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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 生

本文選自《總有人在薄情世界里,深情地活著》

我從沒想過,我的人生中會沒有你。但如今,這卻成了現實。如果現實中,我的人生沒有你,那就讓我活在夢裡吧。夢裡的我們走遍千山萬水,你在我前面,對我回頭,莞爾一笑。你說,慢慢走,不用急,我一直都會等著你。

小叔說,「自來」扒上他大腿,是伺機已久的。

那天小叔去買菜,進菜場的時候就見到「自來」了。瘦瘦小小的一隻貓,毛色倒是虎紋的,看起來很神氣,站在個賣魚攤子的旁邊,被兩個大媽逗弄著。

小叔說:「我看見它看著我,其實當時離得挺遠,但我真的看見它看著我,腦袋還隨著我走的方向轉。」

接著等小叔買完菜,就發生了被貓抱大腿的事,別看小貓短手短腳的,還抱得挺牢,小叔甩了幾下,都沒甩掉。

小叔說:「聽過一首歌沒?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它幹嗎選叔?因為叔帥!」

「自來」是只主動賴上小叔的自來貓,所以叫「自來」。

小叔把自來帶回了家,立刻就後悔了。因為從此以後,他在家裡的地位就降級了。小嬸看到自來,歡喜得不得了,「咪咪長咪咪短」地直接就抱上床了,從此,小叔的枕頭成了自來的專屬領地。

那時候小叔才結婚,和小嬸新婚燕爾。小嬸喜歡旅遊,是個狂熱的驢友,於是兩人一到節假日便和一些關係好的朋友組隊,各地去遊玩。

自來成為家庭一員之後,就被帶著一起去。自此小叔家的旅遊影集中,各個景點都雷打不動地會有一張自來神氣地扒在小叔大腿上的美照,跨度從一隻小萌貓一直到它成長成一隻肥碩的大貓。

小叔說:「人家都帶狗,就我家帶貓!爬山過林的時候,人家的狗在前面探路開道,我家的貓祖宗呢,騎在我頭上,還用爪子拍我的頭,它當我馬呢!」

自來是扒小叔大腿回家的,卻不怎麼睬小叔。小嬸一伸手,它就露肚子;小叔一伸手,它也一伸爪子。

小叔說:「你小嬸那時說,你們玩剪刀石頭布嗎?一個布,一個錘,就差把剪刀了。」

小叔說:「它壞得很,伸出個肥爪子,還非要壓在我手上,我把手放它上面,它就再壓上來。」

小嬸疼自來,常買新鮮的小魚給它吃,剛買回來養在桶里。自來就趴在桶邊伸著爪子在水裡撩,有一次「撲通」就掉進桶里了。

小叔說:「那一回,它被嚇奓毛了。毛真的就像被炸了,還半濕著呢,都豎起來了!屁滾尿流爬出水桶逃到床底下。貓都怕水,平時幫它洗澡就和打仗一樣。那天給它嚇得啊,賴在床底下,拖也拖不出,叫得那個慘啊,像只被勒著脖子的雞,從此再也不敢靠近那個桶。」

自來三歲多的時候,小叔和小嬸商量,要給它做絕育手術。

小叔說:「你小嬸心疼啊,一邊說一邊掉眼淚,說我們自來,女朋友還沒交過呢,就成公公啦!

「但不閹了不行啊,它大了,老跑,防盜窗都攔不住,會縮骨功似的,那麼肥,幾下就擠到柵欄外面去了。本來想著它出去玩就出去玩吧,記得回家就好。沒想到它看著膘肥體壯,卻根本沒本事。有天從外面回來,不會走了,只一格一格地兩腳跳,殭屍似的。我還當它逗我呢,再一看,一路血,腿上的一大塊肉都沒了,骨頭都看得見。

「你小嬸給它上了一個月的葯,哭得眼睛都成桃子了,不停罵傷它的人。但罵有什麼用,這世上有太多的防不勝防,亡羊補牢總比事後諸葛亮頂用。我就勸你小嬸,還是做了手術吧,讓它以後乖乖待在家裡,外面的世界再精彩,能遮風避雨的,還是家裡門前三片瓦。」

