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廣《王冠紅人館》財經報告：馬克龍啟動勞工改革，破除沉痾勝算幾何？

8月31日，法國政府公布了勞工法改革相關的5項行政命令，意圖放鬆勞動法規，提高中小企業用工靈活性。"慣壞了"的法國勞工制度如何拖累法國經濟？法國失業率高企不下，此次改革能否破局？此前三位總統都曾對勞工法發起衝擊，都因遭遇強烈反對而退讓，這次馬克龍能成功嗎？央廣《王冠紅人館》為您深度解析法國勞動法能否輕裝上路。

法國總統馬克龍

一、聚焦--法國公布勞工法改革引爭議

8月31日，法國政府公布了勞工法改革相關的5項行政命令，如在僱主無正當理由解僱職工的訴訟中，對勞資仲裁法庭可裁定的解僱賠償金額設立上限;提高解僱賠償的法定金額等，引發各方熱議。

法國總理府提供的資料顯示，新的改革法令包括36條具體措施，其中多項規定有利於提高中小企業用工靈活性。新法令明確規定遠程辦公勞動者將和其他員工享有同等權益；在僱主無正當理由解僱職工的訴訟中，對勞資仲裁法庭可裁定的解僱賠償金額設立上限;提高解僱賠償的法定金額等。

法國政府將於9月18日推出最終版本的法國勞工法改革法案，這項由馬克龍推動的改革舉措目前在法國引起了爭議。據法國《回聲報》報道，由於法國議會今年夏天通過了使政府法令具有法律效力的法案，因此新的改革法令無需經過漫長的議會審批程序即可生效。

二、解析--法國勞動力市場僵化 改革鬆綁勢在必行

法國勞工法過度保護，失業率居高不下

法國當前的失業率為9.5%，相比前幾年年高於10%的水平已有所回落。雖然這一低於西班牙或義大利，但卻幾乎是德國、荷蘭、美國和英國失業率的兩倍。失業率數10年來居高不下，法國歷屆政府都曾承諾要重振就業，但均未成功。上屆政府認定就業市場的固化是造成法國大規模失業的癥結之一，誓言推動勞動法改革，但雷聲大雨點小，不僅未能改善就業，反而引起勞資雙方的強烈不滿。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法國的勞工體系僵化問題由來已久，而且由此導致的嚴重失業現象影響了經濟的發展。逐漸失去競爭力和動力的經濟則更加劇了失業困境，形成曠日持久的惡性循環。希望通過改革重振法國經濟者認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既然歐洲的另外兩大經濟體德國和英國能夠通過有效的改革推動經濟，法國為何不能效仿呢？但迄今為止，法國的類似嘗試均因遭遇強大的阻力而失敗，在就業領域固步自封的"法蘭西特色"始終佔了上風，問題是這種特色並不能讓法國在世界經濟中享有特權，背上大規模失業這一沉重包袱的法國經濟因生產成本居高不下、競爭力持續下降而深陷困境，這顯然是不可持續的模式。在近年來數字經濟和共享模式迅猛發展、傳統經濟模式受到強烈衝擊的形勢下，就業市場若繼續固守成規勢必使法國經濟與世界現實更加脫節。因此，法國就業市場的深層改革勢在必行，法國政府推出的勞動法改革就是為了醫治嚴重失業這一沉痾，釋放法國經濟的動能，應對時代的挑戰。

法國的勞動法規長達3000頁，從工資談判到辦公室通風標準，涉及的內容無所不包。先不說這3000頁的勞工法能否實施，如此龐雜的勞動保護制度，法律長期對勞動力的過度保護，對企業來說，不管是招工、員工福利以及解約，都要謹而慎之。企業在雇傭勞工時顧慮重重，而這也是法國失業率高企的部分原因。

