某知名學者客座講學時猥褻女學生，理由是該女生太美、他實在難以克制肌體的衝動。回到本校后，並未受任何處罰，還被一些人美化為「性情中人」、「不裝」、「男人嘛，可以理解」等等。受侵害的女生則被框定在「蒼蠅不叮無縫蛋」、「一個巴掌拍不響」的種種假設中。如此神邏輯正像這位巴鐵渣男到現在還未見受到任何處分，而被他拍攝的受騙的女性則被網友罵為下賤——誰讓她們跟外國人睡？

男人放縱就可以理解，被他們侵害的女性只能是活該倒霉。對這些女性的建議是穿著要保守、要有安全意識、避免和男性獨處一室、遠離外國男人，而沒有人想到對一隻狼的縱容會讓更多的人恢復獸性，讓更多的狼在人群中遊盪。留學生的不良舉止絕非這一例巴鐵渣男，教授被稱作「叫獸」也是事出有因。

為什麼發現了狼還任其在人群中遊盪，反過來斥責受害者被狼咬了？管住狼，大家都安全。

— 02 —

前幾天，《法制晚報》曝光了海底撈火鍋北京的兩個分店令人吃驚的狀況：「記者陸續在海底撈勁松店后廚的配料房、上菜房、水果房、洗碗間、洗杯間等各處均發現了老鼠的蹤跡。有的老鼠會爬進裝著食物的柜子里。」

「當洗碗間工作並不是特別繁忙的時候，工作人員會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洗碗。用來清掃地面、牆壁和下水道的掃帚和簸箕還會用作清理洗碗機和儲物櫃。清掃工作完成後，員工簸箕和抹布會被放入洗碗池內清洗，掃帚會被放在洗碗機傳送帶上面瀝水。」

「海底撈勁松店的洗碗機清洗餐盤採用高溫消毒，洗碗機雖然每天都會打開清洗，但是只是清洗表層，內部的油污並沒有祛除。……洗碗機蓄水池內沾滿是油污和食物產渣，掉落在蓄水池內的盤子被油污覆蓋，隱約可以看出輪廓。」

「臨近下班，後堂各組成員開始打掃衛生做收尾工作。後堂下水管道堵塞，配料房的工作人員打開了下水管道的擋板，清理堵塞的垃圾雜物。他們所使用的清理工具正是供顧客吃火鍋使用的漏勺。」

「記者通過面試和入職培訓後進入海底撈勁松店」，卧底數月寫出了這篇證據確鑿的報道，所揭露的內幕令人作嘔。發布后立即引起軒然大波。然而，緊接著海底撈公司發布了「態度坦誠」的道歉信、發表了被網友總結為「這鍋我背、這錯我改、員工我養」的整改聲明后，奇迹出現了——在一些「管理大師」讚揚的導向下，群眾紛紛表示可以原諒海底撈（有的謹慎地表示，「只可以原諒一次哦」）。

數月的暗訪天天如此，換了兩個店都是這樣，能是偶然現象嗎？況且，記者卧底時，店裡已經找過除鼠公司，卻沒有效果。

輕易地接納道歉信、相信整改、更有人表揚海底撈會公關——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痛的寬容是對惡的鼓勵，是在張開雙臂對商家說，「來吧，盡情地傷害我吧！」其他飯店盡可以效法——廚房髒亂差有什麼關係？被發現了可以抵賴，抵賴不掉可以誠懇道歉。

面對同樣的食品安全問題，台灣省民眾則表現出不一樣的態度。1958年起步於榨油廠的頂新公司經過半個世紀的發展，一度成為國際化大型上市集團，旗下有康師傅、味全、德克士、布列德、全家便利店、台灣之星電信等知名品牌。其規模、資產、影響力非海底撈可比，僅全家便利店在台灣省便有三千餘家門店。

但是，2014年被爆料涉及餿水油、飼料油事件后，企業發展嚴重受阻。先是警方介入，集團忍痛離開根基行業、宣布全面突出油品市場，繼而在資金不足時拋售了被稱為台灣第一地標的台北101大樓的部分股權，緊接著是民眾抵抗下各品牌銷售不暢，導致旗下公司紛紛「去頂新化」。2017年1月1日，台灣康師傅食品股份有限公司正式解散。而民眾對頂新的抵制仍在繼續。

一場地溝油事件持續了兩年尚未完結，並扳倒了「康師傅」這樣的巨人企業，可見民眾對地溝油的反對決心之大。

什麼樣的顧客決定了什麼樣的市場。貪圖便宜購買假貨的買家縱容了假貨的泛濫，原諒鼠害和髒亂差廚房的食客會如願以償地吃到更多骯髒的事物，和地溝油不共戴天的民眾以後受地溝油之害的幾率也會降低。