小叔小嬸那時還不知道,自來是有女朋友的。自來手術后的第二天,有隻挺漂亮的白貓溜到了家裡。

小叔說:「我和你小嬸,看著兩隻貓你喵一句我喵一句情話綿綿,自來叫得那個婉轉啊!叫兩聲,還瞪我,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那隻白貓後來隔三差五地就來看看自來,一直到冬天,忽然不來了。自來那段時間抑鬱了,天天睡在窗台上發獃。你小嬸怕它失戀了得鬱悶症,大過年的大多數店家都關門了,還下大雪,她就那麼一個人騎著腳踏車,跑到很遠的市中心,買了只白色的長毛貓玩具回來,送給自來。就是現在家裡電視機柜上的那隻,年頭長了,毛都發黃了。

「你小嬸對自來是真好,自來也懂。你聽過貓報恩吧,就是有人救了貓,那貓就老把抓來的老鼠放到救它的那戶人家門口。自來那麼肥,當然沒抓老鼠的本事了,它如果抓來老鼠送給你小嬸,估計你小嬸當場就嚇昏過去了。不過它會打蟑螂,挺厲害的吧?

「你小嬸怕蟑螂,有一次發現一隻蟑螂大叫起來,自來撲上去一巴掌就給蟑螂按死了。後來只要看到蟑螂,就會自發地上去打,一打一個準兒,打死了也不管你小嬸怕不怕,推給她看,還得意揚揚地甩尾巴,邀功一樣。

「你小嬸那時對我說,養個親兒子,也不一定會幫她打蟑螂呢!我就對她說,自來不就是我們親兒子嘛!」

小叔和小嬸非常恩愛,但遺憾的是,一直沒有孩子。沒孩子是小嬸的一塊心病,她一直覺得對不起小叔。

小叔安慰她,有了兒子,又要買房又要買車還得防備他不學好;要是女兒,怕她嫁的男人沒房沒車還得提防她被人拐跑。

小叔說:「哪有我家自來省心啊!冬天腳冷了,還能當個湯婆子呢。」

小嬸被逗得笑,但心裡還是惦記著能生個孩子。自來五歲大的時候,小嬸說動小叔,去做了試管嬰兒。

錢就不說了,小嬸本人還得承受許多治療的痛苦,激素打得臉都腫了,每次從醫院回來都得躺一天。小嬸身體難受,常常背著小叔偷偷掉淚,自來就趴在她的旁邊,輕輕舔去她的眼淚。有一次小叔看見了,心裡也難受,鼻子都酸了,卻看見自來舔完了眼淚還吧嗒嘴,一副很好吃的模樣,又被它逗笑。

試管嬰兒後來還是失敗了,小嬸為此一度很難過。

小叔說:「我對你小嬸說,人要知足。別人有的我們不一定有。我們有的別人也沒有。你小嬸問,我們有什麼呀?我說,我有你,你有我啊!

「我對她說,我這輩子,有她就夠了。我當她的爸爸、丈夫、兒子。她當我的媽媽、妻子、女兒。我用愛三個人的男人的愛來愛她,她用愛三個人的女人的愛來愛我。試問擁有這麼多愛的我們,這輩子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小叔用這麼多的愛愛著小嬸,所以小嬸一病,小叔幾乎承受不住。小嬸是忽然病的,一點兒徵兆都沒有的倒在了家裡的地板上。小叔120都等不及,瘋了似的抱著她就往醫院沖。

小叔抱著小嬸衝到三條街之外的醫院,等在急診室外,忽然就看到自來了。和他隔著一道玻璃牆,站在醫院的圍牆上,毛奓著,眼睛睜得很大,看著玻璃牆裡的小叔,嗚嗚地叫。

「回去回去!」小叔當時對它喊,「圍牆上粘著碎玻璃片呢,當心扎到腳!」

自來不聽,只是哭一樣地嗚嗚叫。

小叔說:「它一直只聽你小嬸的。知道你小嬸在醫院裡,怎麼會聽我的話回家呢?貓和狗是不一樣的。狗認家,認房子。貓只認人。它認準了一個人,之後不論這個人在哪兒,變成什麼樣子,甚至最後離開了這個世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它認準的那一刻,就都已經記住了。」

