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 | 漸漸淡去的習俗之婚事

文 / 小雅

老家的習俗很多很多，記事起就聽老人們常說些婚喪嫁娶的事，聽的多了也就刻畫在腦海里了，時至今日再回憶起來仍能如數家珍一般娓娓道來。這篇聊聊紅喜事——婚事。

印象中最深刻的當屬結婚時的婚宴，大人們管它叫席面。那個年代窮，沒啥好吃的，難得在誰家辦喜事的時候見到葷星罷了。

誰家要是定好哪天娶新娘子，好嘛！頭幾天甚至頭一個月，前後趟房家家戶戶都被通知個遍，大人孩子都幫著張羅婚禮當天的用具，你家出幾個盆，他家出幾個碗，桌椅板凳那更是可街（gai）的借個遍。

廚具都安排妥當后，接下來就是人員的配置了，接新娘一般都是齊對幾個十七大八的面貌姣好的姑娘小夥子。

婚禮當天在娘家的鞭炮聲中，來娘家接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到了娘家，新郎進屋背起一身大紅西服的新娘，在娘家媽（婚禮當天娘家媽是不允許跟著送親，只能送出自家院子）的淚水和不斷叮嚀聲中隨著娘家的親屬走出院子，待接出新娘子，小夥子們就會抬著娘家陪送的嫁妝，姑娘們就站在兩側伴著新郎新娘一路隨行，大部隊一路敲敲打打地回到婆家進行下一步的慶典儀式。

隨著迎親回來的隊伍踏進衚衕口時，早已準備好了的幾大掛鞭炮麻雷子一起被點燃了，在硝煙的味道和炸耳聲中，新娘子被接到了新房，脫了鞋子上炕坐福。

待約定好的時辰一到，穿著中山裝的知賓（現在叫婚禮主持）大步走上一個用磚頭搭建的高台上，大聲喊道（必須是喊的，人多嘈雜，又沒有話筒）：各位親朋好友，各位來賓大家好！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在這陽光明媚的大好時光，迎來了張XX的大兒子和李XX的三丫頭的婚禮，首先感謝娘家的諸位親朋好友不辭辛苦，一路把李XX的三丫頭送到婆家，我代表婆家人表示衷心的感謝，更感謝新娘子的父母給婆家養育了一個這麼好的媳婦。老張家能娶到她也是上輩子積了德嘍！好，我就閑言少敘，最後祝新郎新娘能夠互敬互愛，比翼齊飛，來年爭取生個大胖小子。下面就開席，有啥照顧不周的地方請娘家人多多海涵哈！最後祝大家吃好喝好！

其實，他這套說詞人們早都聽慣了，一般娘家婆家的人在這一天都沒啥說道，就是怕給這夫妻倆以後的生活帶來晦氣，基本沒有人會不懂禮數地挑東挑西。席面的布置一般人家都分兩悠擺席，第一悠是娘家人先吃，分別把桌子擺在兩三家，一家擺個三至五張桌子，然後在搭建好灶台的那家，廚師把提前幾天就準備好的菜一頓神炒。幫廚的也都是前後趟房的嬸子大娘們，挑幾個手腳麻利的輪番上菜。酒水在我的印象中最好的人家就是那種小金斗，老道口之類的，只有主桌席上才有一瓶西鳳酒或五糧液之類的好酒。菜上來一般都是先上四個涼伴，兩葷兩素，等上完冷盤後接著上硬菜，雞魚肘子扣肉，再炒幾個肉菜，一桌十四個到十六個菜基本齊活。

知賓及娘家的老輩兒親屬被安排在主桌席。開席之前，知賓站起身，下面新郎新娘給公婆敬酒，就看幾個幫忙拿來酒杯，新郎新娘把倒滿酒的酒杯雙手敬給父母，新娘在知賓的示意下怯怯的叫了聲爸媽請喝一杯媳婦敬的酒，就看開心得合不攏嘴的公婆一邊哎哎地答應著，一邊在挎兜里掏出一個大紅紙包。知賓大聲宣布：媳婦一聲媽賞錢一大沓，從今後父慈子孝，婆媳和睦，歡歡喜喜成一家。

隨著大家的一陣鼓掌聲落去，其它桌的賓客也都不客氣的開始吃起來。就看這一趟房熙熙攘攘的可街（gai）筒子都是人，大人孩子的喧囂聲把場面渲染的那叫一個熱鬧。

「二嫂這桌的冷盤再給添點唄......」

「小琴吶再給這孩子添一碗飯過來......」

「張哥，今天是你家的好日子，一定要多喝點哈！」

「老劉啊！你為了孩子們的婚事沒少費心，可是勞苦功高，來我敬你一杯，我幹了你隨意哈！」

「哪裡哪裡，好，今天我捨命陪君子跟你一起幹了！」

「這才夠意思嘛！哈哈哈，來，再添上。」

酒桌上的豪爽無處不在，大人孩子吃得都不亦樂乎。

「小東，你別亂跑啊！等娘家客（qie）吃完了你們幾個才能上桌，聽到沒，別跑遠了，我可不招呼你了。」

「聽見了媽，我們幾個就在房山頭摑撲克，你一喊我們就過來啦！」

幫忙的劉嬸大聲喊著她家的老疙瘩，生怕孩子跑遠，自己又照顧不過來。

大約一個多小時后，在新娘新郎的幾次輪番敬酒點煙之後，娘家人吃得心滿意足，紛紛離開。新娘新郎跟婆家的長輩站在衚衕口恭送娘家人走出好遠。

接下來，大家再手腳麻利的幫忙把桌面收拾乾淨，板凳擺好，等著第二悠招待婆家客（qie）。婆家人就沒啥說的了，都很隨意地落座，菜飯上齊，老老少少的又是一頓喧囂，推杯換盞，你敬我讓，猜拳行令。整蠱新郎新娘各種鬧。王家老大手裡拿著一個用線繩拴著尾巴的大蘋果，站在椅子上，幾個簇擁著新娘新郎背著手用嘴去啃蘋果，等他們的嘴剛要貼到蘋果時王老大急忙把蘋果拉上去，這樣兩個人就會臉貼臉撞個正著，引起一片歡笑聲。然後有人起鬨再來，幾次下來把這兩人弄得是哭笑不得，紛紛求饒。人群里更有甚者提議讓他們親嘴，羞的新娘子臉通紅通紅的。百般抵抗無果后不得不照做。

有幾個淘氣的半大小子借著酒勁端著花生紅棗上了新房的大炕，可炕亂揚。炕上面鋪著大花的地板格，大絨褥子上是緞子面的兩床棉被，一對刺繡著鴛鴦圖案的枕頭靜靜地放在上面，牆上的大紅喜字把整個新房打扮得無處不透著喜氣。

年輕人的鬧劇也隨著時代的進步在不斷更新，當時能經得起如此折騰的新人也就算是好的了。在人們守舊的思想里，親熱的鏡頭足以趕上今天的三級片了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鬧婚房的半大小子也都在老輩兒的呵斥下悻悻離開新房，還有幾個賊心不死的約好天黑後來窗戶下聽房根。忙乎一天的人們都幫忙張羅收拾好東西，把桌椅盆碗都擺放在當院，等著主家明天依次送回。等人們紛紛離去，這才圓滿地完成了一場婚禮。

作者：小雅，典型的70后，自由筆者。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裡，做著琴棋書畫詩酒花的夢。在喧囂塵世的一隅，賞讀詩書，耕耘文學園地。用質樸的文字講身邊的故事，不經意間也會隨詩興在詩歌的原野里馳騁一段。想用稚嫩的筆尖書寫不一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