那些有意無意帶領群眾為海底撈開脫的「大師們」，是在為今後自己的外出就餐埋下衛生安全隱患的地雷。

— 03 —

致力於兒童救助工作的女作家陳嵐日前在南京火車站等車時，目睹了男青年公然猥褻幼女的一幕。她沒有直接報警，而是發微博報警。南京火車站警察局迅速查清了這一案件。男青年是幼女的哥哥，幼女是家裡的養女。事發時，他們的父母就在旁邊，卻視而不見。可想幼女在家時的處境。

南京火車站猥褻女童事件圖

一些網友發言，說這是家務事、女孩子長大了肯定嫁給哥哥、早晚都是被摸，再說，摸一摸又能怎麼樣。還有人說，這名女孩如果不被收養，說不定處境比這個還差。毫無是非觀念的言論、冷漠的人群正是猥褻之罪的社會溫床。

未成年時被猥褻、性侵會怎麼樣？——林奕含自殺了，生前出版了《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少年時被補習老師侵害的經歷多年不能忘記，導致了她的抑鬱症及死亡。林奕含不是個例，只不過她是受害者中死得「轟轟烈烈」的一個。更多的是對兩性關係、愛情、家庭都很難有正確的觀念、難以接納，或默默地被心理疾病折磨，在殘破人生中獨自痛苦。

林奕含

事發后，涉案的補習老師陳星被警方控制。但由於證據不足，林家不起訴、也不提交林奕含的日記等物證，陳星114天後被釋放。

陳嵐選擇發微博報案可能與她多年來的實戰經驗有關。由於救助被打、虐待、猥褻的幼兒，她曾多次遭受威脅，甚至被打成腦震蕩。不僅兇手恨她，兇手的親屬也罵她多管閑事。那些謾罵陳嵐的人和林奕含的父母一樣，是用各種方式在助紂為虐。被輕易原諒的惡不會改過自新，只會越來越強大。

美國司法部曾做過調查，17%的有前科的人會再次犯罪。而像陳星一樣從未被定罪的罪犯們毫無疑問地會屢屢犯罪。防範、制止都來不及，再抱著無所謂的心態從旁看熱鬧、甚至成為幫凶，不是有病是什麼？！

「大局為重」、「睡幾個女人算什麼」、「單位的名譽更重要」、「領導的臉往哪兒擱」、「這事兒和我有什麼關係」、「這樣的現象不是太常見了嘛」、「他們還算比較有良心的、至少還道了歉」、「摸幾下又死不了」、「為啥別人沒事兒，她就出事兒了，肯定是她自己不檢點」、」別人的家務事，少管閑事兒」、「警察都不管，你出什麼頭」、「有錯政府早說話了，咱小老百姓操什麼心」……為惡開脫的話可以輕鬆地說下去。白岩松說，「當所有人都把慾望當理想，把世故當成熟，把麻木當深沉，把怯懦當穩健，把油滑當智慧，那隻能說這個社會的底線已被擊穿。」如果一個社會沒有底線，那會怎麼樣？

加拿大歷史上的排華持續了幾十年。上個世紀初，排華嚴重時，白人無業流民曾聚眾去唐人街械鬥。一條街的商戶都被打得閉門不出，不敢反抗。流民們打得過癮，一路殺下去，衝到了日本人聚居地。日僑拿著菜刀衝出來對打，白人被打得落花流水。日本偷襲珍珠港后，加拿大政府效法美國政府，將日僑集中圈禁，造成了加拿大歷史上的排日事件。1988年，加拿大政府對日僑就排日事件道歉。二十年後，對華裔就排華事件道歉。排斥得輕的反而收到道歉早，一方面是日本比強大得早，另外也是日裔的強硬態度。對惡的反對要堅決，柔軟的接納不會融化惡。

2013年，加拿大一小區郵箱被人寫上「No More Chinese」（不要再有人）的字句

就在北京的海底撈發生問題后，新加坡海底撈門店在當局例行檢查時被發現，一名店員處理食物時沒有戴手套，違反了新加坡衛生法規。根據新加坡衛生法規，這類違規可以被罰款近1萬元人民幣，或被暫時吊銷營業許可證。新加坡海底撈對涉事員工進行了處理，增加整改力度，歡迎人們去參觀后廚——鼠害和髒亂差在新加坡的海底撈店顯然不存在。

同樣的海底撈，在不同的國家表現不同，再次說明：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效仿，不以惡小而不抵制。

希望人間充滿愛，首先要對惡警醒。否則就是在垃圾堆上開宴會——再好的美食、華麗的衣飾、動人的祝酒詞也無法改變環境的惡臭。

還要繼續以原諒、包庇的態度縱容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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