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徵物的力量

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精神分析學家Slavoj Zizek經常在公開演講上分享一則趣事，大意如下：一位朋友去丹麥物理學家Niels Bohr的鄉間小屋做客，注意到門口放了一塊馬蹄鐵。北歐有一個迷信的說法，認為馬蹄鐵是吉祥物，在門檻上掛一隻可以驅邪避凶。「你不是科學家嗎！」這位朋友大驚，「你居然相信這種事？」「我當然不信，我又不是瘋子,」Bohr回答道。「那你為什麼把它放在這兒？」「因為我聽人說了，就算你不信它也能顯靈。」

對於Prada護身符，很多人可能就是抱著類似的態度。Prada護身符是Prada出品的第一個男女通用的配飾系列。「一個掛件擁有哪些特點才能稱其為護身符？顯然是要具有靈性，」網頁上這樣寫道，「這些木質的、貝殼制的、拉長石制、紫晶石制的物件是否真的可以趨吉避凶，部分取決於人們是不是相信象徵物的力量。」

Prada Talisman珠寶系列

Zizek認為現在大部分人看待宗教習俗的態度都是將信將疑，特別是涉及到基督教的時候。Prada對該產品的效能不做承諾，它預見到消費者會有大致相同的反應：出於獵奇的心態，他們很願意追隨這一潮流，並且對產品背後的超現實意義不做嚴肅追究。

我們先回到開頭那個神奇馬蹄鐵的故事。Zizek的理論引發了一些爭議，因為基督教義植根於對上帝虔誠的信仰，這一點不容改變。所謂的「象徵物的力量」源於迷信或習俗，可能在人性之光出現以前便久已存在。到了2017年，如果說護身符能大賣，原因將不僅僅是它作為飾品本身所具備的美感，抑或是Prada沉澱下來的文化影響。根據皮尤研究中心在2012年進行的一項研究，五分之一的美國人和三分之一的年輕人沒有宗教信仰，但是37%的人仍把自己歸為「有信仰」一族。

威卡教是一種異教巫術傳統，據稱是這個國家發展最快的宗教活動。該教朝奉的雙神——月亮女神和角神——可能是促進其迅速擴大的原因。女祭司Margot Adler曾有一句名言這樣寫道，「巫術可能是與現代科學相容的少數幾項宗教觀點之一，它容許人們對其方法、傳說甚至傳統持懷疑態度。」威卡之所以能適應我們的時代，是因為它能與理性思想和諧共存。當理性思想行不通了，大部分人仍然會毫不猶豫投身於奇幻力量。在歷史上的動蕩時期，以及無法按照常理歸因的幻滅發生時，女性遊行隊伍的前列總是堅守崗位的女巫。在試過了所有方法均告失敗后，她們只能施展法術來喚醒政治領袖的意識，或將他們趕下台。幾個月前，Lana Del Rey在Twitter上表示，她在每個殘月出現的半夜也會「作法」。

1692年 塞勒姆審巫案

因為女巫插手政治的事件屢見不鮮，幾個世紀以前她們多因此獲罪慘遭酷刑。邊緣人群往往成為所有社會問題的替罪羊，被冠以妖言惑眾的罪名。在現代社會，這一做法依然盛行，被壓迫的人群在抵抗和反叛中團結在一起：本地人、移民，當然還有女性，她們在歷史上可謂深受其害。

有說法稱威卡教最初在美國盛行是在1960年代末期，夾雜在同性戀運動以及女性獨立運動之中。到了70年代，威卡教的一個分支出現了，不再信奉角神。不得不承認，女巫和女權主義有太多緊密的交叉，一些學者甚至認為它們本源上就是同一種思想。在現代社會，二者的復興都旨在保護一些權利和自由，必要時不惜訴諸超自然力。第二代女權主義家曾為之努力奮鬥過，現在又岌岌可危了。

其結果是，女巫的傳說以及象徵主義的傳播呈現出銳不可當的態勢：從《薩瓦特》之類的雜誌到電影《愛之女巫》（The Love Witch），再到1996年小眾經典影片《魔女遊戲》（The Craft）正在籌拍的續集，我們深深地為其魔力以及懷舊之情所吸引。

《愛之女巫》（The Love Witch）

今年早些時候，一個名為「我們的未來有什麼？」的展覽在倫敦展出，僅此一晚。這場展覽由The Coven聯合組織，這是一個女權主義者的藝術家集體，它邀請了50多位年輕藝術家重新描繪了一副牌面更為豐富的塔羅牌，塔羅牌的解讀也在當晚的現場完成。Karen Vogel和Vicki Noble也曾在1970年代末期畫過一副圓形塔羅牌，上面的人物大多數都是有色人種女性。其中一些牌，包括死神，塔，寶劍五，權杖女祭司，都出現在了Dior 2018度假系列中。Maria Grazia Chiuri在接受《時尚》雜誌採訪時表示，她希望未來某一天能夠讓Noble在Dior巴黎旗艦店私下幫她解讀一下那副塔羅牌。

Dior 2018度假系列

Dior 塔羅牌手拿包

然而，在Stella McCartney 2017秋冬發布上，她讓模特們穿著特別的圓錐形胸罩走上T台，背景樂唱著「不要破壞我的能量」，伴隨著Princess Nokia的那首《Brujas》。在歌中，說唱歌手將自己重新包裝成了女巫團體中的超級明星。不知是否是巧合，「力量金字塔」在巫術中就是指為了獲取能量，牽著手圍成一圈吟唱的行為。

Stella McCartney 2017秋冬系列

Sarah Burton在Alexander McQueen的創作靈感則來自她在康沃爾看到的一棵魔鬼樹，這是宗教徒們的朝聖地，人們將布條綁在這棵樹的樹枝上，是一種祈願的方式。Tim Blanks將其輕薄的拖地長裙描述為「女性異教的慶典」，長裙上有Druidic刺繡、鍊金術象徵物以及走線裝飾。

還有一個更加休閑的選擇是Preen by Thornton Bregazzi 2017春夏Polo衫，印著五角星形圖案，或是Aries的街頭衣物主打款，印著大寫的「PAGANS」。

Preen by Thornton Bregazzi 2017春夏系列

我們可能還是覺得自己是理性的人，不能去參加迷信的儀式。但是我們還是會因為這些東西好看而追逐潮流，或是因母性的智慧與韌性而崇敬女巫。但是既然我們擁有了這些工具、自信、足夠多的好理由，棄之不用是否有點不合常理？我們不信它有用，只是即便不信，它也可能有用。

Silvia Bombardini

生活在倫敦的專欄作家Silvia Bombardini關注於時尚、青年文化和電影。她常為《ZOO Magazine》、《DUST Magazine》、博客 A Shaded View On Fashion、網站 Büro 24/7和設計師推廣平台Not Just A Label撰文。她如今成為了我們「Coming of Age」專欄的第二位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