小嬸得的是絕症。小嬸當時知道自己的病之後,反而安慰哭個不停的小叔,說:「我還沒死呢,哭什麼哭!有這閑工夫哭,不如幫我做點兒事!」

小嬸想再辦一次婚禮。

小叔說:「她那時說是幫自己沖喜,其實我知道,她是想正式地再嫁我一次,給我留個念想。」

小叔小嬸是青梅竹馬的戀人,但因為種種原因,其間分開過,真正結合在一起過日子時,已經將近中年,所以當時只是請親人們吃了頓飯,沒有大操大辦。

每個女人都想為心愛的男人穿一次婚紗,每個男人都想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穿一回婚紗。雖然小嬸病著,雖然小叔人到中年已經發福,但為了這場兩個人都期待著的婚禮,小嬸開始定做禮服,而小叔為了穿上合適的西服配小嬸,開始練腹肌。

小嬸試禮服那天,自來也去了。小嬸在更衣室,小叔在外面等著,自來尾巴翹得高高的,邁著貓步,一溜煙從更衣室下面的縫隙溜進去了。

小叔說:「當時我罵它,小兔崽子都成公公了還這麼色!就聽見你小嬸在更衣室里笑,那笑聲我今天還記得,覺得現在還在耳朵邊上似的。」

小叔小嬸的婚禮辦得很隆重,大家都知道新娘子的病。看著妝容完美的小嬸一步步走上紅毯終於和小叔手拉手,好多人都哭了。自來也上了紅毯,還穿著小西裝,頭頸里掛著小叔小嬸的結婚戒指。然後賓客和新人拍大合照,穿西裝的自來照例扒著穿西裝的小叔的大腿,小嬸在旁邊側著臉看他們,笑得很美。

以前旅遊時自來扒小叔大腿的照片都是小嬸拍的,只有這張扒大腿的婚禮照,是他們三個人在一起,也是唯一的一張。

小嬸去世后,這張照片被小叔放大,放在家裡最顯眼的地方。

小叔說:「自來每天都爬過去摸摸舔舔的,撣灰一樣。」

小嬸剛去世后那一陣,小叔曾經一蹶不振,拒絕所有人的探望和幫助,陪著他的,只有自來。

小叔說:「它和我一起看影集,我說媽媽呢?它會用爪子拍,拍得好輕,好像生怕弄疼了照片里的人。

「有一天,我看見它一個人縮在你小嬸的枕頭上睡,緊緊抱著那本影集。

「它最怕你小嬸為它買小魚的桶,因為以前掉進去過。你小嬸才走的那幾天,它很反常地沒事就偷偷摸摸地圍著那個桶轉。你小嬸在的時候,每隔個兩三天,就會在裡面放小魚的。我以為它想吃魚了,買了兩條放在桶里,它看見是我放的,卻跑開了。

「我一個人懶得洗碗,一堆碗積著好幾天,家裡蟑螂又多起來。有一天我早上起來,乖乖,看見自來拍了一大堆蟑螂,正一個一個地推到你小嬸的照片下面。推完了,在那裡對著照片晃尾巴。以前你小嬸在這個時候總會摸摸它的頭親親它的。它就在那裡仰著頭,一直等著。但是我知道它再也等不到了。我對它說:『自來,你乖,媽媽睡覺了,你別等了。』」

小叔這樣對自來說,自己的眼淚已經下來了,他太想小嬸了。一個大男人,蒙著頭哭起來。

這時候自來朝他走過來,走到他面前,一翻身,露出了肚子。

小叔說:「這是它第一次向我露肚子,我知道,它是看我難受,安慰我呢。它躺在那兒,很安靜地看著我,兩隻眼睛,一隻藍的,一隻綠的。以前你小嬸說,自來的眼睛是很純凈的,我還說它兩個眼睛顏色不一樣,明明長了一對妖眼。可那天我覺得,你小嬸說得對。」