一個簡單的例子可以說明法國失業率高的複雜程度。法國企業受制於勞動法限制，法國用人單位如果解僱簽訂長期就業雇傭合同的正式員工往往會付出很多代價，甚至對簿公堂的事件也時有發生。2011年法國超市家樂福因不遵守最低工資標準規定將被罰366萬歐元。根據每家超市受害員工的投訴情況共有1830項罰款，家樂福總共需支付366萬歐元。法國的最低收入制度，也就是法國人常說的SMIC(Le salaire minimum de croissance)從2016年1月起再次上調。法國的最低工資增至1466.62歐元(151.67小時/月，稅前)，稅後大約1200歐元。還有，在法國的公司還要給員工繳各種保險(Cotisation)大約佔工資總額的8%，引得不少企業主"為財所困"，難以騰出資金開拓市場與產品研發，進而造成市場競爭力下降，一些企業甚至因此徹底退出法國市場。

所以，在法國，人工費是一項很大的支出 。法國公司聘用一個人會很謹慎。當然，法國對失業人員的補貼和家庭最低補助，也會助長一部分人的懶惰，從而進一步增加失業率。在法國，有部分人幾乎完全依靠政府提供的各種福利生活，長期就業合同通常不明確標示合同終止期限，如果被炒魷魚可以立刻申領失業補助。並且勞動法中，企業不可以輕易解僱員工導致難以對旗下員工作出調整，故而法國企業目前員工超編的現象較為普遍。

此外，法國最新勞動法規定，晚上6點後到早上9點之前的非正常工作時間，公司將不允許向員工發送郵件，也不可以向員工打電話。這在移動互聯時代導致辦公效率大大下降，與時代脫節。

法國捷運罷工

勞工制度痼疾 限制法國經濟發展

本土企業面對勞動保護尚且疲於應對，外資就更是望而卻步。法國2016年吸引境外投資項目依舊低迷，共有779家境外公司及分支機構在法投資發展。當前，法國在實際投資目的地國的排名中位列歐洲第五，擁有16個運作進行中的外資項目，排名第一的英國則吸引了106個外資項目。另一方面，法國外資項目直接創造的就業崗位數量仍較少，2016年海外投資項目在法創造了約17000個工作崗位，英國在2016年通過外資項目直接創造的就業崗位多達43000個。

三、前瞻--痼疾改革必定艱難 前路漫漫仍需觀望

勞工制度改革必定會觸及到很多人的利益，長期形成的痼疾也有很強的慣性，政府改革的阻力相當大。在重視保障勞工權益的法國，勞動法改革一向是敏感議題。2016年，奧朗德推行的改革措施曾引發全國性罷工和抗議潮，甚至導致暴力衝突和人員傷亡。

2016年，法國數十萬人街頭抗議勞動法改革

此次馬克龍政府的改革計劃雖然沒有去年奧朗改革時遭遇的反彈強烈，但反對和爭議仍然存在。"歐洲時報"8月30日報道，儘管有63%的法國領薪職工認為現行勞動法規在勞動領域已不適用，但2/3以上(68%)的人認為，老闆將會利用勞動法改革來削弱職工的權利。另外，64%的領薪職工認為，儘管新勞動法將允許企業更容易地解僱職工，但員工在應聘方面並不會更容易。

目前看馬克龍的改革決心沒有動搖，並在壓力面前指稱"法國人憎惡改革"。從最近民調來看，法國人並不反對改革，但又擔心自己的權益受損。面對這種矛盾心態，馬克龍認為需要做大量的解釋工作，爭取民眾支持改革。其實，大多數法國人並非不了解改革的重要性，也知道相當一部分人可能要做出一定的犧牲，強調不觸及任何人利益的完美主義者只是極少數。關鍵要看改革是否公平，是否真能符合國家的利益或者說符合大多數人長遠的利益。

四、總結

這位年輕的法國領導人一上台便向著法國勞工制度揮動手術刀，看起來信心滿滿。不過，法國此前三位總統從希拉克、薩科齊到奧朗德也試圖放鬆勞動法規，但在遭到反對阻力后不得不做出退讓甚至偃旗息鼓。這次馬克龍能成功嗎？改革陣痛必然強烈，而馬克龍領導的新政府能否在總結歷屆政府失敗經驗的基礎上，以實際行動對早已僵化的勞動保護制度打開一個突破口，會成為我們持續探討的主題。

央廣《王冠紅人館》輿情課題組 朱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