幾個月後,小叔終於緩過來了,像是想通了很多事。他辭了工作,開了一家攝影器材店。自來成了店裡的吉祥物。

每天早上,店一開門,它就躥進去,跳在櫃檯上,一爪子拍在店裡的招財瓷貓身上,宣布下誰才是店裡的老大。

接下來的大部分時間,就是曬太陽,睡覺,吃吃喝喝擺造型。

來器材店買器材的人大部分都會拍幾張照片試器材,自來便成了最近水樓台的試鏡模特,後來自來不知何時被誰拍的一組伸懶腰照片被刊登到了雜誌上,從此,自來出名了,甚至有公司找到小叔,說要帶自來去拍廣告。

小叔拒絕了。

小叔說:「我不喜歡被人擺弄的人生,我覺得自來也不會喜歡。否則千萬人之中,它為什麼選擇了我呢?應該是它知道,我能帶給它怎樣的人生吧。你小嬸在時總說,別看自來是只貓,在我們家,活得像個人呢。怎麼才算活得像個人呢?不就是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說喜歡的話,做喜歡的事,因為心裡喜歡,再怎麼辛苦也不覺得辛苦,就連喝杯白開水也能嘗出甜味來嘛。」

自來像個人似的活了8年。8歲多的時候,忽然有一天,小叔發現自來的眼睛上多了一層白膜。

小叔說:「病程應該已經很久了,我發現的時候,它走路都撞牆了。那段時間店裡正好重新裝修,我要看著,沒仔細照看它,它也不煩我,每天我回家,它就趴在你小嬸的枕頭上眯著眼睛靜靜地等著我。我以為是它等困了,沒想到是眼睛出了問題。

「現在回憶那段時間,其實有點奇怪的。我每天晚上睡覺,它會蹭到我的手臂上來,用它的爪子扒著我的手,牢牢扒著,眼睛閉著,嘴巴里嘰里咕嚕的,好像有許多話要跟我說,但又吞吞吐吐的樣子。

「可我叫它,它卻又安靜了,乖乖地縮回到枕頭上。

「它也知道自己生病了吧,但是又怕耽誤我的事。自來啊,被你小嬸養久了,脾氣也像你小嬸了。為了別人,自己的事都忍著。」

自來得了白內障,很嚴重,醫生說,要開刀,否則就會變成瞎子。

本來是個有十足把握的手術,卻因為麻藥反應,自來死在了手術台上。

小叔當場就昏倒在手術室門口,被120送進了醫院。

小叔在醫院醒來的第一句就是:「自來啊,你壞啊,拋下我,去陪你媽媽去了!」

小叔出院之後,去了許多地方旅遊,拍了許多照片。去的都是他和小嬸還有自來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同一個景點,從前照過相的地方,他都會再拍一張,照出來的相片和多年前的相比,樹長高了,房屋斑駁了,小叔也老了,沒有了扒在大腿上的自來,拍照的也不是小嬸。

旅遊回來之後,他把這些照片交給我,希望我把自來扒在他腿上的樣子,PS到他新拍的照片上。

小叔說:「自來進手術室之前,我對它說,自來啊,我們好久沒出去玩了,等你看見了,我帶你出去玩,你再扒著我大腿,我們再拍張照。

「當時,自來用爪子拍了拍我的手,明明看不見,還是很準確地一爪子拍在我的手背上。它答應我了!

「所以我覺得,自來還在,而你小嬸,從來就沒離開過我。」

我通宵不睡,幫小叔完成心愿。

小叔也不睡,就在客廳里抽著煙,等著我。

我看著煙霧騰繞中眉頭緊鎖的小叔,想勸他少抽些,卻又不忍開口。

天快亮的時候,我終於把照片都做完了,每張上都有一個自來,扒著小叔的大腿,神神氣氣的。我把它們列印下來,並在最後一張照片的最後,寫下了一句話:你的餘生,我們還在,還請為我,善自珍重!

蘇我我:80后,女,現居加拿大,曾用筆名蘇想,已出版小說《上海娘》《靈寵主婦》《靈寵主婦2》。之所以筆名「我我」,只因無人能參透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只望通過我的筆能讓你看到我眼中的世界。「我我」便是我筆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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